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9点，陈一鸣从电影节官方酒会回来，洗漱过后再次走进马云腾的套房。
一推开门，视野里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。
椅子上，地毯上，床铺上，到处都是散开来的纸张。
原本靠墙摆放的书桌，此时已经被挪到了房间中央，好几个插线板以书桌为起点，朝着房间里的几处插头延伸过去。
插线板四周是乱七八糟的电源线，电脑的，手机的，打印机的，投影仪的，甚至还有剃须刀和电吹风的。
书桌上更是乱到极致，除了惯常的纸、笔、电脑、手机，还有没扔掉的汉堡盒、饮料杯以及一团团的纸巾。
大壮背对着他站在窗前，正在声嘶力竭地不知道跟谁打电话。
“出BUG了？那不是很正常吗？再说了，你打给我有什么用，我又不会写代码。
增加机动场？每家影院不是都加了一场吗，人家影院一共才几个厅啊，都给你占上好不好？
好个屁！晚场最多两个厅，爱要不要。”
气呼呼地扣上电话，大壮一扭头看到陈一鸣，马上变脸哈哈哈地笑着走过来。
“柱爷，你是这个！”
他一边说一边比出一根大拇指，“国内的首场试映效果爆棚，几乎每个影院预留的小厅都派上了用场。”
大壮低头在桌子上一通划拉，翻找无果之后抬头大喊，“小美，院线的汇总数据呢，伱给扬哪去了？”
小美闻声从隔壁房间里冲出来，在地毯上床铺上也是一通乱翻，找出几张纸拢成一叠拍在桌子上，然后没好气的抱怨道。
“刚才是谁说的，别给我收拾免得回头找不到，这回我没收拾，你找到了吗？”
大壮根本不理她，指着纸上的数据给陈一鸣逐一解读。
“第一场试映一共安排了5条院线，都是魔影、帝影旗下的影院，帝都3家，魔都3家，穗城2家，一共8家影院。
除了帝都VME是直接换了170座大厅，其他7家影院都额外加排了一场百座以下的小厅，所以全部放映场次是15场。
总的来说形势一片大好，原场次基本满座，加场的人数在30到50人不等，上座率最低的也在五成以上。
影院经理已经有了第一轮调查反馈，等会儿视频会议你听一下。
订票平台那边一天一个新问题，反正麻烦不断，不过背后的金主三家微博对加场兜底没有异议，他们追加了几个要求，我有些拿不准，一会儿开会你给参谋参谋。
网上营销的事我没时间关注，等下让老唐远程汇报，你也听听。”
大壮连珠炮一样把今天的情况讲完，停下话头才想起来，一脸坏笑地问道。
“你不是去参加酒会了吗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，我还让他们把会议推后到11点，这还真是圣心难测啊。”
陈一鸣翻了个白眼，“你可拉倒吧，人家那是官方酒会，正经场合好不好。
实话实说，没意思透了。
我本来是冲着许可去的，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至少有个自家人可以说说话，可是进去才知道，评审团成员闭幕式之前集体回避。
见不着评委我心说见见同行也行，结果导演也没去几个，现场就见到3个导演，1个土鸡的1个德意志的，聊了两句发现交流痛苦，对彼此都是个折磨。
最后我跟1个小日子导演聊了半拉钟头，只有他的不列颠话我的六级水平足够应付。”
马云腾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，“不是，我听保罗说，官方酒会的酒店门口，红毯上那可是花枝招展，黑的白的黄的灰的，应有尽有争奇斗艳，他羡慕得哈喇子流出半尺长。
结果你跟我说，在里面光跟一个小日子导演聊天？”
陈一鸣摊手说道，“保罗说的那些确实有，大部分都是拿着赞助商邀请函的毯星，我听说2万欧元一张，明码标价的。
人家既然花了钱，就得翻倍赚回去。
没事业心来钓凯子的，我这个华国小导演不在人家眼里，有事业心来混通稿的，跟我合个影拿完素材就润了。
换你去，你愿意戳在那里当人肉背景板啊？”
大壮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，顿足恨恨道，“堕落了，大大滴堕落了，想不到被誉为电影艺术盛典的戛纳，也变得一身铜臭气。
必须批判！狠狠地批判！”
陈一鸣觑着眼看他，不阴不阳地接话道，“我那里还有一张闭幕式酒会邀请函，托尼大师讲座的福利，不需要获奖也能去，你拿着去好好批判一下吧。
