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黑山县的三位大王,射塌天,莽金刚和曹娘子,他们身后各自带着三四十马兵,一脸晦气。

  原来巡抚大人的标兵攻不下东塞府,回程的时候跑去黑山县撒气,一战便破了城,三位反王看情况不对,舍弃步卒,带着马队跑了。

  只是抚标也有骑兵追得紧,他们扔光了积蓄银两,又战死了大半马兵,几乎混成了光杆司令。

  四处都是绝路,有抚标骑兵巡逻,逼不得已,他们三人只能来投靠闯破天。

  “妈得,真不甘心,让那闯破天看咱们的笑话!”射塌天往地上吐口唾沫。

  “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啊,佛爷就当做是化缘了……”莽金刚摸着光秃秃脑袋,满不在乎。

  “两位,就别硬撑着了。”曹娘子摸着粗糙的脸蛋,她一场厮杀下来,血和尘土糊了满脸,哪里看得出原来的娇媚模样?

  “咱们都落魄成了这副样子了,向闯大王低头也没什么。”

  “好歹是一同起事的老兄弟,他总不能杀了咱们,咱们流寇的老规矩,谁落魄了,都要赞助钱粮兵马帮一手的。”

  “当初老闯败了,闯破天不也是靠着咱们接济才东山再起吗?”

  “再说了闯大王风头正盛,便是投在他麾下,咱们也能得一场富贵。”

  射塌天和莽金刚鄙夷看了曹娘子一眼,心说你个骚狐狸娘们,你这低头和我们的低头是一回事吗?
  他们进了城池,但见往来兵丁衣甲鲜明,杀气腾腾,路过军营,千余名骑兵纵马奔驰训练。

  三人默不作声,知道这闯破天如今成了气候,纷纷后悔那日便应该听了这厮的话一起去攻打东塞府,也不至于落魄到如今场面。

  很快他们便被宣到府衙内,见了高居台上的闯破天。

  这次,便是素来不服闯破天的射塌天都低头做小,尊称一声闯大哥。

  闯破天哈哈大笑,扶起三人,说了通场面话。

  曹娘子进府前特意洗了脸,对闯破天抛个媚眼道。

  “闯大哥,您功威赫赫,小妹心服口服,厚颜向您讨个差事,以后任您差遣。”

  “其实小妹杀人的刀很利,但菜刀剪刀也用得好,闺房中活儿也样样精通……”

  莽金刚和射塌天立刻脸黑了。

  这骚狐狸果然靠不住,人家的没说什么,她却先躺平了,还是大字型!

  闯破天哈哈大笑,没有理会曹娘子撩拨。

  “曹娘子,你放心,大家同属义军,以后便不分伱我,有我一口饭便短不了大家吃的。”

  “你们说呢?”他眼睛一扫莽金刚和射塌天。

  气氛陡然紧张起来。

  什么叫不分你我?

  都被你吞下肚子,当然不分你我了。

  莽金刚注意到,这大厅两侧墙壁后面,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呼吸声音,还有铁器碰撞的微弱声音。

  这闯破天居然不讲规矩,要来硬的。

  他光亮脑门上立刻流下汗来,咬牙闷声道。

  “小弟没意见,以后闯大哥一声吩咐,刀山火海,绝不含糊。”

  “便是让我去当个道士,小弟皱一下眉头都不是好汉……”

  压力一下转到射塌天这里,他哭丧着脸,心里大骂两人没骨气。

  “小弟……”

  闯破天突然抬手拦住。

  “射兄弟,我听说,你对我侄女婚事颇为关心?”

  射塌天脸上冷汗一下流了下来,张口结舌道。

  “大哥,那都是误会……误会……”

  闯破天哈哈大笑。

  “射兄弟,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侄女的婚事,就交给你一件事吧。”

  他站起身来背着手道。

  “近日里各路英雄豪杰投靠本王,其中有诸多青年才俊。”

  “正好我们击败了官兵,不如喜上加喜,就给我那侄女招个夫婿吧!”

  “招了夫婿,咱们点起兵马,去攻一攻那省城试试虚实。”

  “咱们是刀口舔血的人,不玩儿那些虚的,就来个比武招亲,你就做个招亲使,操办好这件事情,以后再说吧……”

  射塌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最后咬牙低头拜谢。

  心里将闯破天骂了祖宗十八辈,攻省城?
  你也真敢想,攻不死你个王八羔子!
  他这个招亲使就是个笑话。

  潘芙蓉恨他自不用说,招了的夫婿也不会对他有好感,再加上铁定有人将他当初黑山县逼迫潘芙蓉的事情大肆宣扬,他这名声就臭了。

  以后,还得看闯破天心情如何,混得好了还能领兵,混不好了只能做个闲人。

  有心翻脸,可两侧墙壁后面藏着的兵丁不是摆设,这大厅里面,闯破天是钢骨武师大成,曹娘子和莽金刚也弱不了多少。

  即便自己能杀出一条血路,可城里面还有那么多兵丁呢!

