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等待龙标的日子里,《木兰》的宣发工作已经悄然启动。

  前期预热,本来就不必等到档期最终确定,院线方的谈判,网络上的吹风,都可以提早动手。

  说是制作以外其他都不掺和,但是陈一鸣还是拗不过牛贾二人的“哀求”,提前掏了几个点子出来。

  比如票务方面,《木兰》与两家订票网站达成合作,又搞出来一个微创新。

  说起来也不复杂,就是变换一下思路,把“预订”转化为“想看”。

  在此之前,预订功能上线,需要影片宣发方向订票网站申请,签订协议开通专页,并接入后台数据库。

  接下来,待电影档期确定,院线方开出场次,才好对接线上和线下实现统一出票。

  直接购票是如此,提前预订同样如此。

  “拉影学院”和“淘票网”两家购票网站,其实都是拔苗助长的产物。

  因此,不是旁人想不到,而是他们不具备铂爵的先天条件。

  内卷的魔盒被陈一鸣打开,后续的狂飙突进就身不由己了。

  另一方面,陈一鸣和《木兰》的分量够重,重到足以逆转博弈规则,变成谁不合作谁吃亏。

  其实“想看”这个点子并不出奇,业内也不是只有陈一鸣是聪明人。

  于是,因势利导之下,陈一鸣又当了一回行业引领者,尽管他根本就没有出面,只是在内部会议上出了个点子。

  然而两家网站扩张速度越快,内部蓄积的问题就越多,这是客观规律,谁也无法避免。

  很多时候,旁观者的指点江山,道理上都对,可是当局者偏偏就是不听劝。

  三则,市场双头格局导致博弈困境,谁先动作谁吃亏。

  二则,这个功能的上线,对于订票网站来说只有品牌价值却无关收益,内部阻力会很大。

  这些跟陈一鸣无关,他只负责出主意,让《木兰》像之前的《1951》一样,在营销方面先声夺人。

  当然,野蛮增长之下,内部问题丛生,技术上的管理上的都有,反正就是一团乱。

  《1951》的10亿票房灼烧着产业链上所有人的灵魂,裹挟着相关方义无反顾地往前冲,更别说互联网企业本就信奉一家独大通吃上下。

  出于给《1951》保驾护航的考量,陈一鸣借助魔影的力量,同时“挟《建国》而令帝影”,拉上了韩三爷的影响力,这才得以撬动互联网、电影两大板块。

  微博和企鹅两大互联网巨头一南一北双双入局,在很短的时间里并购整合两家购票网站,并在帝影和魔影的支持下打通院线和影院,让大规模的网络购票成为可能。

  拿“想看”功能的实现来说,看似简单,实则麻烦,因为执行起来需要改动底层架构,从而付出高昂的机会成本。

  一则,跑马圈地阶段,贸然动摇根本,会大幅度拖累扩张速度。

  “想看”在极短的时间内上线,老贾大把广告费砸下去,承包了两家订票网站最好的广告位。

  于是过去两年时间里,订票网站这个赛道厮杀惨烈,“拉影学院”和“淘票网”疯狂并购扩张,至今已经形成双头格局,合计拿下五成五的市占率。

  非不为也,实不能也。

  后者不傻也不笨,只是個中理由,不足为外人道耳。

  一方面,铂爵是始作俑者,有魔影的背书,有初创期的关系红利,沟通和执行成本更低。

  每一个打开网站订购电影票的观众,都会被陈一鸣的名字所吸引,“顺路”拐到《木兰》的专页上瞄一眼,然后惠而不费地点击一下红心。

  这等于每一部正在上映和进入预售的电影,都要被《木兰》薅上一把羊毛。

  于是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,《木兰》的“想看”人数爆炸式增长,广告打出去三天不到,两站合计突破百万。

  这个势头太吓人了,等于轻轻松松五千万票房已经落袋,要知道订票网站的“想看”直接关联“订购”,此时电影档期都还没确定呢。

  有趣的是,蚕豆立马把这个功能复制了过去,给每部开通页面的未上映电影都免费加上了“想看”按钮。

  想象很美好,现实很骨感。

  蚕豆被片方集体投诉了。

  抄的快,凉的更快。

  你蚕豆又不卖票,就敢当百晓生给片方整兵器谱?
  凭你也配?

