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礼礼知道今日要去武馆,特意打扮了一番。

  一身鹅黄软云纱裙,绣着翩翩蝴蝶,用鹅黄的锦带编了细细的辫子,发髻里也簪着蝴蝶式样的簪子。整个人娇俏又清丽。

  崔万锦不由地笑道:“我女儿这姿色,至少要买十个护卫才防得住的。”

  崔礼礼的杏眼弯了弯:“爹,这可是您说的,十个,一个都不许少。”

  “呃,我也就是说说。”崔万锦挺着将军肚,气喘吁吁地下了马车,“买一个都不好藏,要买十个,你娘非打断我的腿。”

  “不需要藏呀。”崔礼礼今日心情极好,嗓音又娇又软,“买个小护卫,正巧长得好看些罢了,娘说不出什么的。”

  崔万锦板着脸:“你以为你娘是吃素的菩萨?她若不知道你那几根花花肠子,我跟你姓。”

  “爹,您跟我本就一个姓啊。”崔礼礼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,拉着他就往太虚武馆里走。

  太虚武馆在京城武馆中不算最大的,但学武的弟子却不少。

  过了照壁,诺大的院子里,站满了赤膊的男子。左侧的正在提着石砖练手臂,右侧的正蹲着练马步。

  崔礼礼连忙掐掐大腿,确定自己的血肉都疼着。

  重生真好!

  特!别!好!
  “崔爷——”武馆的掌事笑着迎了出来。看到崔万锦身边站着一个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姑娘,又笑道:
  “还是崔爷想得周到,为令爱挑选贴身护卫,自然是要她亲自挑个合眼缘的。”

  崔万锦哈哈笑道:“我家孩子主意正,我和她娘都拿她没有半点办法。她要来,我就带着来看看,虽说有些不适宜,但不拘一格降人才嘛。”

  这句诗似乎不是这么用的。

  院内的一个小屋内,韦不琛正拿着一卷书读着,听到这句话,手也不住一抖。

  身边的人忍不住嘲讽道:“当真是个土老财,这都能胡乱扯上。”

  韦不琛不予置评,站起来走到窗边,从窗缝中看到一抹鹅黄:“你安排好了?”

  “您亲自挑的人,不会差。这头属下也安排好了。一会就上‘菜’。”

  掌事一脸歉意地对崔家父女道:“早上功课刚做完,失礼了,两位贵客坐下来喝口茶。”

  又将院中学徒们都叫到一起:“去擦擦汗,穿上衣裳再来。”

  “不用了——”崔礼礼娇声打断了众人,“既然是选护卫,自然要看功夫,你们谁最厉害呢?”

  崔家小娘子转性了?

  掌事不动声色地笑道:“这些都是我们甲等学徒。自然都是差不多的。”又意有所指地说道:“都是精挑细选过的。”

  崔礼礼根本没听清。

  细?不细啊!
  看看这些学徒的胳膊个个都壮实得咧……

  学徒站作几排,汗涔涔地。若仔细看,的确模样都不错。

  可她哪里有功夫看脸?
  这时候,谁还看脸??
  这些深深浅浅的健硕体魄就在眼前晃来晃去……

  当真是开了眼了!
  太快乐了,怎样才能更快乐呢?

  她清了清嗓子,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:“你们打一架吧,谁最厉害我买谁。”

  掌事不由腹诽:不是说要俊俏的吗?怎么又要最厉害的了?

  可既然买主都这么说了,自然要照做。

  不过是比试一场,学徒们两两组队,紧绷的线条,贲张的肌肉,打得叮叮咣咣,好不热闹。

  第一轮结束,淘汰了一半,又比第二轮。

  崔礼礼拉着崔万锦又喝茶,又嗑瓜子,甚至还搭配了西域的葡萄。

  名正言顺地欣赏健壮汉子们的肉搏战。

  上辈子想一下都觉得罪恶的事,这辈子竟实现了。

  这是她两世修来的福气啊.
  她看得不亦乐乎,她爹却打起了瞌睡。    这时,门外闹了起来,似乎几个人正在拉拉扯扯。掌事的悄悄带人出去,不料那几个人更加来劲,扯着喉咙嚷起来。

  院子里的比试也停了下来。

  只听见院外在喊:“退钱!退钱!”

  不光嚷,还推推搡搡地往里面走。

  学徒们连忙去帮忙,要将不速之客拦在外面。

  “好啊,你们仗着开武馆人多,要欺负人是吧?!”

  “有本事去衙门里说道说道!看看你们有几分理?”

  掌事好声好气地道:“您不能一句话不对就要退。这是签了生死契的,又不是买个东西。”

  “哼!老子买他就当是个东西!谁知道他根本不是个东西!”

  “这话怎么说的?刚去两日,有什么话慢慢说。”掌事低声问道。

  “这个狗东西,进家第一天就往内院跑,仗着生了二两白皮,就想做些不正经的事!”

  “有话慢慢说,”掌事放软语气道,“各家规矩不同,那日也跟您说过的,我们武馆只教了基本的规矩,剩下的都是进了府再学。”

  “你他娘的少跟我说这些!退钱!这东西老子不要了!”那人扯着嗓门嘶喊着,“不退也可以,反正他命卖给老子了,今日就血溅大门,倒要看你们好过不好过!”

  掌事只得命人取来卖身文书,又取了五十两银子。

  “五十两?”来的人依旧不饶,“他进我内院,扰我家眷,这个不赔吗?”

  掌事正要再争,崔礼礼跨出门槛来:“发生了何事?”

  “贵人您进去歇着,不过是小事,这就处理完了。”

  为首的看着像是个富户,带着家丁。

  几个家丁抄着扁担将一个灰扑扑的少年,压在地上跪着,浑身都是伤。

  那少年被踩在脚下,却倔强地抬起头来,毫无求饶之意。

  一双极黑极深眼眸,眼周布满血丝,可眼神仍旧透彻得如一汪清泉。

  生得真不错.
  崔礼礼动了恻隐之心,只觉得他每一个呼吸都在呼唤着自己,等着自己去拯救。

  没办法,她天性就如此善良。

  富户见来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,这通身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,便猜出是武馆的贵客,愈发来劲地要敲诈一笔,踩在少年的背上:“一百两!否则我就让他血溅当场!”

  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张口!

  敲诈!

  几个学徒便要上前闹起来。

  崔礼礼被一群人簇拥到了前面,想回院里,路却被堵了。

  “喂——”她蹲下来,问少年:“你的命卖给他了,他说要你死,你就得死。明白吗?”

  少年干裂的唇一张一合:“明白,但我不服。”

  “服不服,是你下辈子的事。这辈子,你得认命。”

  崔礼礼站起身,在人墙里钻来钻去,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一把钢刀。

  又钻了回来。

  这是要干什么?富户看着那把刀有点害怕:“怎么,你们武馆还要闹市杀人吗?”

  崔礼礼将刀柄塞进富户手里:“要杀就快点!你妨碍着我挑人了。”

  妨碍她看汉子们的肉搏战,是天大的事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