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辛夷就是赵太医的外孙女,老妈闺蜜赵大嬢和老爸哥们儿张清平的女儿,名字是赵太医取的,还有个妹妹叫赵紫菀,都是花名,还又都是药名。

  “我妈指的是辛夷以外的女生。她这到处乱嗅的鼻子啊……”

  “说什么呢!这我可得要批评你啊!”胡雪梅嘴上这样说,可哪里还能有个批评样,自己已经先笑得前仰后合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当天下午,书记华玉良,带领着县委宣传部,组织部的同志,来到周至家中,亲切慰问在白色恐怖之下,冒着生命危险,为组织妥善保管重要历史文物的老地下党员,宋巧苓同志。

  组织已经决定,恢复宋巧苓的党员身份,党龄无可争议,从二九年算起。

  不过外婆一直在农村,建国后就在古井乡做妇女主任,因此不能算是参加工作的干部,也就没有追认工龄,补发工资这些说法。

  不过鉴于巧苓同志做出的重大贡献,县委决定,奖励巧苓同志两百块钱。

  今后每个月,可以参照县里那些曾经参加革命,解放后自愿还乡的老红军,享受县里发放的补贴。

  老妈就松了口气,这笔钱拿去补交外婆的党费,那就算拉平了还有剩余。

  书记是一心想把这事情闹大,结果干爹在后面扯后腿,一心想要将几件文物留在夹川,被华玉良叫到办公室一通骂。

  最终还是书记的意志得到了体现,这几件文物,将收藏于国家军事博物馆,现在已经在去首都的路上了。

  这几天的晚间新闻里边,都是在报道这些相关事件。

  等到县委下发通知,要求各相关部门同志们收看当晚八点半,省台播放的《时代采风》栏目的时候,所有人都知道了华书记的高风亮节。

  夹川小县城里消息,传得比风吹得还快。

  知道吗?周远江这头倔驴,这回不但逃过一劫,反而因祸得福……

  是啊,他家小子一篇作文上了省刊,玉良书记亲自叫到办公室,谈了一上午……

  这才到哪儿,今晚通知大家看的这专访,你们晓得不?当时张书记可是亲自到场,全程陪护的……

  我还听说,这话儿哥几个可别往外传啊,书记已经找过刘长安谈话了……

  小县城里边的风不管怎么刮,已经和周至没什么关系了,因为家里喜事连连愁云尽散,可以准备过一个舒心的春节了。

  周至的学习时间是在下午和晚上,上午九点到中午两点,他要和乔老爷出摊。

  摊位就在北门口竹木器粮食自由市场,老马的渔具店外头。

  那里是四里八乡的乡亲们进城,必经必到之处。

  周至和乔老爷就在那里卖对联和福字。

  红纸是让老妈托新华书店的人搞来的,裁纸的活交给洋和尚。

  周至手里边还有一本五舅家里淘来的宝贝,黄纸毛边儿的,叫《联书》,都是古雅善意的好对子。

  福字一个两毛钱,加上对联和横批,五字联一套一共六毛,七字联一套一共八毛。

  乔老爷觉得这定价麻烦,五字联加福字五毛,七字联加福字一块,不是更好找零?

  被周至无情否决。

  如今县城里的好书法家都爱惜羽毛,不爱惜羽毛的那些,书法又差了周至和乔老爷一老鼻子。

  加上价钱比新华书店印刷的便宜,上头的吉祥话更是能够甩出它们几条街,销售愣是火爆。

  要是肯多出五毛钱,俩娃还能够听你讲一下这一年家里的要事儿,或者年来的期盼,比如起了房子要娶媳妇之类的,就能帮你选出贴切的对子,给你解释完里边的内容,然后现场书写。

  这玩意儿拿回去贴上,那可就给自家门帘儿长脸了。

  而且这份舒心的体验,可远比面对新华书店联摊那些卖印刷品的,牛逼哄哄的售货员,强了百倍千倍。

  这几天的北门口码头堪称人山人海,每天小摊子都能够卖出两百多幅对联,大多数都是七字的,周至和乔老爷一天能够赚到一百七八,多的时候两百二三。

  到了大年二十九,对联摊子生意锐减,周至和乔老爷在家里回账。

  一个人分了六百,刨去给老妈的红纸成本,剩下七十块,给了杨和,算是他这几天裁纸的“打工费”。

  加上杨和之前预支的三十块,这就凑成了整一百,这让杨和这次回家,心里充满了底气。

  乔老爷对周至佩服备至:“贤弟,这可比卖西瓜赚大了啊!”

