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大白天的,九春楼倒比银台司还忙。陆铮起了好奇心:“我去看看,他要寻谁。”

  “一同去吧。”

  下楼一看,有个穿着绀蓝色圆领织锦袍的中年男子,正背着手站在门外左侧走到右侧,不一会儿,又从右侧走到左侧,眼睛不住地往堂内瞟。

  看起来也不像是来寻侍酒倌人的,崔礼礼迟疑地站在楼梯上,偏头低声吩咐:“吴掌柜,你遣个人去问问。”

  陆铮笑着看向那人:“不用问。我的‘岳丈’大人来了。”

  高主事?
  这么快就决定了?看样子高姑娘那日回去闹得厉害呢。

  陆铮拦住崔礼礼:“且让我去会会这个‘岳丈’”

  他提起衣摆,咚咚咚下了楼,直直朝高主事走去。

  高主事一见到他,连忙转过身,埋下头匆匆往街上走。陆铮三步并两步地追了过去,一闪身拦住了高主事的去路。

  “哟,这不是我的岳丈吗?”

  高主事埋着脑袋,不停摆头,双下巴抖出了波纹。:“别胡说,我女儿没有嫁人。可没有女婿。”

  “那您上次说要撕碎了我,扔进漠湖里去喂鱼?”

  “哎呀,陆执笔,你也知道我家慧儿的事,何必非得要本官说得那么透彻。”高主事不过四十,两鬓斑白,为这女儿操了不少心,“女孩子家名声重要。你就多担待担待。”

  “高主事此言差矣。”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  高主事一扭头,只见一个十六、七岁光景的美艳少女站在眼前,一身芙蓉粉的襦裙,肩上挂着雀蓝的披帛。

  “陆执笔凭什么要为你女儿的名声担着?”她说。

  “反正——”

  “反正他债多不愁,虱子多不觉得痒。”

  这话说得有点难听,可本来就是这么回事。高主事知道这样有些不地道,可谁让他陆铮本来就是个纨绔呢,惹了京城多少女子了,多一个,于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可对自己女儿的名声就完全不同了啊。

  “我知道不合适,可是我也是没法子。”高主事看看左右,压低声音。

  “怎就没法子?”她继续说着,“你至少应该给些补偿。陆执笔的坏名声,那也是靠他自己辛辛苦苦攒出来的,随便用可怎么行?”

  啊?高主事一下子楞在那里,他还以为这是来打抱不平的呢,敢情是来讨债的?他眯着眼,反反复复打量着她:“这位小娘子,如何称呼?”

  陆铮笑道:“崔家的千金。”

  哎呦,那不就是九春楼的东家?高主事一直以为是个奇丑无比,嫁不出去的老姑婆,没想到竟长得如此标致。难怪慧娘回家吵着说陆铮变心了。

  崔礼礼指了指九春楼的大门:“高主事在外游走了一番,想必是渴了,九春楼有新沏的火前茶,不妨喝一盏。”

  “喝茶,对,喝茶。”高主事勾着头往里走。

  陆铮本也要跟着进去,临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。他面色如常,道了一声“知道了”。又快步走到崔礼礼身边,低声道:“我有事要走。”

  崔礼礼满心盘算着怎么让高主事放心带着高慧儿来,只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  陆铮又用手肘顶顶她的肩:“到账了得五五分。我的名声可是我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。”    “知道了。”崔礼礼也用手肘顶回去,却顶在他腰上。

  陆铮站在原地,揉揉腰。这一下还挺用劲儿的。

  临竹牵着马上前来:“公子,快去吧。奴听传话的内官那语气,太后是不怎么高兴的。”

  “我管得着她?她不高兴的时候多了。”话虽如此,陆铮仍是翻身上了马。

  刚到宫门口,看见汪忠成一边敲着后腰一边迈出宫门高高的门槛。

  “首座这是怎么了?昨晚把腰扭了?年纪大了,有些事情就要悠着点。”陆铮坏笑着。

  太后找自己,必然是因为银台司给绣衣使者定了一个“维护天威”的调子。那也不能光找自己,想必也要寻一下汪忠成的错处。

  汪忠成抬起头,恨不得撕了他的嘴:“你整天就知道那点破事!”

  “首座大人家中可有婆媳之争?”陆铮笑嘻嘻地上前来,扶着汪忠成上马:“这两头都不落好的事,首座大人在家可难熬了吧?”

  汪忠成哪里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。圣人和太后之间,只能选一个。太后年迈,说个犯忌讳的话,那是行将就木了,夹头气也受不了多久了。

  “别得意,也有你受的。”

  “我不一样!”陆铮笑道,“我不娶妻,不回家。谁也奈何不了我。”

  送走汪忠成,快步跑进昌宁宫。宫门口的宫人见到他。先是松了一口气,又冷着脸道:“陆执笔好大的架子,太后召见,都能拖上几个时辰。”

  指了指猩红的墙角,又道:“奴去通传,你跪在这儿吧。”

  这一通传,就传了一个多时辰。宫人出来,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陆铮,冷声道:“陆执笔,请吧。”

  园子里高高低低摆满了龙须菊,金色的菊花长爪踞牙地盛开着。

  越往里走,檀香味越重。到了殿门前,一应是黑压压的紫檀雕的福寿纹。殿内,没有点灯,也没有开窗,正午时分,看不清陈设。只有星点光映在一串串晃动的珠帘上。

  殿内浓酽酽的檀香气息熏得陆铮揉了揉鼻子。

  “陆执笔。”苍老的声音在珠帘之后响起,“当真难请。”

  “微臣来迟,请太后责罚。”陆铮跪在地上行礼。

  “罢了,我一个后宫的老婆子,你们肯来见一面,都是给了圣人的面子。”太后缓缓说道,“我岂敢责罚?”

  这阴阳怪气的话,陆铮说也会说:“太后您是圣人的母亲,自是面子比天还大的。”

  “呵呵呵呵.”年迈之人的笑声,总带着一口痰,呼噜噜地在嗓子里滚着,笑得久了,就咳嗽起来。

  一个面白肤嫩的小宫人连忙跑了进去,跪在珠帘后,张开嘴接着痰,又跑了出来。

  “面子比天大。”太后嗓音清爽了些,冷笑了一声:“陆执笔如此通晓世事。可那你手中的笔似乎不懂呐.”

  可能剧情隔得太久,担心大家忘了。

  第十五章
  有什么私情。

  可以复习一下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