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官皮箱?可是……这本身是木头的呀。”徐慧觉得好奇怪。

  “这只是个名称,有说法是讲这样的箱子最早是皮革制作而成,主要是衙门里用来放置官方文件和文具的。”

  “因为方便携带,所以古代学子赶考,官员宦游,常常随身携带使用,故匠师将它俗称为‘官皮箱’。”

  “虽然官皮箱一开始被用于存放文房用具和文件等贵重物品,然而很快其功能就被内眷们发现,渐渐的存放文件的功能没有了,反而逐渐发展为存放古代女性的梳妆用品或贵重物品的工具。”

  “特别是当在顶盖下部的空间加设了折叠式镜架之后,官皮箱就成了闺房中的必不可缺的梳妆器具。”

  “因此官皮箱就变成了木制,木作到这儿又分有两种形式,一种是打开以后是平台的男款,另一种则是与镜架的结合的女款。”

  “男款收纳或书札、印玺、文玩、文房四宝所用。”

  “女款收纳妆镜,梳篦,头簪华翠,珠宝手镯所用。”

  “我来介绍一下啊。”孙老戴上了手套,爱惜地抚摸着这个箱子:“这件官皮箱的造型为盝顶式的,所谓盝顶式,就是顶部高起如同中国古代建筑的屋顶,用四条正脊围成小平顶,类似玺函的造型。”

  “因为黄花梨木质非常细腻,所以这顶部沿边锼刻的线条非常精细,细节到位。”

  “迎面两扇门板是一木对剖,花纹起伏若山峦,非常华丽美观,背面纹理亦然。”

  “箱身与箱盖背后都有长方形合页加固,这个圆形的叫面叶,这个云头纹的叫拍子,拍子上的开口正好和面叶上的钮头对应。可以用锁锁上顶盖。”

  “箱子两侧有铜提环,便于外出携带。底座正面采用的这个拉手,叫做壸门牙板,整体显示了不俗的审美情趣。”

  孙老伸手试了试箱子正门,发现竟然打不开。

  “咦?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

  江舒意赶紧上前,将箱盖掀开,大家才发现箱盖顶端是一个带这荷叶托的镜架。箱顶和箱体之间,有锁链勾连,拉住箱盖,这样的设计非常周全,打开之后便是一面立着的镜子。

  这镜子是一面铜镜,多年没有维护保养已经模糊了,不过里边还有一个供销社卖的那种简易梳妆镜,估计是女主人留下的。

  江舒意将那面现代玻璃镜取出来,所有人才发现,下面箱子的内顶上方,有一个方框,框里有五五二十五个格子,其中二十个上有汉字,还有五个空着。

  “孙爷爷,这里有个机关。”江舒意对孙老介绍道。

  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诗文密码锁?”孙老有些讶异。

  “好像还不是一般的诗文密码锁。”周至也倍感好奇。

  诗文密码锁是中国很早就出现的东西,到了清代就非常盛行。

  那玩意儿就类似后世行李箱那种数字密码锁,设定三个数字,转到那三个数字和密码相同,锁就可以打开。

  诗文密码锁也是如此,不过要简单一些,一般是四个字或者五个字的轮子,转到排成一句吉祥话或者诗句,比如什么“黄金万两”,“家和万事兴”之类,锁头就能够打开。

  但是眼前这个却不太一样,似乎要复杂得多。

  “一,犹,事,迫,不,待,遇,夜,风,院,薰,雨,郎,嗔,花,晨,来,消,满,君。一共是二十个字。这应该是一首五言诗。”孙老数了数字数,看向周至:“文曲星,靠你了。”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“啊什么,这里怕只有你能来。”费观说道。

  周至对张蔚然点头:“蔚然,咱们试试?”

  张蔚然接过孙老找来的纸笔:“咱得先把可以作为韵脚的字给找出来。”

  “嗯,还有大概率成词组的几个词。”周至在琢磨另一头:“看这些文字这大概率是一首闺怨诗。”    “有了,嗔和晨;一,倚,夜;薰和君。”

  “嗯,风雨,花晨,花院,花雨,花事,一夜,不待,郎君……”

  “还有满院,薰花……”

  两人低头思索了好一阵子,张蔚然说道:“有了!雨迫花犹嗔,熏风不待晨,嗯……这是两句,啊郎来夜遇君……这个……这个满院一事消?”

  “这样吧:郎来夜遇君,熏风不待晨,满院一事消……啊不,满院消一事,雨迫花犹嗔?”

  “哇蔚然你好厉害!”徐慧满眼都是小星星。

  “他这都出律了,而且句意佶屈聱牙,难明意思,慧慧,盲目崇拜可要不得。”周至还在琢磨自己的思路,顺便批判了徐慧一句。

  “不管,我们先试试看!”

  于是张蔚然,徐慧,江舒意三人开始排列诗文。

  二十个字五个空,要将字码推到自己想要的位置还得费点周折,这个古怪的机关盒子还不是那么简单。

  周至那边也开始有了进展,不过他并不是只从文字推敲,而是结合了音韵,这样选择的限制就比较大了,组合一下就减少了许多,难度也跟着降低了。

  嗔,晨作为五言诗的韵脚并不如何好听,一,倚,夜就更不用说,某某某某倚,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诗。

  唯一可取的,大概还得是薰和君。

  而作为全诗结尾,只能是君字,而且大概率是闺怨诗中的固定词——郎君。

  郎是平声,因此这首诗的平仄韵律,便应该是:

  仄仄平平仄,
  平平仄仄熏,
  平平平仄仄

  仄仄仄郎君。

  到了这一步,再将对应的词组套进去,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……

  “这首不对。”徐慧终于失望地摇了摇头:“这也太难了。”

  “那试试这首吧。”周至取过笔来写下自己推到的诗句:“其实也不太难,结合音韵,这二十个字差不多就这能有一个解。”

  张蔚然一把将纸抢过,却见诗文写的是:
  一夜风消雨,

  晨来满院薰。

  犹嗔花事迫,
  不待遇郎君。

  “好!气韵文意,一下就圆满贯通了!”孙老虽然不擅长作诗,但是起码能品,感觉周至推敲出来的这首又极大的可能是正解。

  待到大家废了些力气将周至的诗歌拼好,江舒意试了试箱门,抬头失望地对周至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打不开?”周至和孙老都感觉难以置信。

  “真的还是打不开。”徐慧还是也试了试,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这是怎么回事儿……不可能再是别的了呀……”周至低头看着诗文,用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:“这问题到底在哪儿……”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