  周至却摇头:“准备还不够充分,义兄,其实我们这次卖亏了。”    乔老爷拿着手里一把票子,感觉难以置信:“亏……了?那赚该是多少?”

  周至信誓旦旦地说道:“明年我们去蛮州买金粉,写金字!再去进点印刷的年画对联!他们有的,我们要有,我们有的,他们没有!”

  “咱的字,不能比新华书店摊子的便宜!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腊月二十八,新华叔来走年节,顺便还带着碘酒剪刀镊子,这是要给周至拆线,意思是这玩意儿最好还是别留着过年。

  乖孙恢复得不错,活蹦乱跳的,因此外婆还是原谅了新华叔医术不精,让周至三天不能下床,七天不能吃饭的事情,还送了新华叔两双鞋垫。

  九一年的春晚还是比较有趣的,里边有谭咏麟的《水中花》,有陈佩斯朱时茂的《警察与小偷》,有姜育恒的《再回首》……

  不过这些节目都抓不住挖掘自己“第一桶金”的心,外婆不喜欢熬夜,给她提前拜完年,周至就钻回自己房间算计去了。

  赵三很给力,说他老叔已经被他拿下,船厂用完的氦气罐里,一般还残留着些“尾气”,因此周至要用尽管用,这些“尾气”本来就是废物,连钱都不用给。

  周至从蛮州小商品市场搞来的气球,大的能吹到直径八十公分,中等的四十公分,还有许多小的,丝瓜的,丝瓜带扭弯的。

  气球一袋一百个,大的批发价两块一袋,中号一块一袋,小号和丝瓜的七毛。

  还有就是扎气球嘴儿的棉线,成本就这么多,没了。

  将东西大致准备好,城里的鞭炮就开始噼噼啪啪地放了起来,连晚会的电视声音都被完全淹没,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,才变得零星起来。

  周至家里鞭炮少,老爸舍不得放,愣是守到了电视里开始倒数,方才大喊:“周至!出来!放鞭炮了!”

  初一一大早,刚过五点,天都还大黑着,周至就出门了。

  街面上厚厚一层红色的碎鞭炮纸,环卫工人都懒得扫,因为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。

  外婆起来没见到周至,就问老妈:“乖孙呢?”

  老妈正在往锅里下汤圆:“天没亮就出门了,紧赶着去挣钱呢!我倒要看看今年他跟乔老爷要挣多少!妈你吃几个?”

  “来个月月红吧。”外婆秉承着遇到软糯东西就狮子大开口的原则,说得云淡风轻。

  老妈就对老爸吐了吐舌头,转头对外婆说道:“妈,你年纪也大了,今年就别吃这么多了吧?”

  老爸悄悄指了指簸箕,低声道:“这些是周至给外婆搓好的,先下。”

  老妈一看簸箕,果然,有些汤圆的个头明显小一号。

  老爸这才转头对外婆说道:“妈没关系的,我们就吃月月红!现在有轮椅了,一会儿我们也推着你,出门转转去!”

  “大初一不走人户的。”外婆说是这样说,可心里也高兴:“乖孙不是赚了那么多吗?干嘛大年初一都要紧赶着出去挣?”

  “不走人户,就街面转转。”老爸耐心解释:“周至那叫勤工俭学,教育孩子有意义,我同意了的,也好让他们早日体会生活艰难。”

  “大过年的不许提最后那词儿啊!”

  外婆依旧系上了围裙,换成一个巧妙的说法:“哪儿就那么勤快,前天我可看见乖孙和乔老爷盘年关了,花花绿绿票子丢了一床,点出来上千了都!”

  老妈不禁手一抖,一个大汤圆咕嘟嘟滚到锅里,溅起的开水吓得她赶紧缩手:“那……妈?真的?”

  “真的啊。”外婆说道:“俩孩子一人分了六百,还给了洋和尚七十呢。说是裁纸的工钱……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就在老爸老妈相视无言,都看出对方眼里惊讶的神色之时,周至和乔老爷,已经再次在船厂会合。

  船厂也在放假,赵三的老叔都回乡里去了,就赵三在看守,见到两人过来就打开了铁门。

  周至塞过去两盒点心:“三哥新年好!”

  赵三赶紧推脱:“肘子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……”

  “这不是给你的。”周至笑道:“这是托三哥带给老叔的。你的,我们完事儿后另算!”

  接下来就是灌气,扎嘴,把棉线底部扎到穿着螺钉的铁丝圈上,免得它们飞走。

  很快,船厂船篷里边,飘起了几大堆的大红气球,大红气球的底下,是花花绿绿,各式各样的中小气球。

  “嘿!真好看!”赵三这粗货见到,也不禁叫好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