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是情感生物。

  正是因为人,所以才会有弱点。

  感情,野心,美人,烈酒,钱财太多太多的概念,其中总有一款适合你。

  太上忘情,无欲无求,那已经是圣人。

  自古称圣者,也就那么一二位,大多数都是俗人。

  哪怕是崔长河贵为武道三品,天象境宗师,也无法完全免俗,只是相比较常人,崔长河更加懂得节制,能够调整好己身状态。

  但崔长河不怕高明玉遭遇危险,也不怕己身陷入险境,但偏偏对崔莺莺三字破防了。

  这就是崔长河最大的弱点。

  崔长河尽管极力掩盖,不想神色出现波动,想要装作不在意,可这一切全部都是徒劳无功的,站在崔长河身旁的窦长生,能够明显洞悉到,崔长河那一刻的失态。

  哪怕是稍纵即逝,要是一名平民百姓,那么这不值一提,可崔长河乃是天象境宗师,这短暂的失态影响太大了,窦长生相信自己发现的了,那么暗中的敌人肯定也可以。

  如同窦长生预料的一样,暗中声音不复冷漠,开始柔和起来:“你早年拜入正宗,自诩天才,看不起天下英雄,行走江湖,出手狠辣,结仇无数。”

  “直至到青梅竹马的未婚妻,因你的缘故遭遇伏击,自此后伱才惊醒,但为时已晚。”

  “她自此体弱多病,你们婚后三年,就撒手人寰,留下一名女儿。”

  “你对崔莺莺感情复杂,知道自家仇家众多,要是亲自抚养的话,未来必定多灾多难,所以你把崔莺莺寄托于族人处,这一晃十多年了,你只敢暗中探视。”

  “这世上望而不得,才是最难以忍受之事。”

  “你本来就亏欠其生母,亲生骨血无法养育,这犹如一团魔火,自你心中疯狂生长,你看似正常的外表下,实则已经开始疯癫起来。”

  “情感越是压抑,那么爆发起来就越是疯狂。”

  “这样下去,你早晚必疯,如今不如由我相助你一臂之力,把心中这一团火焰释放出来。”

  “高明玉已经开始孕育佛子,当佛子降生,全城皆死,连崔莺莺都不例外,但只要你斩杀高明玉,杀一人,救全城。”

  “哪怕是轰然天下,你也是大义灭亲,世之英雄。”

  崔长河冷笑着讲道:“那莺莺呢?”

  “自此被你掌控,而我受你威胁,开始为你办事?”

  崔长河声音突然间洪亮起来:“真是笑话。”

  “以为这么简单,就能够破了一名天象境宗师的心境,让一名天象境宗师,甘愿自缚双手,给你当狗?”

  “宗师不受威胁。”

  “我崔长河,宁肯玉碎,不为瓦全。”

  暗中声音轻笑讲道:“武道三品,天象境宗师,举手投足间,改天换地。”

  “我有自知之明,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,崔莺莺乃是崔前辈之女,晚辈自当送还。”

  声音落下后,扭曲变幻的世界,突然间浮现出一条道路来,这弯弯曲曲的道路,就像是羊肠小路一样,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,正茫然的缓步走出。

  少女相貌稚嫩,扎着童子辫,一双眸子失神,未曾有任何的焦距,白皙的肌肤上面,却是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金色,就像是涂抹了一层金漆一样。

  蜡白无血的嘴唇,正在不断的蠕动,口中发出了喃喃自语声:“佛。”

  “佛,佛,佛!!!!!”

  窦长生眼睛眯缝起来,果然不愧是敢于图谋武道三品,天象境宗师的狠角色,这嘴中说着漂亮话,可下手是真的狠,窦长生下意识都退后了三步,生怕崔长河暴起发难,直接把自己给连累了。

  这崔莺莺乃是崔长河独女,可谓是崔长河心肝宝贝,如今虽然没有遭受虐待,但眼前这一副模样,一看就是被真佛侵蚀,邪祟入体,与红叶县全城百姓一模一样,稍有不慎,就是一命呜呼的下场。

