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什么?
  道个歉就想跟着进梅宴?
  当她蠢吗?

  崔礼礼想问。

  可一想到跟陆铮夸下了海口,说治好了她。总要试试看她是否真的康复了。

  “陆铮可没有信来。”崔礼礼决定先堵住她的妄想。

  高慧儿点点头:“陆执笔贵人事忙。”

  说完才明白崔礼礼的言下之意,又道:“我不是为他而来,我昨日就看见有好些人在园子里忙着,想想来凑凑热闹”

  越说声音越低,最后只若蚊虫嘤鸣。

  见崔礼礼不为所动,她咬咬唇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转过头看了小丫头一眼。

  小丫头会意,去隔壁园子里叫了四个人出来。

  崔礼礼一看,是四个清风霁月的少年。

  少年们见了崔礼礼,深深行礼,笑着做了自我介绍。

  “这是我爹给我买的,崔姑娘若喜欢,尽管带走。就当做我不请自来的赔礼吧。”

  高主事可真是宠女儿啊,再想想自己的爹,家里弄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。

  人比人,气死人。

  看在俊美少年的份儿上
  崔礼礼想拒绝,却拒绝不了。

  转过头凝视了高慧儿好一会,才道:“今日有女贵人,他们不便进入,你随我来吧。”

  高慧儿点点头,脸上有了些神采。

  推开梅园门,园子里小倌忙忙碌碌地穿梭着。

  小倌们昨日就到了,平日里他们伺候酒客到深夜,早上都起不来,便是起来了也懒洋洋的没精神。今日一说要采梅,还有女贵人,天还未亮,一个个的都精神抖擞地梳洗完毕,一直在园子里忙着备宴。

  直至晌午,玛德和乌扎里,元阳带着两个亲近的妇人,一同来赴宴。

  小倌们穿着鲜红的披风,三三两两地站在红梅之间,花映人脸,衣比花艳,一个个地行礼:
  “女贵人安好。”

  “女贵人安好。”

  元阳满面春风,目光扫过高慧儿,最后只开怀地上前来拦着崔礼礼不让行礼:“你这丫头又要搞什么花样。那日给我发请柬说要赏雪采梅,我还在奇怪,哪有十月下雪的道理,谁知今日当真就下雪了。早上我还担心下雪进不了山,可巧这雪就停了!”

  “殿下莫非不知,我可是有呼风唤雨的道法在身上的。”崔礼礼笑着。

  元阳拉着身边一个秀气的年轻夫人笑着介绍起来:“这位是翊国公家的八夫人,我们都叫她八姑娘。”

  崔礼礼对她有几分印象。

  苏氏也是士族,与翊国公第八子定下婚约,还未成亲第八子就死了,翊国公权势不容小觑,苏氏一族只得逼她抱着牌位拜了堂。

  “这位是禁卫军统领家的纪夫人,你可要好好敬着,”元阳又拉着另一个圆脸富贵的妇人道,“与我一同读书,陆铮小时候最怕她了,在宫里没少挨她揍。”

  “纪夫人安好,我得请人画一幅您的画像带在身边,想必就能保平安啦!”崔礼礼笑着道。

  纪夫人早已从元阳处听说,陆铮对这个崔姑娘是半点招数都没有,便拉住她的手:“这小猴崽子从小就不老实,招猫惹狗的,若来招惹你,你只管告诉他,打他屁股的板子我可还留在家中呢。”

  “呀,这是什么梅花?我可从未见过。”玛德拉着乌扎里去看梅花。只见那梅花花瓣圆润小巧,重重叠叠堆在一起,如玉骨瓷盘一般,花萼绛紫,点点如星,霎是好看。

  玛德凑过去闻了闻,香气馥郁,当真是梅中极品。    树旁站着小倌玉碟,温声说道:“女贵人好眼光,此梅名为玉蝶,藻池岸匝水仙井,满面香飘玉蝶梅。”

  “这花叫玉蝶,我们这位侍酒倌人,也叫玉碟。天下巧事就是这么多呢。”

  崔礼礼笑着迎上来,拉着乌扎里到一旁说话。

  “樊城一别,甚是担忧,多谢您暗中给了解药,一直苦无机会道谢,今日终于得见,还请受礼礼一拜。”

  乌扎里连忙拉着她,温和地看进她眼里:“多亏了你,我和玛德得以解脱。你我之间再不提谢字,今日只多饮几杯。”

  又道,“艾米尔虽无权势,但他掌控着回春膏、就是你们说的底耶散,他一死,樊城接连疯了好几百人,死的死,伤的伤。都说是闹邪祟,只有你我懂这后头是什么。前几日我的人来信说,邯枝人不日就要进樊城了,”

  说到此,她突然顿了顿,叹道:“说不定已经进樊城了”

  崔礼礼正要说话,公主却在远处的台子上坐了下来,冲她招手。只得按下话头,暂且作罢。

  说是宴席,其实是小倌们洗手摘花酿酒的日子。

  台子上干干净净,雪被小倌们扫的干净。四周置着十来个火炉子取暖,几张贵妃榻旁又各支着小桌子,桌旁又摆着几盆怒放的红梅。

  小倌们一色的红绣袍,红色披风,行云流水地捧着大大小小的描金玉骨梅花高脚碟上来。碟子底下又点着一小节蜡烛,温着菜肴。

  几个负责侍酒的小倌捧着金丝软垫子跪坐在贵妃榻旁,洗手、煮水、温酒。

  “来来来,畅饮此杯。”元阳坐在中央,笑着举起暖手又暖心的骨瓷酒杯,正要喝,见酒汤鲜红似血,又垂眸问身边的小倌,“这又是何酒?”

  小倌道:“此乃‘添红妆’,是奴去岁采的红梅所酿,女贵人不妨尝尝。”

  八姑娘看看自己杯中酒却不是红色,便惊道:“为何我的不同?”

  她身边的小倌道:“女贵人的杯中酒,名为‘暗玉’,是奴去岁采的玉蝶梅所酿,色泽虽不如‘添红妆’,可胜在香气浓郁一些。”

  暗玉浮香。当真是雅致!

  纪夫人又问自己的杯中酒。小倌答道:“您这杯,也是奴亲手酿的。取名作‘半酣’。”

  酒喝半酣,最是美妙,纪夫人将门出身,一口便喝了下去,只觉得梅香从腹中一阵阵沁到心脾,甚是美妙。

  舒栾捧着琴上前来,身后跟着引泉。

  二人多日磨合,一琴一剑已有默契。

  美男子侍酒在侧,听着勾人心魂的琴曲,看着鲜衣少年翩翩舞剑,红衣小倌素手弄梅。

  酒过三巡,女人们已有了醉意,满身珠翠碰着撞着,叮叮当当地响着,行不正,站不住,也坐不稳,只得斜卧在贵妃榻上,正是兴致至极之时。

  不料高慧儿多年不曾喝酒,三两杯下肚就喝得酩酊大醉,从最末的贵妃榻上,冲上来,一把搂着崔礼礼痛哭起来。

  元阳微微一蹙眉,半醉的眼眸微微一眯:“方才没问你,我知道她,她看陆铮可看得紧,你怎么把她请来了?”

  纪夫人连忙问:“这是谁啊?”

  “她啊,”崔礼礼有些无奈地躲着高慧儿的眼泪,意味深长地笑着,“可是住在隔壁院子里的‘陆夫人’.”

  一听到此话,高慧儿哭得更凶了。

  眼泪横流地抱着崔礼,直喊“活菩萨”:
  “早、早知道有这活、活色生香的日子,我想什么陆铮啊”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