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口人,八道菜。

  是这次年夜饭的配置。

  光鸡鸭鱼肉虾就占了五道,另外还有炸元宵,拌色拉和土豆泥。

  后面两道是西洋吃法,师母特意做来解腻的。

  李家人经常吃到李想带回来的新鲜吃食,所以对于这两道新菜式也接受良好。

  另外李母做的辣子鸡和汆鱼同样受欢迎。

  大妹也如愿吃到了白煮大虾。

  她是真喜欢吃虾,可一年吃到的次数,五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。

  不是买不起,而是买不到。

  大家看她这样爱吃,也有意让着她。

  一桌人,推杯换盏之际,各自说着吉祥话祝福着对方。

  这个劝你多吃点菜,那个劝你一杯祝福酒。

  热热闹闹之下,让郝教授夫妇俩的思亲情绪,降到了最低。

  往年一到这个时候,老夫妇二人就提不起劲。

  每逢佳节备思亲,有着伟大梦想的人,也会有想家的时候。

  祖国是祖国,不是家。

  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。

  虽然李想已经努力的在填补老俩口亲缘关系的遗憾。

  可终究只是填补,他并不是原先那块完整的圆。

  老头子已经七十多了。

  李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开放的那一天。

  但他希望在等待的时间里,两位保持着积极乐观,而不是活在绝望之中等待天明。

  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止于李想和夫妇俩的关系中,今年又加入了李家其他人。

  李母邀请过师母跟她一起去乡下絮棉被,师母感兴趣的答应了。

  大妹也跟老师成了忘年交,他俩最聊的来的就是养生上的问题。

  每次大妹说的时候,老师就跟小学生上课似的,点头如捣蒜,学得很认真。

  于老人家来说,多些走动,多些话题,有可关注的事,有可操心的人,并不是坏事。

  。。。。。。

  一家人吃完饭,陪着看完电视节目,才告了辞。

  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快到十二点。

  还剩一会儿,索性大家也不急着睡,一起等着过了零点放炮竹。

  放完炮竹,才算是了结了一桩事儿。

  一家子人拿外面此起彼伏的炮竹声,当作了催眠曲。

  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,好不容易睡沉了,外面一阵噼里啪啦就要把人闹醒。

  等这个点儿过了吧,迷迷糊糊的睡下去,又是一阵噼里啪啦,没完没了属实。

  不同于往年,今年的这动静有些疯狂。

  说句不吉利的,就像是在做最后的挽歌,一个时代快到结尾时的声嘶力竭的呐喊。

  困倦的李想,难得的不用人喊,自己起了床。

  穿戴整齐后,领着弟妹去给院里的长辈拜年。

  老太太一如既往给兄弟俩的红包是两块钱,大妹依然是一块钱,

  她对女孩的瞧不上,还是那么赤裸裸。

  大妹淡定的把红包塞到兜里,接受良好。

  她如今也练出来了,还会自嘲道:“一个大院里那么多的女孩,老太太只给我和雨水姐红包,说明老太太也不是那么讨厌我。”

  李小弟原本还在犹豫,要不然分个五毛给大姐来讨好她。    看她这么说,不像是生气的样子,心中暗松了口气,觉的这五毛可以省下了。

  五毛于李家其他人来说,不算什么。

  可对于李小弟来说,称之为巨款不为过。

  他在过年期间,能不能蝉联巷子内最拉风的崽儿称号,这笔钱能起决定性的作用。

  等兄妹三人问候一圈回来,出门前空瘪瘪的口袋,已经被塞满。

  邻居们太过热情,不收东西不让走。

  可这也不是白得的,李母在家散去的只多不少。

  孩子一人两颗水果糖,女人给抓一把干果,男人发上一支烟。

  不管是院内还是院外,自持能跟李家能说的上两句话的,都来了。

  尤其是孩子,大人还会在意脸皮,孩子有糖就是娘。

  最先拿到糖的孩子,出门嘚瑟显摆。

  结果替李家引来了一大帮,连大拖小,没有上百,也有好几十。

  烟和干果,李家存了不少,李想去年签的挺多,没少往家扒拉。

  可水果糖是切切实实去百货商店真金白票买的。

  一共三斤,一早上全给嚯嚯没了,就这还不够。

  后面来的几个孩子,一听糖没有了,脸上就开始挂惨,看着可怜兮兮的。

  李母于心不忍,想着上午就快过去,下午也没人拜年了。

  她就动用了李小弟的私房,把师母给他特意做的花生糖,给拆了包。

  一个孩子分了三块。

  这花生糖好吃是好吃,做起来费时费力,李小弟一直俭省着不怎么动。

  能让吃货舍不得的,那确实是很难得了。

  整个制作过程,李小弟全程都在旁边看着,这样麻烦的吃食,他清楚一年最多就做一回。

  首先那个糖汁,就要花功夫。

  李家买的二十斤红薯,花了几个小时,熬出来能用的糖汁不到四斤。

  看着四斤不少,还只是稀的状态,等缩成浆状,其实做不了几块糖。

  和炒蓬的米花跟拨了红皮的花生米一掺和,整形、晾干、切片后,才将将得了两包。

  一包也就三十几块,做出来的那天,在老师家,大家聊着天喝着茶就消灭掉了大半包。

  剩下一包多,全给带了回来。

  这几天李小弟就紧着剩下的几块解馋,一天就只舍得吃上一块。

  结果等他玩好了回来,发现被李母偷了家。

  许久未上演的哭魔功,又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
  本来大年初一是不兴打孩子的,可李母实在气不过。

  初一就敢在家里嚎是吧,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。

  被放的沾灰的藤条又有了用武之地,打断是没打断,可李小弟的身上的伤看着还是骇人。

  气急的李母都不讲究打人不打脸了。

  晚上,李小弟抽抽噎噎的顶着脸上的藤痕,负气的扒着饭。

  吃没两口,就要擦一下脸上滚落的泪珠。

  看着又可怜,又委屈。

  李想和大妹装怂,乖巧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。

  眼神始终停留在眼前的方寸之间,不给这两个人有任何视线对到的机会。

  外面传来许大茂的喊声,李想三口并做两口吃完了饭,碗筷一放,借着外面喊他,溜的极快。

  大妹紧随其后,甩下一句“我也去看看”,跟上了大哥的步伐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