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池姐姐说我什么了?刘叔你可别听她乱说呀,她就是我姐,姐姐看弟弟嘛,那就是看啥都对。”

  “哈哈哈,看弟弟啥都对,就能把弟弟文章看到《人民文学》上去?”

  “呃……这事儿说起来还真给刘叔你说对了。”周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:“就是池姐姐给弄到国刊上去的。”

  “是吗?”刘副主任说道:“那你要给我讲讲。”

  于是早餐的主题就变成了这个,没有办法了,周至只好一边吃饭,一边将已经讲烂的《望丛祠游记》的创作经历和发表过程又讲了一遍。

  刘副主任拿着馒头就这稀饭,听得津津有味,最后对周至伸出手,来了个握手礼:“原来咱还有这样的缘分,现在的望丛祠在全国都算是打响了名好,省里已经将望丛祠列为了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专门拨款进行了修缮。”

  “我们正在积极向国家申请,争取将望丛祠申请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,将之打造出来,成为郫都的一张旅游牌。”

  “这事儿从肘子伱这里开始,之后就着落在哥哥身上,到现在算是刚走完一半,你说,这是不是缘分?”

  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周至端起豆浆:“早知道昨天要多敬刘叔一杯。”

  其实这说法相当的牵强,要说省厅一副主任需要带着讨好的语气和一个高二学生攀交情,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  可是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,那就只能说明,有它发生的必要理由。

  不过既然刘副主任没说,周至也就没问,他们在蜀都本来也待不了多久,所以如果有事情,很快就会揭晓。

  吃过早饭,周至才和刘副主任说起想要去看望师祖祖,都不好意思麻烦刘副主任,反正自己有车。

  结果刘副主任坚持要用厅里的车送他们,正在推谢间,昨天那辆军车又开进了院子。

  “周至。”江舒意先在车上跟他招手,然后才打开车门跳了下来。

  “舒意,江哥。”周至赶紧招呼。

  江武冷冷地看着周至:“我们准备带舒意去逛逛商场,要不一起?”

  周至愣了一下,然后沉稳而清晰地说道:“我们今天准备去蜀大拜访一下师长,谢谢江哥把舒意送来。”

  江武眼神一亮,嘴角扯出一丝不为他人察觉的微笑,就听身后又响起一个女声:“就算要去见师长,那也要收拾打扮一下嘛,过于草率了那也不好。”

  却是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,容貌柔美,气质绝佳,体态有些微发福,但是依旧妖娆,一开口声线特别柔美:“本来单位还有排练的,这好不容易才请到假,就是想特意带舒意去置办几套新衣服的,这位同学,可不能这样扫兴啊!”

  江舒意赶紧介绍:“这位是我大堂嫂。大堂嫂,这就是我说的同学,周至。”

  “别叫我大堂嫂,太土了。”那个女子笑嗔了一句:“说好的叫我琪姐嘛。”

  “琪姐你好。”周至心底暗笑,这大堂嫂是不明白江舒意的小倔脾气,你要不说“太土了”那三个字怕是还好点,你这样说了,江舒意表面不生气,但是接下来要不就不喊,要不就喊定“大堂嫂”了。

  果然,听到周至管这大堂嫂叫琪姐,江舒意还偷偷瞪了周至一下。    周至微微一笑:“琪姐你好,我们今天准备去拜访的师长,严格说起来,只是我的师长。”

  “不过这次准备请师祖斧正的文稿,舒意在资料整理和汇编上也下了大功夫的,我们算是共同完成,她也是联合署名作者。”

  “文稿?还需要联合署名?”琪姐根本不信:“文稿内容是什么?”

  “唐琪!”江武心里其实挺维护自己小堂妹的,见周至胡吹露馅,赶紧制止自己老婆揭穿他的行为。

  却不料周至只是淡淡一笑,然后说道:“之前的《夹川方言训诂》已经定稿,这次新写的论文题目,是《以宋代头子、宣头考略,管窥两宋枢密、中书制度沿革、职权运作及制约机制》。”

  “什么是宋代头子?是宋朝皇帝吗?”唐琪继续逼问,她才不想被周至唬住。

  然而这样的虚张声势,恰恰暴露了自身学识的不足,周至摇了摇头:“不是,根据沈括《梦溪笔谈》记载,晚唐枢密使自宫廷中领受皇帝旨意,出而交付中书省,即称之为‘宣’。”

  “而头子,实指出自枢密院的,关于零碎事体的宣命文件。”

  “到后来,凡枢密院处置具体事务的文书,便称‘头子’或‘宣头’,而中书省处置具体事务的文书,则称‘堂帖’或‘札子’。”

  “北宋的官制有些奇葩,从理论上讲,皇权中的政权,需要通过相权的制约,才能够正常行使;而皇权中的军权,则需要通过枢密院制约,才能够正常行使。”

  “但是和政权不一样,军权,更被皇帝看重,掌控的力度也就更大。”

  “因此枢密院直接承载皇命的情形更多,与中书省通过承载首相意见,而首相对皇帝负责这种间接承载皇命的方式,有所不同。”

  “于是通过‘宣’的方式,皇帝可以从枢密院传达旨意,可以不经由中书省,而直接颁行于下级部门,与中书省所颁行的‘敕’,具有同等效力;”

  “至于较小的事体,则可以由枢密院发‘头子’,让中书省拟成堂帖。”

  “也就构成了枢密院对中书省的两种制约方式,同时也是皇权和相权的两种有趣的斗争方式。”

  “我们的这篇论文,就是通过分析宋代历史上这两种方式的起因,流变,以及它背后所反映出来的,皇权和相权之间,权力斗争的本质。”

  “所以琪姐,你确定还想继续听下去吗?”

  故意的!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!
  唐琪已经被周至彻底砍晕了,她就一省文工团唱歌的,周至说的话大体能听个囫囵。

  好像就是说的宋朝皇帝和宰相,利用两个国家机构,和机构间的公文流转制度,为自己的权力你争我夺,来回攻防转换的那点儿破事儿。

  嗯,不能再多了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