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几日前,崔礼礼寻到她,说及之前一夜未归之事。

  “什么?”傅氏一听,吓了一跳,“那天夜里,你不是去公主府,而是被宣平侯府的人给抓了?!”

  崔礼礼点点头。

  “是韦大人救的你?”

  崔礼礼有些犹豫,娘对陆铮一直怀有敌意,再说陆铮悄悄回京,也不便张扬,可又不愿意再让韦不琛占着便宜:“是公主的人救了我。”

  这话也不算错,陆铮能算是元阳公主的人吧。

  傅氏这才放下心来。被匪徒劫持,对女儿家而言终归是有损名誉之事。若是公主救了,自然是好过被其他男子所救。

  “娘,你想不想报仇?”

  “想!”

  都被欺负到这份儿上了,崔家决不能任人宰割!傅氏捏着帕子,郑重地点点头:“你预备怎么做?”

  崔礼礼将“入虎穴夺虎牙”的计划和盘托出,又带来一群有功夫的少年让傅氏选。

  其中有一个少年脸上长得秀气又白净,还有几分女相。傅氏问他多大,他粗声粗气地说自己十八,又补了一句,虚岁十九。

  傅氏本想摇头,那少年嘿嘿一笑,换了一个孩童的嗓音:“老子今年十一,虚岁十二。”

  “就他吧。”傅氏心砰砰直跳,面上却没有展露出来。

  这些人与礼礼是何关系,她没有问。生死面前,这些事都是小事。

  礼礼能找到这些少年,难道挑不出来一个人吗?当然不是。傅氏很清楚,礼礼拉着她来挑,是想带着她一起复仇。

  祠堂里的牌位再多,都不是她的家人。崔家的三口人,一定要整整齐齐。

  “娘——”崔礼礼一声呼唤,将她拉回眼前。

  傅氏一垂头,看见自己缝歪了线,又拿起剪子铰了线头。手中的冬衣原不用自己做,只是今日是行动之日,礼礼怕她心慌,拉着她做起针线活。

  “我一会要出去一趟。”崔礼礼放下针线,“爹平安回来,你好好陪陪他。”

  傅氏点点头,又问:“宣平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。下一步你可想好了?”

  崔礼礼点点头:“我有芮国最快的刀。”

  一出门,看见拾叶站在门口。崔礼礼看他穿得单薄,又不禁皱起眉头:“你们怎么都穿得那么少?”

  你们?除了他还有谁,拾叶想问。

  崔礼礼回屋取来做好的冬衣,抖了抖披在他肩头。大半个月不见,拾叶似乎又高了些。

  “我和我娘做的冬衣,原想着再滚个边,你穿得这样少,就先穿上。回头再补。”

  拾叶袖子里的手握了握,低下头,她就在眼前,明明只有小小的一个,说话做事却像娘亲一样温柔。那个久远又模糊的影子,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。

  “姑娘,辛苦了。”他这样说。

  一双素白的小手替他抚平衣裳上的褶皱,崔礼礼抬起头,一展笑颜:“我辛苦什么,你跟着我爹走了那么远,这一路可还好?”

  “没什么事。”拾叶也有些担心。明明说有人要对崔万锦不利,却根本没有遇到任何人来骚扰。

  “走吧。”

  崔礼礼带着他出了门,临竹迎上来,与拾叶打了个照面,没有说话。

  公子说过,拾叶来历不对,还遣人去查了太虚武馆。可查了许久,似乎也没有什么眉目。

  但公子又说,拾叶至少对崔姑娘是忠心的,不用太着急对付。

  几人到了京兆府门前,太学院的学子们闹得如此之大,总不会随意收场。府尹也不敢随意定案,事涉勋爵之家,府尹连忙差了两个人,一人报到宫里,一人报到了绣衣直使。    圣人和绣使都没有回话,这倒是难办了。

  很快宣平侯带着夫人急匆匆地赶来了。见自己儿子光溜溜地被绑成了粽子,宣平候怒不可遏,齐腹的长髯只差没有飞到天上。

  “侮辱勋爵,该当何罪?!”他怒吼一声,人群顿时静了下来。

  宣平候夫人张氏,想要扑过去将绳子解开。

  虞怀林站上前将她隔开:“亵玩童男童女,依芮国律,当流放三千里!”

  学子们齐声一吼:“流放三千里!”

  “凌虐孩童至死,依芮国律,当处极刑!”

  学子们跟着喊:“当处极刑!”

  “我儿是被冤枉的!”张氏冲了过去,用身体覆盖着包宗山,哭着喊道,“你们快放开!我儿堂堂户部主事,朝廷命官,岂容你们在此污蔑栽赃!”

  京兆府外很快又有人喊:“让一让!让一让!”

  几名学子带着数十名从广利巷里搜出的孩子走了进来。后面还跟着两个担架,白布盖得严实,看身形应该是两具孩童的尸体。

  虞怀林一身正气:“是不是栽赃,一目了然,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,最小的不过六七岁。让他们来说说看,是谁在凌辱?!”

  说完,他弯下腰,对孩子们道:“来,指认一下,究竟是谁在伤害你?”

  眼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就要指认凶手了。京兆府尹跳了起来,将惊堂木一拍。

  “啪——”地一声。

  吓得孩子们一下子哭了起来,想起之前在广利巷里被包宗山捆着抽打的情形,瑟缩着一团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  京兆府尹便是心中有些不忍,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妇人之仁。这头是几十个浑身是伤的孩子,那头是开国功臣之后。

  一边是百姓,一边是朝廷。

  圣人没有示下,他敢做什么?
  这些太学院的学子实在是年轻气盛,分毫不懂“大局为重”四个字。

  “来人!”京兆府尹喝了一声,“案件不清之前,将朝廷命官绑缚游街,打五十板!”

  几名官吏上前来抓虞怀林和几名押送包宗山的学子,几十名学子立刻围上前来,奋力顶住官吏的长棍:“你们眼中可还有天理王法?!”

  围在门口的百姓顿时沸腾起来,在外喊着:

  “官官相护!包庇凶犯!”

  “走!告御状!告御状!”

  皇城脚下,就这样,离圣人近,总想着去宫门口就能告御状了。

  京兆府尹倒巴不得赶紧告,要么抓了闹事者,要么圣人示下,他也好办这案子。

  不知谁家女子在人群中说了一声:“去不得,去了就要被抓。”

  虞怀林听着这声音颇为熟悉,眼神一扫却看不见人。他明白过来,此事若闹到宫门前,罪同谋反,境况又不一样了。他一挥道袍,仿若他恩师何聪一般,挺起胸膛大声道:“诸位——”

  所有人安静下来。

  “绑人游街,确实是我们考量不周。”他脸上是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的模样,“这主意是我出的,我认罚!”

  宣平候夫人张氏,抱住自己冻晕过去的亲儿子:“大人似乎忘了,主犯从犯都该罚!”

  最好打死几个,她这口恶气才能出上一半!
  早上忙着去陪家人看病,第二章还未修改,稍微晚点发。
——
  糟了,这一章,忘了定时,提前发了。

  好吧,大家就提前看吧。哈哈哈哈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