  这一位崔莺莺明显未曾正式练武,就算是底子不错,因为其年岁缘故,健康程度能够和普通成年人相比就不错了,但以如今红叶县的局势而言,普通人都是野草,一片一片的倒下。

  这是杀人诛心啊。

  崔长河神色阴沉下来,这一刻已经没心思去掩饰了,人犹如瞬移一般,就已经来到了崔莺莺身前,却是没有盲目的伸手去抓,而是一根手指,点在了崔莺莺的白皙光滑的额头上面。

  暗中声音笑着讲道:“崔前辈无需这么谨慎,您这点隐秘,都已经被我发现了,我何必在这里弄虚作假。”

  “有一句话说的好,你的宝贝,却是他人的粪土。”

  “你把崔莺莺当做心头肉,掌上明珠,可崔莺莺在崔氏六房,只是普通一名大小姐而已,吃穿用度是不错的,但也就仅限于此了。”

  “要是六房长女,这一脉的嫡女,我想要偷盗出来,这还需要花费很多的手段,毕竟崔氏六房能够被你看重,还是有一定实力的,保护者有着一名武道五品,元罡境的武者。”

  “失败率不低,可崔莺莺就简单太多了,只要略施小计,袭击大小姐,那么保护者会下意识的加强在大小姐身旁,而崔莺莺这里防护就薄弱了。”

  一言一语,全部都是诛心之言。

  崔长河非是普通人,哪里听不出来,立即否决讲道:“族兄待人,一视同仁,不会因为是自家女,就会多增加照顾,从而忽略掉莺莺。”

  “你这样挑拨的话语,我是不会相信的。”

  冷笑的声音响起:“崔前辈都这把年纪了,怎么还如此的天真。”

  “你那一位族兄,自然是不错的,风评极佳,这也是你为何把幼女托付给对方的缘故。”

  “但你族兄是族兄,其他人是其他人,这可不能混为一谈。”

  “开国太祖死后,那一些老兄弟要是正常而言,都应该尊重新皇,辅佐新皇建功立业,可真实情况呢?”

  “一个个孩视皇帝,认为皇帝小儿,不值一提。”

  “这就是人心啊。”

  “你族兄愿意照拂崔莺莺,对崔莺莺视如己出,但下人就不同了,哪怕他们分不清楚其中内幕,可长辈有序,大小姐作为嫡长女,自然要获得最好的那一份,崔莺莺自然要差一些。”

  “等到遇到危险,保护大小姐,让崔莺莺承担风险,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?”

  暗中声音突然间连连道歉道:“我的错。”

  “我说错话了。”

  “我与崔前辈才是一个阵营的,怎么开始替外人说话了。”

  “崔莺莺乃是宗师之女,寄养在六房当中,获得的待遇肯定要第一,崔氏六房实力不错,可到底未曾有宗师,哪里有崔莺莺尊贵,那六房不知好歹。”

  崔长河神色平静,已经无情绪变化,但越是这一种神态,越是象征着心中不平静。    因为眼前这一位崔莺莺,经过崔长河血脉检查,还有其他气机检测,种种方法测试下来,能够确定一个答案,这就是自家女儿,绝对不是长得像伪装的。

  这让崔长河心中不舒服,哪怕是知道族兄不会如此,眼前这一番话语,都只是敌人挑拨之言,但心中还是暗自生气。

  崔长河也知道这一种气的来源,作为一名当世人,很容易情绪化,不能够保持着冷静。

  毕竟道理是这个道理,牺牲一个人,拯救天下。

  身为旁观者,你可以大义凛然,说着一堆漂亮话,但你要是作为那一位牺牲者,你就知道其中好坏了。

  崔长河叹息一声道:“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。”

  “你为了今日这一局,准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。”

  “把过往的隐秘都调查清楚,偷盗出小女,再引高明玉入局,一步步下来,真是恐怖。”

  “如今更是一言一语,都在挑拨我的情绪,让我失去理智,被你的话语干扰,从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。”

  “事到如今,我已经别无选择了。”

  “只是想要问上一句,我们到底有什么仇?”

  “竟然不惜让你如此兴师动众?”

