茱萸楼。

  一间厢房,三双眼睛。

  崔礼礼十分不悦。

  晌午见韦不琛进了银台司,她就遣春华去茱萸楼订了一桌子菜。

  她守在银台司门口,特地等着韦不琛出来,笑晏晏地道:“相请不如偶遇。本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,韦使者回家冷锅冷灶的,现生火多不方便,不如顺道去吃点热闹的。”

  韦不琛独身一人,难得热闹,,必然是愿意的。她也就正好跟未来的绣衣副指挥使套套近乎。

  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,可他陆二来凑什么热闹?
  现在倒好,多一双眼睛盯着,她怎么两面三刀,怎么见鬼说鬼话?怎么无事献殷勤?
  韦不琛更是不悦。

  原本崔礼礼相邀他是不想来的。

  只是今日特殊,很快拾叶就会带着凶手背后之人是十七的消息回来,若是能助拾叶进内院,县主府内院就有了自己人,圣人那里也好请功。

  还有一个小小的缘由。当她说到冷锅冷灶的时候,就像见过他回家生火一般。他的确很久没有热闹过了。

  总之,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。

  原以为就他二人,他也正好可以找个机会劝告她几句。

  谁知又来了陆铮。

  下午在银台司已经耗费了一大半的体力,现在在看到陆铮,他心中更是烦闷。

  一屋子三个人,最高兴的莫过于陆铮了。

  许久未吃蜀菜,滋味就是不一样。

  “这蜀菜,就像是得不到的女人。”陆铮笑意发自肺腑,“辣,还香。”

  他意气风发又风流戏谑的模样,和下午在银台司密室中,判若两人。京中没有人去追究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陆铮,因为纨绔的陆铮更值得他们唾弃。

  韦不琛闻言眉头有几许薄怒,筷子纹丝未动。

  “想不到陆执笔也爱吃蜀菜。”崔礼礼咬着后槽牙笑着。

  “吃菜,就跟女人一样,不能每天都吃同一道菜,今天吃蜀菜,明日吃扬州菜,后日吃京菜,换着来,才不会腻。”

  陆铮收到崔礼礼警告的眼神,揶揄起她来,“崔姑娘是哪个菜呢?”

  崔礼礼实在憋不住了:“我是个大头菜!”一个头两个大的大头菜。

  陆铮仰天大笑:“崔姑娘当真是有趣!”

  韦不琛坐在一旁,看他俩你来我往,觉得崔礼礼还是太轻浮,沈延要娶崔礼礼背后的缘由他不清楚,但必然是为了崔礼礼的生庚。否则这样的女子又有谁看得上?

  他皱着眉头道:“食不言寝不语。”

  崔礼礼和陆铮俱是一愣,聚在一起吃饭不说话,又做什么呢?

  说话间,小二捧着一个食盒进来了。

  打开食盒,一碟子说不出名字的菜,细细长长,炸得金黄。

  “哎!”陆铮脸上笑意不减,特地给两人一人夹了一根,“今日在银台司款待不周,韦使者辛苦了。特遣人花重金做了这道菜,在京城也算是独一份。来!尝尝。”

  见韦不琛迟迟不动筷子,他又道:“韦使者不会又怕我下毒吧?下午的茶可真没有毒。”

  崔礼礼自然不怕,夹起来就放嘴里。

  “如何?”    “里面裹的东西吃不出来,但外面的面糊挂的厚薄适中,酥脆可口。”

  韦不琛只浅咬了一口,吃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  “是笋丝?”崔礼礼问着,又夹了一根放嘴里。

  “我以为你要说是大头菜丝呢!”陆铮笑得肆无忌惮,好一阵子才勾着嘴唇说道:“这是取双须鲇鱼的胡须炸制而成。”

  鲇鱼?一条鲇鱼就两根须,这一盘子少说也要三十条鱼吧!鲇鱼在京中价贵,这一碟子炸鱼须,怎么也要二三十两银子。多少普通百姓一年的嚼用。

  再想想,九春楼也是他盘下来丢给自己出气的。崔礼礼不禁怀疑究竟谁才是京城首富。

  转过头看一身绣衣洗得泛白的韦不琛,这面无表情的朴素绣使才是她今晚要好好招待的客人。

  反正陆二公子掏银子,她自然慷他人之慨,取来一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大夹:“陆执笔所赠之菜着实金贵,难得一见。韦大人多吃些。”

  陆铮一听,挑了眉。这小丫头,叫自己“陆执笔”,叫他“韦大人”。果然是有求于人,身段低啊。

  “哦,对了,”他放下筷子,“我方才是准备回桃花渡的,后来得了一个消息,顺道来了茱萸楼。”

  那是顺道吗?桃花渡在东南,茱萸楼在西南。陆铮一定是特地过来的。莫非是如柏有消息了?

  “不知陆大人有何消息?”

  啧啧啧,果然称呼又变了。

  “松间!”陆铮叫来了候在外面的人。

  “公子。”

  “说吧。”

  松间看看坐在一旁的韦不琛,当着绣使说?
  那肯定不能说公子养了多年的舲卫。

  “那日姑娘落水,公子就遣奴去追那个凶手,可巧今日就追到了。”

  韦不琛袖中的手握成了拳。原来陆铮来此是为了这事。拾叶慢了。不,是绣使慢了。他们为何要当着自己面说此事?是要借绣使之力吗?

  “只是那夜天黑,面容看不真切,崔姑娘说那人身上有些怪异的气味,小人便想了个取巧的法子,勾下来他身上的布料。”

  崔礼礼接过布料,一闻,连忙问道:“你在何处找到他的?”

  “奴跟着那个人,一直跟到城南的宣沟巷,竟发现了宣平侯府的十七公子。”

  “我猜得没错!他定是怀恨在心。可我记得城南宣沟巷附近都是卖鱼卖虾的,十七公子为何会在那里?”

  崔礼礼不记得前世十七公子是怎么被抓的了,但是这一世,他对她不仁,她自然不会任人宰割。

  松间想了想,说得活灵活现:“方才公子遣奴去买鲇鱼,正好路过看了一眼。原来这巷子尽头有一间屋子,只站在门口都能闻到这味道。奴扒着窗户看,正好看见十七公子和那凶手在说话。”

  陆铮取过布料递给了韦不琛,又说道:“韦使者可识得这气味?”

  韦不琛手搓了搓布料,是寻常的粗布,闻起来又香又腥,放在鱼虾市场之中,定然能够掩盖。

  有掩盖,就有见不得人的事。

  这是何物,他不确定。但是他确定的是十七公子的背后是那个紫衣姑娘。

  而他,欠紫衣姑娘一个人情。

   感谢【艾肯五十】和【帕菲红兔】的打赏
    
   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