  陈一鸣听说之后不由得啼笑皆非,心说果然是草莽时期英雄辈出,真是敢想敢干啊。

  其实片方的应激反应抵抗不了行业大势,只能说蚕豆比较倒霉,因为动作太快被集火打了个出头鸟。

  由于时不时就会被铂爵那边拉去开会,陈一鸣这次没办法闭关,“唐探”的剧本进度相当缓慢。

  “魔改”的标的,迟迟定不下来。

  把故事背景改到海外唐人街,并不等于百无禁忌了,老问题依旧存在,新问题层出不穷,终归需要一个一个解决。    特别是陈一鸣不愿意引入喜剧元素走捷径,这种自捆手脚的行为,进一步加剧了魔改的难度。

  这就涉及到侦探题材的底层架构。

  侦探片的结构,简单概括就是破解悬案锁定真凶。

  开头案发,结尾缉凶,过程则是主角带领观众一起寻找线索。

  贯穿电影的人物关系,有侦探,有受害者,有嫌疑人,有第三方证人,还有不可或缺的警察。

  侦探片的花样,就在上述五种角色的变化上。

  然而这些只是表象,看电影不同于看小说,因为电影院里是不能即时回溯的。

  大部分观众都不是推理爱好者,做不到对每条线索每个暗示明察秋毫,按照侦探小说的路子拍电影,是不行的。

  这也是为什么本格探案在电影领域逐渐式微,而越来越活跃于电视屏幕上的原因。

  在视效大片的冲击下,“真相大白”的爽感已经不够提神醒脑了,不足以把观众拉进电影院。

  早期侦探片还可以改编侦探小说,走本格探案的路线,当代的侦探片则大多采用原创故事,引入动作、正治、超自然等更加刺激感官的元素。

  华国因为侦探文学土壤的缺失,观众更加不好伺候。

  陈一鸣记忆里的很多经典之作,因为上述原因很难即插即用。

  比如前世2017年上映的口碑佳作《看不见的客人》,豆瓣评分8.8,不声不响拿下1.6亿票房,是西班牙电影在华国的最好成绩。

  故事本身不涉黑不涉正,只是一桩为了掩盖交通肇事而发生的连环谋杀案,纯靠反转不断吸引眼球,不放在唐人街直接换成国内背景也毫无违和。

  然而陈一鸣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。

  因为烧脑电影的偶然性太高了,换个档期很可能就是另一个结局,何况1.6亿本身也算不上亮眼。

  2017年的1.6亿,由于市场和价格的双重膨胀,已经是年度七十名开外了。

  按照25%到30%的盈亏线计算,可分配票房收入不会超过5000万,批片引进的方式还能小有赚头,自己拍的话很可能白忙活一场。

  毕竟提早了好几年,市场容量还没提上去,直接“拷贝”很大概率过亿都难。

  陈一鸣又想过魔改同年上映的小日子电影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,日本推理作家东野圭吾的同名改编电影,总票房3.7亿。

  本时空自然是没有东野大神的,可以放心地把这个故事“原创”出来。

  源于情感纠葛的故事主线,同样不存在妨碍过审的敏感元素,除了只能事后洗地的无能警察。

  倒是正好方便把电影背景搬到11区了。

  原片结尾真凶自首了,也符合恶有恶报的正治正确。

  只不过没了原著小说的IP加成,最终票房差不多要直接打对折,也就是跟《看不见的客人》一个水平。

  盈利风险同样很大。

  更关键的点在于,这部电影的内核其实是爱与奉献,小日子风格太浓厚了,人物动机很难说服华国观众。

  同年还有两部华国原创犯罪电影,票房都是两亿多,作为中等投资这个成绩也算是中规中矩。

  分别是《心理罪》和《记忆大师》。

  前一个讲犯罪心理侧写,帅哥学者与强悍警察联手抓捕吸血狂魔的故事,再深入一步就要上演暮光之城了。

  后一个则带了点软科幻元素,记忆移植技术下的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,控诉了家暴行径。

  两部电影的评分和口碑都不低,一个侧重动作,一个侧重科幻,跨界玩儿有模有样。

  陈一鸣并不抗拒“借鉴”国产片,反正都已经平行时空了,没必要立牌坊。

  他只是觉得这两部电影不够类型化,很难延伸。

  关键要能拍续集!
  没错,跟单片的票房成败相比,陈一鸣更看重故事框架的可扩展性,也就是IP化的潜力。

  前世的《前任》系列就是一个正向案例,前两部保本,第三部爆发,三年不开张,开张吃三年。

  陈一鸣认为,中等成本的类型片就该这样搞。

  前期以可控成本培养团队和观众,小赚当赢。

  天时一到,熟透了的果子自然掉到怀里来。

  所以他才会无比青睐“唐人街”的故事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