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自都挑了对方一堆毛病，而且还挑得对方无话可说，算是暂时打和。
祥瑞一时也没了耍嘴皮子的心情，她不得不承认陈一鸣的建议有道理且很致命，因为她不得不对剧本动结构上的大手术了。
都说电影比电视剧难拍，是难在时间和篇幅有限上，这个说法对也不对。
电影比电视剧短小，属于正确的废话，并没能指明难拍的真正原因是什么。
确切地讲，应该是电影叙事更加考究精细，就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言，电影跟电视剧相比铺得不够开，收得不够紧，这才是难点所在。
想在90到180分钟的时长里，引入一定数量的人物，同时让他们在结尾各有归宿，是一件很难权衡的事情，非常考验编剧和导演的把控能力。
电影当然可以只有主角一个人，比如前世著名的独角戏《活埋》，但依然需要围绕主角的社会关系铺陈情节，否则只靠念独白，也许可以撑起一幕话剧，但绝对撑不起一部电影。
哪怕是《活埋》里主角打电话的对象，虽然并未出镜，但同样要有头有尾有交待，这样整个故事才完整。
于是每增加一個人物，剧本需要处理的人物关系就多出一个量级，故事的自洽性就要经受一次挑战。
陈一鸣强忍住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吐槽咽回肚子里，这次参观的收效还真是立竿见影呐。
要知道剧本早已根据时长切割完毕，每条线每个情节都被安置得严丝合缝，临时塞这么一大坨进去，等于每场戏都需要调整，祥瑞怎么可能不头大呢。
但对于操刀修改的祥瑞来说，却不亚于把剧本重新写一遍。
结果当天下午陈一鸣不出所料地被祥瑞放翻了，在场4个人，3个酒精考验的战士，连年纪最小的刘东君都比他酒量好。
妹子表示下午用脑过度，不太想在外面吃，最后决定去陈一鸣家里下面条。
以至于第二天中午陈一鸣走进办公室时，看见安西西在自己座位上还迷糊着，一问才知道妹子是来客串见习助理的，他对此却完全没印象。
作为拍过两部长片的导演，祥瑞自然能想通这一点，于是她反倒不纠结了，把剧本往桌子角落一划拉，“今朝有酒今朝醉，明日事来明日忧，东子叫服务员上菜，再叫一件啤酒，咱们今天不醉不归。”
几年下来铂爵的办公室扩到了两栋楼，巨石工坊的扩张速度也不遑多让，如今正经也有将近三百号人了，因此安西西的参观用时颇长，两人告辞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。
即便只给刘东君增加一对父母，给安西西添上一二闺蜜，也意味着额外增加两到三条人物线，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处安放的时长和场次。
坐在妹子保时捷的副驾上，陈一鸣问女司机，“感觉怎么样，对特效制作有概念了没？”
安西西更是越喝眼越亮，最后居然是妹子打车把他送回家的，丢大人了属于是。
陈一鸣错愕之下没能及时拉住刘东君，暗地里叫苦不迭，他是真心不想跟祥瑞喝酒，这厮就是个酒蒙子，喝多了摁不住她啊。
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，十天半月都未必搞得定。
陈一鸣的建议听上去似乎很简单，不过是让男女主更“生活化”一些。
昨天自己究竟都答应过些什么啊，细思极恐！
祥瑞再度闭关，《夏至五百天》暂且推后，陈一鸣手头上的工作，主要是监督《非常嫌疑人》在魔都这边的事务，以及《第十三层楼》的建组。
国民初恋莅临工作室，可把工作室的一帮子程序猿激动坏了，不仅全程陪同妹子参观，具体工序的讲解更是不厌其烦，当初甲方爸爸陈一鸣头一次来都没这待遇。
大壮这会儿又不在魔都，想找人救场都没个对象。
至于具体的调整，就要等巨石工坊的工程师从曼谷采样回来了。
增添几个演员与之相比，简直是最微不足道的麻烦。
安西西保持目视前方，嘴上回道，“我的感觉就是，将来我当导演，必须找一位精通特效的副导演。”
他先领着安西西走了一趟巨石工坊，跟对方的工程总监碰了一下特效制作总表，根据曼谷那边的现场情况，做了一些微调。
事实上陈一鸣家的冰箱存货也只支持做这个，这还是他从曼谷回来之后去过一次超市的结果，否则连新鲜鸡蛋都拿不出一颗。
进了厨房两人各有分工，陈一鸣煮面烫青菜，安西西煎蛋，幸好都完成得不错。
对坐着嗦完面，两人手拉手来到阳台，站在窗前远眺浦江夜景。
