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顺帝哪里料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样一番话,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,肿胀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向小菱:

  “杀——杀——”

  “凌迟——”

  “就你?”小菱冷笑了一声,不知何时服了毒,分毫不给宗顺帝出气的机会,一口黑血从口中溢出,“没用的玩意儿!”

  说完便倒地没有了生息。

  宗顺帝气急败坏,抓住颜贵妃的手,又甩开:“鞭尸!曝尸两月!!诛她九族!!”

  颜贵妃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,只觉得里衣已经湿透了,凉涔涔地贴在后背,却不敢说一个字。

  眼看圣人气得身子晃了好几晃,她想去搀扶,却又怕他抓住自己问,问小菱所说是不是真的。

  “恩宠”两个字,就是后宫女人最好的春药,哪里还会在意他到底“好不好用”。

  扈少毅哈哈哈哈地笑起来,像是许久没有听过这么风趣的笑话一般,笑得双手直敲圈椅的扶手,笑了许久,才缓过气来,说道:
  “小菱这种美姬,练的就是媚术,训练时,男人女人,她都睡过,狗,她也睡过。”

  他又重新站了起来,抄着双手,揶揄起圣人来:
  “左丘淳,松蚕毒是慢毒,若不是你好女色,又怎会这么快毒发?哈哈哈哈,你要报仇,也只能等下了黄泉,再将她撕碎了喂狗,哦不对,她说狗都比你得趣!哈哈哈哈!”

  宗顺帝这一次气急攻心,胸口一滞,竟一口气提不起来,憋得老脸发紫。

  常侍上前替他顺气:“圣人,圣人。”

  宗顺帝一把将他猛然推开,脸色涨得如猪肝一般。

  “你竟敢侮辱圣人!该五马分尸!!”曹斌忿然而起,跳起来就去抓扈少毅,却被扈少毅身边的护卫格挡开。

  扈少毅身边从来不缺高手,这也是他胆敢站在帐中的底气。

  那护卫身手极其了得,几下就将曹斌挑翻在地。

  陆铮拖着田瑞霖退出了帐外,听见动静,冲进来与那护卫缠斗在一起。

  不过十来个回合,护卫胸口中了一拳,再要起身,却被陆铮一脚踏在胸口,踩碎了肋骨。

  陆铮看看宗顺帝的模样,心知时机已经成熟。

  谢敬才来营寨时,他就料到燕王会有此后手,崔礼礼自然也料到了。

  她派拾叶跟着谢敬才,见他悄悄进了燕王营帐,想法子来通知了陆铮,陆铮不便自己出面,将功劳再次送给了左丘宴。又抓了田瑞霖,让他砍下谢敬才的狗头。

  如此一来,圣人与崔家的关联就没了暗中的线。要想收了崔家的银子,只能在明面上罗织罪名。

  坐山观虎斗,要的就是两败俱伤。

  先利用燕王毒伤圣人,等着圣人一倒,崔家的难题,迎刃而解。

  眼下,圣人伤得差不多了,那就该着手收拾燕王了。

  陆铮提起拳头就朝燕王面门袭去。燕王虽身上有伤,但毕竟是武将出身,练功也不曾停辍,自然还是有些身手在身上。

  加之帐外还有他的亲信护卫,与帐外的禁卫打了起来,那几个护卫身手了得,很快占了上风,杀了十几个禁卫,便冲进营帐救主。

  秦文焘也带着禁卫冲了进来。帐内乱作一团,陆铮接连杀了好几个护卫,抬脚朝燕王伤脚狠狠踹了下去。

  燕王吃痛,不由地倒地。陆铮趁机抓住他的衣领,扣住咽喉,大喊一声:“住手!住手!”

  帐内的缠斗这才停了下来。    “燕王,不见棺材不落泪,此时此刻,你该束手就擒了吧!”陆铮沉声说道。

  “圣人——”

  只听见颜贵妃一声惊呼。宗顺帝再一次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
  “圣人!”

  “圣人!”

  众人惊恐万分,看着那满地鲜血,一时慌了神。

  帐外的七皇子和八皇子,这才惊慌失措地跑进来,一把推开颜贵妃,两人架住宗顺帝,又是顺气,又是喂水。

  吐出血后,宗顺帝涨紫的脸色好了许多,他抬起手,擦擦嘴边的血迹,蹭在七皇子的衣襟上。

  再缓缓走向颜贵妃,弯下腰,伸手将美人儿扶了起来,另一只手覆上她因恐惧而冰凉的手:“辛苦爱妃替朕寻得这解毒之法。”

  颜贵妃眼眶一红:“臣妾.臣妾只愿圣体安康”

  原来,得知宗顺帝中了赤环松蚕的毒之后,颜贵妃就记起未入宫时,燕王曾经说过,这种毒有一个解法。

  宗顺帝待她如此之好,还想她为他诞下皇子,甚至皇后没有的殊荣都给了自己,她怎能恩将仇报?跟着圣人,她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,可若跟着燕王谋反呢?她死无葬身之地。

  傻子都知道怎么选。

  于是,昨夜趁着小菱侍寝,她连夜想法子制了解毒的药,早上趁着无人时,交给了圣人。圣人竟然也信任她,分毫不担忧自己下毒,毫不犹豫便吃了解毒之药。

  宗顺帝缓过气之后,一步一步走向扈少毅:

  “若非朕示弱,你也不会自己曝露如此多罪孽。”

  “以禁药迷惑先皇,矫旨篡意。”

  “贩卖禁药,里通他国。”

  “结党营私,谋权篡位。”

  “还给朕下毒。”宗顺帝捡起被踩得满是脚印的禅位诏书,“想要朕退位让给你?就要看你有没有命坐那龙椅。”

  说罢,宗顺帝一挥手:“来人!将扈少毅一党打入大牢,扈家满门,尽数收监!”

  扈少毅被陆铮扣住咽喉,却毫不畏惧,大喝一声:“谁敢?!”

  “朕怎么不敢?”宗顺帝一挑眉毛,微微一笑“莫非你还等着帐外的兵吗?”

  “非也!”扈少毅笑道,“我来春猎之前,就曾修书一封,发往泉州。”

  泉州?

  陆铮明白过来。是长公主!
  “长公主被你送去谌离多年,过得生不如死,你又抓了宁内官,你以为她做底耶散只是为了银子吗?”

  “不,不是为了银子!”

  扈少毅越说,眼睛的光越亮,越说,声音越高:

  “我今日出不去,谌离的船只就会停靠在泉州港。”

  “到时,谌离军队必然会踏平泉州,死我一个人,就要泉州百姓尽数陪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