  暗中声音笑了起来,声音轻佻讲道:“崔前辈到了这个时候,还是不甘心啊,想要寻找到线索破局。”

  “不过告诉崔前辈也无妨,我们无冤无仇,我如今所做的一切,全部都是在鬼先生的英明领导之下干的。”

  “要是说到仇的话,反而是天琅剑宗和天尸宗仇深似海,鬼先生要参与名剑大会,正愁没有功劳当做敲门砖,要是能够废掉崔前辈,或者是逼迫崔前辈入魔,这一份功劳当做贺礼,送给天琅剑宗,岂不美哉。”

  窦长生神色一冷,面无表情的讲道:“休要血口喷人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,反而这样还落入你的算计当中。”

  “高明玉向我求救,这本来以为是巧合,如今看来都是你一手操控的结果,就连赤乌剑的隐秘你都清楚,所以才能够立即引出崔前辈。”

  “你步步为营,把局势推至到这一步,真的是非常恐怖。”

  “但这也暴露出了一件事情,你对天琅剑宗和崔氏太熟悉了。”

  “你这绝对是熟人作案,不然不会有此效果。”

  掌握的情报太少,具体什么情况窦长生无法分析,不过光是看着对方把一名天象境宗师逼入绝境,窦长生心中就有着判断了。

  这一些情报说出来不值一提,但没有暴露前,可全部都是绝密,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,想要调查的话是非常困难的,眼前这一位敌人都知道,窦长生认为对方就是崔氏六房的某个人物,或者是天琅剑宗当中时时刻刻关注着崔长河的人。

  对敌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,严防死守,可要是换成自己人的话,有时候就会放松警惕,忽略掉了一些细节。

  眼看着这狗东西,要把一切罪名都扔给自己,窦长生自然是急了,不由再一次开口讲道:“杀一人,保全城。”

  “既然崔前辈下不去手,那么就由我来。”

  具体好坏不说,如今绝对不能够按照着对方的节奏走,先把一名宗师解放出来,然后接下来就是平推,这一局就结束了。

  这就是实力不足的悲哀,费心竭力,算计这么多,最后局势变化,依然是由崔长河一念间。

  暗中声音再一次响起:“鬼先生真是好气魄?”

  “只是还请多等待片刻,这一局的选择,是要崔前辈自己来,而不是由外人来干扰。”

  “接下来才是高潮啊!”

  高潮二字未曾说出时,一直被崔长河搂抱在怀中,不断反复治疗,想要压制真佛侵蚀的崔莺莺,突然间动了。

  这一刻眸子中的茫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乃是锐利,就像是一柄宝剑,透漏着锋利。

  而此刻高潮二字才出现。

  崔莺莺纤细的手腕,色泽已经纯金,手指如剑,一柄黄金之剑,瞬间斩中了崔长河胸膛。

  这一剑,快如雷霆,迅如闪电。

  快到了不可思议。

  其威力足以斩杀九品武者,泯灭一名八品武者。

  但这样的攻击对于一名宗师而言,脆弱的犹如豆腐一样,崔长河没有任何动弹,这一剑就已经停留在胸膛一寸前,再也无法寸进,反而强大的护身之力,震动的崔莺莺手腕崩溃,血肉模糊,骨骼碎裂。

  崔长河连忙开始治疗,拿出了药瓶开始涂抹起来,这一刻甚至是连质问都没有时间去说了。

  但崔长河没开口,崔莺莺反而是率先开口道:“我恨你。”

  “自小到大,我一直恨你。”

  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六房,你还一直让我生存在那里。”

  “义父对我很好,但那一些丫鬟和奴仆,他们总是暗中破坏我喜欢的东西。”

  “我”

  一声声,全部都是控诉。

  窦长生看着心如死灰的崔长河,恨铁不成钢的讲道:“小毛孩子懂个屁啊。”

  “多打几顿就好了。”

  “都敢和你动手了,这一看就是有魔崽子挑拨暗中使坏,不是你崔家人干的。”

  “崔前辈不要上当啊。”

  “艹。”

  “堂堂宗师,关键时刻掉链子,垃圾一个。”

  温和的暗中声音响起:“鬼先生。”

  “该上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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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