  妈的,这个亏老子认了,以后别落在老子手里!

  ——

  女营中,路野面色阴沉看着王虎和张存义二人。

  张存义低下头,王虎却满不在乎抬着脑袋,嘴里振振有词。    “大哥,这邪功你能练得,怎么我们就练不得?”

  “咱们当初立了誓,要生死与共,福祸共享的。”

  “我算看明白了,铜皮武夫在这军中,也不算什么厉害人物。”

  “好歹我们变强了,还能帮到你……”

  路野大怒。

  “住嘴!”

  鱼龙图下,王虎和张存义的寿命显示。

  二人原本都有八十左右寿元,如今却少了几年,想必是这几日二人偷偷练功所致。

  至于功法来源么。

  肯定是从李光石那里得来的,这老爷子也是心狠,居然让唯一的衣钵传人练这门功法。

  “你们有所不知……我已经知道这功法为何让人壮年暴毙。”

  路野将鱼龙图神通的事情隐去,这事太匪夷所思,是他最大秘密,缓缓将这门功法消耗寿元的“推测”说了出来。

  “这门功法虽快,却是折损性命的邪法,练得越快死得越快,趁现在你们刚入手,以后别练了。”

  王虎和张存义大惊。

  “大哥,”王虎眨眨眼摆手道,“不练了不练了,我还没给王家留后呢。”

  张存义沉声道。

  “师傅的执念便是将铁弓坊发扬光大,我是大师兄,振兴师门责无旁贷,这功法我也不练了。”

  路野看两人很痛快表态,于是挥手让他们退下。

  看两人离开,他心思一动,几步赶到窗下凝心倾听。

  “老三,真不练了吗?”

  “练,必须练,老大都不怕死,我们怕什么,大不了咱们偷偷的练……”

  “嘿嘿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  路野大怒,破窗而出,以一对二,将二人揍了满头包,最后达成协议,只许二人练到钢骨武师境,便得停下。

  十年寿命,这二人还消耗得起。

  放走两个不省心的义弟,满脸焦急的红姐登门,说小姐有事要找他。

  路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看红姐样子挺急,急忙便跟了过去。

  房间内。

  潘芙蓉满脸愁容,好看的眉毛绞在一起,双目似隐隐有水光。

  这种姿态的潘芙蓉,路野只在那日女营几乎死光的墙头下看过。

  “小姐……”他先施了一礼,“小弟来了,不知有何吩咐?”

  “马倌儿,坐……”潘芙蓉叹了口气,一指旁边椅子,“你先坐。”

  路野坐下后。

  潘芙蓉将桌上一本书册往前一推,叹口气道。

  “马倌儿,这便是我这个破落户小姐最后一点家当了,也是我爹的遗物。”

  “你收好。”

  路野低头一看,只见这书册上写着三个银钩铁画般的大字——燃血功。

  “小姐,这是什么意思?”路野皱眉,邪功有一门阎王道足够了,再来一门他怕是无福消受。

  这几日他也没给小姐陪练啊,怎么小姐就主动爆金币呢?
  看上自己了?
  不能吧,小姐明明是颜控来着。

  “马倌儿,”潘芙蓉一挥手让红姐退下,才叹口气道,“刚才传来消息,闯大王要给我明日比武招亲招夫婿!”

  “我有心反抗,可这营中的兄弟姐妹便是我的软肋。”

  “我的老底子便只剩下红姐和二三位老姐姐,她们是要跟定我一辈子了,死也要死在一块。”

  “可你们三兄弟不同,带着你那一哨人马都走吧,今日就出城,我都开好了路条。”

  她双眼盯着路野,无比认真道。

  “以后你们离了我,只能靠自己了。”

  “我也再不能为你们遮风挡雨了。”

  “这门功法是给你准备的,也是一门邪功,临阵破境和人拼命用的,多一分活命机会,说不定就能熬过这乱世。”

  “你那什么劳什子的阎王道功法别练了,再练命就没了。”

  “有这一哨人马护着,出了城出省去投一家反王也罢,做官兵也罢,都随你。”

  “保不准,将来你真成了大将军呢。”

  路野大惊。

  闯破天那老狐狸,潘芙蓉来了府城投奔也不得安生。

  原来在这里挖坑呢,居然要给小姐比武招亲!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