卧雪抬头往前看了看,道:“再往前走一段,就要到绥州了。”

  “绥州?”

  听到这两个字,商如意还没开口,一边的绿绡倒像是有些惊讶。商如意转头看了她一眼,又说道: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那就离雁门郡不远了。”

  她当年跟随楚旸的圣驾巡幸北疆,却没想到遭到了西突厥的突袭,后来所有随行人员退回了雁门郡,来去两次的路途都经过了绥州,也就是他们脚下的这条路,难怪看着眼熟。

  却也陌生。

  只几年的时间,改朝换代,天下大乱,民不聊生,过去本就荒芜的土地,现在更是变得荒无人烟,透着满目的苍凉。

  这时,随行的禁卫军头领陶羽策马上前,轻声道:“王妃,若出了雁门,离夏州也就更近了。”

  商如意擦了擦汗,道:“从夏州到这里,快马加鞭,大概要几天?”

  陶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,商如意应该是问他们这里到夏州的距离,却不知为何,说的是夏州到这里,但来去也是一个意思,便回道:“若轻装简行,不出三日。”

  商如意点点头,又往西北方看了一眼,这里自然是看不到夏州的,甚至看不到离他们最近的绥州,便只笑了笑,然后说道:“原地休息吧,我有些饿了。”

  一听这话,众人立刻下马原地休息。

  卧雪做事麻利,立刻在树荫下铺好了毯子,又带着人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凉棚,供商如意和绿绡坐在里面喝茶休息,另外的人则跟着她去烧火做饭。

  商如意一边喝着茶,一边拿扇子自己给自己扇风,稍微凉快了一些便抬头去看绿绡,想要跟她说什么,却发现她坐在旁边发呆,看着前方宽敞平坦,时不时有些人过往,但总显得很荒凉的官道,神情有些惘然。

  似乎从刚刚知道快到绥州开始,她就一直沉默了。

  商如意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绿绡默默的转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,才说道:“我最后一次见萧郎,就在绥州。”

  商如意微微睁大了双眼:“你们当初——”

  “嗯,”

  绿绡轻轻点头,道:“当初左珩兵败,带着萧郎,还有我们这些人一路往北逃,但后来被旸帝的人马追击,我就是在绥州跟萧郎走散的。”

  商如意叹了口气。

  说起来,已经是快要被尘封的往事了。当初左珩趁楚旸领兵东征勾利国时起兵反叛,声势浩大,不仅吸引了众多豪杰归附,连勋贵当中也有不少人跟着他一道起事,萧元邃就是其中名声最响的。

  而且,他一加入左珩的阵营,就给他献了三个计策。

  上策是让左珩占领涿郡,将当时正御驾亲征的楚旸拒于关外,时间一长,得不到补给,楚旸所领的兵马便会自行溃散,到那个时候左珩若能抓住楚旸,再传檄天下,则天下可平;
  中策,便是让左珩领兵攻打当时的西京大兴,等到楚旸领兵回来,他在大兴有潼关之险,至少也能占据关中自立为王;
  下策则是占领富饶的东都洛阳,只是,楚旸从辽东撤兵回来一定会派重兵攻打洛阳,胜负则未可知。

  只可惜,左珩看重洛阳的丰饶富足,想要一蹴而就,于是选择了萧元邃口中的“下策”攻打洛阳。但此地城池坚固,四通八达,左珩的人马还没来得及攻下洛阳,各路援军却已经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,他疲于应对,加上楚旸听闻他起兵造反,立刻将主力从辽东撤回,誓要将他歼灭。

  因此,左珩被迫撤离洛阳,并且边战边退,最后只能往北逃,想要出雁门寻求突厥的帮助。

  似乎也就是在这一路上,他走到了人生的终点,血战而亡;而萧元邃和绿绡也是在过绥州的时候失散,最终流落天涯。

  商如意叹息着,又道:“其实,当初他们的起兵声势浩大,响应者众多,怎么看都不该是那么快就失败的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    “更何况,左珩还不缺钱粮。”

  听到她的话,绿绡的神情微微一怔。

  这已经是这一路上商如意第二次提起左珩的钱了,上一次自己故意暗暗的刺了她一句,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再提才是,却怎么,这个时候又说起这个来。

  绿绡似笑非笑的看了商如意一眼,道:“王妃好像格外在意左珩的钱财。”

  商如意淡淡笑道:“我不是在意左珩的钱财。”

  “哦?”

  “我只是,在意钱财罢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况且,他的钱可不是小钱,能供他招兵买马,还能支持他几次作战,非敌国之富不能足也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这么大一笔钱,不知道他用完了没有。”

  绿绡看了她一眼,目光闪烁了一下,然后道:“怕是没有用完。”

  “哦?为什么?”

  “左珩的兵最后是打光的,不是逃光的。”

  “哦……”

  商如意轻轻的点了点头,看来绿绡跟在萧元邃身边这些年,虽然没学会领兵什么的本事,但军事上的事还是知晓一二的,左珩战至最后兵马打光而不是逃光的,证明他身边还是有钱粮可以养这些兵马。

  只可惜,他就这么死了。

  商如意喃喃道:“那他的钱在哪儿呢?”

  听到商如意这些话,绿绡的眉头都拧了起来。

  若不是早先就知晓这位秦王妃的为人,只听刚刚这番话,她几乎就要压不住心中的鄙夷和脸上的轻蔑了,这位秦王妃一直不是个见钱眼开,又见利忘义之人,怎么自己说起过去追随萧元邃的往事,她却一心一意只想着左珩的钱?

  真那么穷,还是真那么贪?
  就在绿绡疑惑的看着她的时候,商如意却又抬头看向绿绡,微笑着说道:“我听说,萧山公的老家好像就在绥州附近,当初左珩撤离洛阳北上出雁门之前绕道此地,想必也是有所图的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人嘛,总是讲究一个落叶归根的。”

  绿绡没有接这话,而是神情古怪的凝视了商如意许久,终于道:“王妃莫非猜测,左公真正的葬身之地,在——”

  大家,很不好意思中间停了几天,现在恢复更新,但因为身体关系,更新会比较缓慢,请见谅。

  但放心,我不会弃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