不过那已经是电影节末尾了，我怕你到时候腿软，要是摔在红毯上，那可就是大新闻了哦。”
大壮尬笑了几声，果断扭头喊道，“小美，马上联系国内视频会议提前到10点，别让这些闲杂琐事劳烦陈大导演睡得太晚太辛苦。”
……
会议张罗得很快，别看现在是华国时间早上4点，其实《1951》的各个相关方根本没有睡觉。
为了打好这场大战役，大家早就集体调整了生物钟，跟战争年代各级指挥部凌晨工作白天睡觉的作息一模一样。
因为两者的时间逻辑是一样的。 影院头天晚上11点之前，提交放映数据和反馈意见，好比最高的基层单位团部。
12点左右，院线完成当日小结并抄送各相关方，这是师部。
第二天1点半之前，订票平台根据影院提供的数据，完成后台订票趋势分析，这是纵队司令部。
凌晨3点之前，微博方面完成数据比对，并汇总宣发数据提交最终报告，这是野战军司令部。
以此类推，最终的视频会议，可不就是总司令部么。
事实上战争时代指挥员的辛苦程度还要翻倍，因为他们不仅要发报，还要顶着睡意等待收报，当一天的信息链路全部走完时，可能已经日上三竿了。
老唐坐镇铂爵负责各路信息的汇总，因此会议上由他率先发言。
“首先是试映场的各项数据。
昨晚7点到8点，在8家影院安排了15场放映，入场观众共1547人。
3家订票平台合计出票1622张，其中平台BUG导致的废票115张，重复订购延后改订87张。
以此数据推算，昨日购买全价票入场的零散观众在130人左右，占比8.5%。
根据订票平台的数据追踪，今日购票的同一IP或同一身份证的账号，追加订票的比例是17%。
考虑到在线预订的场次目前只开放至正式公映的第一天，而试映场的门票已经剩余不多，这一追订比例并不算低，甚至可以说超出预期。
试映第二天，8家影院数量不变，但试映规模有所扩大。因为是周六下午，所以其中4家影院额外加排1场下午场，同时院线方面同意，继续保留晚上的机动加场。
订票平台上所有12场的门票已经售罄，但是由于各种技术问题频发，确切的入场人数尚无法预估。
接下来讲讲现场各方的反馈。
按照我们的要求，5条院线都安排了线下调查员，合计发放问卷100份，信息完整的有效问卷92份。
我们采取与戛纳场刊一致的4颗星打分制，最终得分3.3。
根据陈导的建议，巡场员特别记录了中途离开的观众人数，15场次累计17人，占全部观众的1.1%。
这里插一句，巡场员发现并制止了两位数以上的盗摄行为，其中使用专业设备的次数高达7次，远远超出《魔都假日》同期的数字。
这一情况已经通报给所有与我们达成合作的院线，并同步向魔影、金盾进行了抄报。
影院经理的反馈比较积极，因为据他们观察，不经订票平台直接来影院买票的观众数量并不少，购买其他电影票的观众问起《1951》的也很多。
这说明我们前期的宣传覆盖比较有效，已经开始引发电影易感人群的关注。
还是根据陈导的建议，巡场员记录了完整听完片尾曲才起身离开的观众比例，粗略估计在80%以上。
一个有趣的八卦，不止一家影院经理反映，《1951》的场次结束之后保洁任务加重，纸巾撑爆垃圾桶。
陈导你是神瑛侍者转世啊，下凡收集绛珠之泪来了。”
现场爆出一阵哄笑，陈一鸣哭笑不得。
老唐一本正经地等笑声停下，这才继续汇报，仿佛刚刚那句话与他毫无关系。
“宣发方面，由于观众口碑的发酵还需要一些时间，因此媒体对接工作暂时按兵不动。
蚕豆开分同样尚需时日，根据对方评估，预计要到试映第三天，才能满足打分人数的最低要求。
三家微博的宣传都很卖力，其中浪潮微博因为上线了热搜榜功能，所以热度变化更直观一些。
《1951》此前一度进入全博前十，最高处于第六位，关键词是九块九看电影。
昨晚11点，《1951》作为关键词空降热搜，位于第九位，截止目前尚无变化。
老贾他们评估之后认为，目前热度符合预期，在观影人数未达一定规模之前，没有下场助推的必要。”
老唐结束了汇报，与会众人的表情都轻松不少。
马云腾接过话头做了个小结，“总之，现在是形势大好未来可期。
可以预见的是，10天试映的上座率大概率可以稳住，首映日的预订目标也已经完成大半。
同志们，这说明什么？
说明我们干得很好？
大错特错！现在的大好形势只能说明一件事，就是一鸣把基础打得太好了。
电影品质，试映节奏，打折营销，这些都是一鸣提出来的策略。
我们纯纯躺赢！
在座的都是管理者，想必都知道身处一个团队，存在感缺失意味着什么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