整个三月上旬，晋省新闻不是“瑞雪兆丰年”，就是“春雨贵如油”，一派喜悦气象。
而对于窝在驻地的《1951》剧组而言，却是心头滴血。
3月12日，雪住雨收天气总算放晴，而且正好是个阴天。
可惜范团长依旧不让剧组出外景，因为连日雨雪交加，山上的土都被泡软了，车队进山会有危险。
又隔了两天来到周一，万里无云阳光普照，只有烟火组可以外出放风，其他人还是只能家里蹲。
一直到3月17日，才有了合适的阴天。
工兵们已经把道路和战壕整修完毕。
《1951》终于可以再度出发。
可能是在驻地里憋得太久了，陈一鸣下达了凌晨3点出发的指令，却没有遭到任何抵触。
车队4点抵达外景地，设备调试、演员妆造、烟火准备一个小时顺利完成，5点15分正式开拍。
库房里练得再熟练也是排练，实拍的时候依旧要先做一次踩场。
陈一鸣一声令下，桑平的爱徒操作控制键盘从高机位开始，很快卡车的轰鸣声就从远处传来。
10天过去，这片树林已经状态大变，树下的低矮草本植物迎春疯长，比上一次来茂盛了许多。
按照赵鲁的说法，这种环境下，松鼠特效的制作难度还降低了一些，也算是失之桑榆得之东隅。
卡车很快刹停，距离差了小半个轮胎，看来环境的改变对司机多少有一些影响。
虽然小有穿帮，不过并不妨碍保罗的移动，陈一鸣也就没有喊停。
群演上场，木头入镜，视角转换，反复的演练不是白做的，流程的推进十分顺滑。
很快这场戏来到只有木秦二人的后半段。
刘东君：“首长好！”
段一宁：“礼毕。回头出任务时可别给我行礼，千万记得。”
刘东君：“好嘞！”
段一宁：“你去过天马山阵地？”
刘东君：“对头。”
段一宁：“跟你一起去过天马山阵地的，还有谁？”
刘东君：“我们那个排的都去过。”
段一宁：“他们人在哪里？”
刘东君伸手指着西北方，“往那个方向，说是修大桥，昨天下午走的。”
段一宁叹了口气，“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？”
刘东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，“我闹肚子，被留在卫生队吃病号餐。”
段一宁无奈摇头，“什么闹肚子，分明是吃撑了，土豆有那么好吃啊？孬肚子吃不来细糠！”
吐槽完了，老段单手一撑跳下2米深的战壕，保罗默契止步，把取景框对准战壕胸墙。
二助扛着另外一台F35上上下下，三助拿着一台相机左右左右，把当前帧完整地记录下来。
端着小电视的祥瑞这才喊“咔”，开场戏到此正式结束。
各部门开始场景复位，监棚里陈一鸣心无旁骛地盯着监视器看素材。
从大全景开始，他简直是用逐帧慢放的速度进行检查，不放过画面里的任何元素。
林萧和桑平一左一右地坐在他两侧，同样把头埋在监视器里跟他一起看。
“林哥，伱们看这里，是不是闪了一下？”
陈一鸣旋转着按钮，把画面退回到卡车刹车的那一刻。
“就这里，卡车左后轮的侧后方。”
他拿过对讲机，想让祥瑞去检查一下。
林萧直接说道，“祥瑞也忙着呢，还是我这个闲人去吧。”
3分钟之后林萧回来了，手上拿着一个易拉罐。
“估计是上次来时不知道谁随手乱扔的，我已经让李明亮他们几个再把周边筛一遍，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。”
陈一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，不是什么大事，没必要上纲上线。
看完第三遍素材，他基本上做到了心中有数，这才站起身走出监棚，叫上在一旁候命的工兵队长往战壕那边走。
保罗他们几个正在复盘，看到陈一鸣过来，刘东君一脸忐忑地迎上来问道，“陈导，我演得可以吗？”
陈一鸣给了他一个微笑，不过并未出言评价，而是对老段说道。
“怎么样，实拍环境跟库房里区别很大，保罗的走位对你有影响吗？”
段一宁摇了摇头，“没问题，我们三个提前走了两遍，跟演练时差不多。”
陈一鸣伸出食指摇了摇，“没必要逞强，你在转身回走的时候，有一个停顿不太自然，应该是为了迁就保罗吧？” 朝着工兵队长招了招手，陈一鸣指着一个小土包说道，“这里有个凸起，踩到草上很容易打滑，把它找平，但草要种回去。”