此时此刻陈一鸣不太想说话，但又觉得不说话干站着怪怪的，于是他没话找话道，“西西，你想拍一部什么样的电影，原型故事有了吗？”
话一出口他就想自抽耳光，难道除了电影就没别的东西可聊了吗？
安西西可爱地晃晃脑袋说道，“没想过，也没有原型故事。” 一门儿心思做导演，内心却没有故事可讲，陈一鸣内心的怪异压倒了懊恼，他不由自主地追问道，“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做导演啊？”
安西西理直气壮地答道，“我学的就是导演啊，不拍一部电影，大学不是白读了？”
陈一鸣一时无语凝噎，片刻之后又试探着问道，“方不方便说说，你的毕业短片拍的啥？”
安西西一扬眉毛说道，“这有什么不方便的，我交了一段旅行自拍，教授在评语里管那个叫自传体小品。”
陈一鸣大受震撼，这也行？
他读大学时咋没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教授呢，这个该死的颜值社会。
算了，往事已矣，人还是要朝前看。
陈一鸣把胳膊搭在窗台上，侧过身看着妹子笑道，“想想你在演员事业上的梦幻开端，下午的你也算是不忘初心了。”
安西西一挑眉毛，“你一直对我的想法不以为然，我知道，只是懒得说而已。”
妹子的眼睛亮晶晶凉丝丝，让陈一鸣强行撑住不把头拧回来，“我很抱歉。不过实话还说，西西，仅就导演这个位置而言，你太年轻，也太漂亮了。”
安西西飒然一笑，放开手伸了一个懒腰，接着转头给了陈一鸣一个WINK。
“我不急，反正我现在也没想到拍什么。而且，你会帮我的，对吧？双金大导演陈一鸣先生。”
陈一鸣躬身捞起妹子的小手虚吻一下，“如伱所愿，美丽尊贵的安西西女士。”
两人维持住这个别扭姿势良久，才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。
安西西抬手挡住欢快绽放的牙花子，另一只手推开陈一鸣，“你讨厌。
说真的，我觉得幕后工作挺有意思的，拍《情书》的时候，我就想参与进去了，可惜拍摄进度很紧，只是演戏就让我筋疲力尽了，关键是我也不好意思给祥瑞添乱。”
陈一鸣顺着妹子的力道直起身，“是了，虽然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成为一名导演，但是已经做好准备成为一个剧务，也许是华国电影圈最美的剧务。
就是做你导演的那个人恐怕要压力山大了。”
安西西瞟了某人一眼，“用不着变着花样夸我，也没必要变着花样自夸。放心，至少拍完《夏至五百天》之前，我还没有做幕后的打算，也就打扰你这几天。”
陈一鸣先摇头再点头，“我求之不得呢，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助理制片人么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，重新牵起手看向窗外。
隔天，陈一鸣领着安西西开始体验一个导演在剧组筹备期的生活。
先去魔影厂监督搭景，《非常嫌疑人》的唐人街警局，《第十三层楼》的未来实验室，是其中的重中之重。
警局内景搭起来并不困难，主要就是按照田黎的外采素材还原细节，然后把剧本中预留的伏笔尽可能自然地安排进去。
相对而言实验室就比较麻烦，因为不存在拿来就用的道具，场景内从摆设到装饰，都需要特别定做。
至于原型则是借鉴于前世的《生化危机》和《源代码》，陈一鸣画出草图，林萧二次设计。
公司的实验室走的是玻璃金属材质，突出一个明亮大气，女科学家的私人实验室，则是蒸汽朋克风格，裸露的管线和乱糟糟的布局，暗示了女主内心的狂野一面。
还有一个核心道具，就是休眠仓样式的思维连接装置，片中一共有两个，分别取材自前世的小破球与黑客帝国，魔影厂的道具车间正做着。
至于《第十三层楼》的幕后团队，基本上都在魔影厂一站式解决了。
摄影指导是合作过《木兰》的齐郁，他带着魔影厂摄影二组的几个年轻摄影师，组成了剧组的摄影团队。
美术指导还是林萧，这回是科幻题材，而林大神是动画美术的本行，倒也算对口。
灯光指导是王礼荥老爷子的三徒弟，专攻夜景拍摄的，正好符合《第十三层楼》的需要。
录音与服化道也都是魔影厂出品，特效还是巨石工坊，加上铂爵自产的制片组和剧务组，全盘的魔都人马。
现在就差一个媲美成龙的动作指导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