之后他又退后十几步，指着一棵矮树说道，“你看，这里摄影师踩过的痕迹很明显，后面有镜头会带到这里，把远处的野草移过来一些，盖住裸露的泥土。”
这边安排完，陈一鸣再跑到远处的山脚背后，跟罗宝河确认烟火特效的流程。
接下来就是实拍了，炸弹落地的硝烟，笼罩卡车的火焰，以及司机腿上的火苗，都是罗宝河的工作范畴。
炸弹硝烟使用发烟罐，卡车后车厢的火焰使用防火凝胶，司机则是内穿防火服。
《1951》采用的烟火特效没有什么开创性，都是八一厂过去玩儿剩下的，对于罗宝河这个烟火大师来说毫无困难。
陈一鸣特别找扮演司机的工兵群演聊了几句，原本他只需要演到爬进车厢就可以收工了，后续搬箱子出来会由穿有防火服的特技演员替身出镜。
知道这个安排之后，工兵兄弟勇敢地要求“一肩挑”，避免替身出镜导致的穿帮。
咨询过范团长和曹政委，并反复跟罗宝河确认过安全性之后，陈一鸣最终答应了下来。
其实用特技演员把工兵司机换掉更稳妥，但是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总有些感情在。
特别是在过去10天的封闭演练中，每一个群演都十分卖力投入，让陈一鸣居然有了些不忍心的“错觉”。
同样的，为了解决抢运物资时群演太过程式化的问题，他也只是让群演内部互换角色，而不是原计划的拿下几个群演直接换新人。
重新回到监棚，陈一鸣看了下手表，6点差5分。
他等到6点整，才给祥瑞发出指令，马上祥瑞的话筒里就传出一声“开始！”
摄影车的大炮筒取到远景，3秒后推镜罩住林中一个树杈。
众人的耳机中，传来“嘭”的拟声词，这是安晓峰在插入炮击声。
F35的镜头稍作停顿，开始跟随“受惊的松鼠”蹦跳纵跃穿梭于林间，最终来到土路的中央。
2秒过后，屁股着火的卡车也“刚巧”赶到，与捡拾“松果”的“松鼠”不期而遇。
再1秒，卡车停住，司机下车，冲向车尾。
很快脑袋上扣着防火头盔的保罗破开车尾吞吐的火苗出现在地表，地沟里的几个助手也是同样的装扮，全身上下包裹着防火头盔和防火服。
群演入镜，一边灭火一边抢运物资。
爬上车的两个士兵原本是负责扛箱子进树林的背景板，如今骤担大任唯恐自己掉链子，果然演出了那股子蛮劲儿。
演练时的固定搭配被拆散，车上车下的配合多了几分生疏，正是陈一鸣想要的效果。
腿上着火的司机被强行换下车，群演们七手八脚地压灭火苗，保罗也被二助拿掉了憋闷的头盔。
司机拧着眉看向远处山脚那仿佛要铺满天际的硝烟，保罗适时调整身位取到越肩远景。
刘东君入镜，冒冒失失地一头撞到司机身上。
摇镜，罩住一张惊慌的脸，然后跟住脸的主人，逐渐转向树林。
刘东君扛着两个木箱进入树林，贪多图快的他肩头一歪，一个箱子脱离右手眼看着就要掉下来。
一只大手突然入镜，一托一带把木箱稳在刘东君肩头。
与动作同步的是一句相声腔，“木小林，是不是你？”
接下来，就是段一宁、刘东君、保罗和安晓峰的4人舞蹈。
保罗穿花蝴蝶一般绕行在段刘二人身侧，镜头和以往几十次的演练一样，稳、准、缓。
而安晓峰举着长长的收音话筒，悄无声息地绕行在三人的更外一圈。
收音杆像是跟镜头在跳恰恰，同步地舞动，却绝不碰触。
特别是段一宁回头的越肩视角，景深骤然变大，遥望土路上的卡车和群演。
安晓峰的收音杆适时压下，划出一道弧线伸到段一宁的腰侧，完美地躲开取景框。
4人舞动着一路走向树林深处，身后跟着几个摄影助理以及举着小电视的祥瑞。
陈一鸣屏住呼吸紧盯着监视器，直至镜头在战壕前的胸墙处定格。
他长吁出一口气，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。
等到祥瑞传来二助、三助定位结束的消息，他才带着一丝沙哑吐出那个字，“咔！”
隔着监棚厚厚的门帘，隐隐能够听见外面的欢呼声。
监棚里的三个人充耳不闻，重新伏低了身子，盯着监视器检查素材。
足足15分钟之后，陈一鸣扭过头问桑平和林萧。
“二位觉得如何？”
桑平翘起大拇指，“完美！”
林萧微笑着颔首，“同意！”
陈一鸣咧了咧嘴角，拿过对讲机说道。
“复位，休息1个小时，等烟雾散掉，我们保一条！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