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景行看了看单子，知道这只银点叫苏西。
嗯，这名字取的，也和苏海珊的风格挺相似的。
他没有急着上前搭话，而是退后两步，给这个画面拍了张照。
很轻微的“咔嚓”声响，但听力敏锐的猫咪还是迅速捕捉到了。
不少猫都朝他看了过来，但苏西还是丝毫不为所动。
它像是不知疲倦一样，盯着自己左腿上的毛一直努力地舔。
舔不动的时候，它就咬。
咬不动了，它叼着毛用力地扯。
好像，一点都不疼。
关键是，它做这一切的时候，苏海珊完全不知情。
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面，没有分一点点眼角余光给苏西。
甚至，逗猫棒就在她左手旁边，她只需要稍微动一下，碰一碰，就可以晃动铃铛……
但是她没有。
陆景行看得直皱眉头，实在忍不住了，直接上前，轻轻摸了摸苏西的脑袋。
“……”更离谱的是，苏西连叫都不叫的。
它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发现他不是苏海珊，就又低下了头去。
是的，它继续舔毛了。
陆景行只能继续打断它，对着它又摸又顺毛的。
手感不大好，到处有地方空洞，秃了毛。
但是还真别说，这些完全没有毛的地方，手感又相当的……微妙。
指腹可以直接碰触到它柔软的肉，带着心跳的微微起伏，甚至隐约能感触到它的血液涌动。
苏西有些茫然地看着他，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有耐心地一直在抚摸它。
“咪咪。”陆景行逗它玩，拿起逗猫棒轻轻在它眼前晃动。
铃铛响起的瞬间，很多猫都望了过来。
苏西也不例外。
这是猫咪的本能，它们喜欢这种会动的，会发出响声的活物。
但是很快地，苏西就埋下了头。
它控制住了自己，它没有扑过来。
而是继续低下了头，努力地舔舐着自己的毛。
眼看它又要扯自己的毛了，陆景行赶紧把它抱起来。
他以为这没事的，谁成想之前任他抚摸无动于衷的苏西突然挣扎起来。
“喵嗷嗷……喵嗷……”它叫得很凄惨，声音非常粗犷。
说真的，挺难听的。
一般来说，猫咪都会稍微夹着点儿，想取悦人类，逗他们欢喜。
但是苏西完全没有这种想法，它就这么叫，似乎是想怎么叫怎么叫。
并且它在认真地挣扎，四只爪子都非常用力的这种。
陆景行没有戴手套，他本来想坚持的，但是他没有坚持到三秒。
——苏西的爪子，没有修剪，太尖锐了。
幸好陆景行松得够快，如果再晚一点，他丝毫不怀疑，苏西会毫不留情地划烂他的脸。
嗯，偏执，有强迫症，有攻击性，并且非常专注。
陆景行在心里都记了下来。
看着苏西跳回了原来的位置，继续舔毛，他也没再去阻止打断它。
而是看向了苏海珊。
他和苏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，甚至就在苏海珊的面前，但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。
她的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电脑的屏幕，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，时不时地，还得回复一下手机的讯息。
很明显，她真的很忙，非常忙。
陆景行也没有办法，只能时不时地，拿逗猫棒去打断苏西。
如果苏西不搭理他了，他就引别的小猫咪过来，继续打断苏西。
反正，就是不让它舔毛。
他也总算是清楚，苏西是怎么秃的了。
就它这种舔法，大象都能给舔秃了。
一直到苏海珊忙完，她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。
她阖上了电脑后，又拿起了手机，给杨佩发了条消息：“你好，请问陆老板回来了吗？”
“嗯……你好，我在呢。”陆景行冲她挥了挥手。
苏海珊抬头，这才发现他就在她对面坐着：“啊！哈哈不好意思……我刚刚没有看到……”
“呃，没事儿……”陆景行犹豫了一下，才有些迟疑地问她：“你平时，都这么忙的吗？”
没想到他会这样问，苏海珊愣了愣：“啊，忙吗？还好吧？”
她这是在休假诶，已经很轻松了啊：“我没有很忙，今天是专门休假带苏西过来做检查的……刚才只是修改一个文件……”
这居然都不算忙，那陆景行就能够想象，她平时有多忙了。
他想了想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，而是问她：“你平时会出差吗？”
“会啊。”苏海珊撩了撩自己的长发，微微一笑：“经常出差的，不过时间都不长。”
就算是出差，也很快就会回来，然后多一天休息时间，所以她觉得还蛮好的。
陆景行嗯了一声，点点头：“确实挺好的……那你平时，会陪苏西玩吗？” “啊，会……会啊。”苏海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，迟疑地道：“怎么样，算是玩？我扔球出去，让它捡算不算？”
这个应该也是算的，陆景行有些疑惑：“它真的会捡吗？”
“……不怎么捡。”苏海珊回忆了一下，慢慢地道：“以前是捡的，那时候它很活泼的……”
她还掏出手机，给陆景行展示着。
苏西还是一只小猫咪的时候，特别活泼特别可爱。
跑起来像只小兔子一样，一蹦一跳的，有时还会斜着跑。
喜欢跟在她身后，颠颠儿地追着她玩儿。
然后，她扔了球出去，它也会飞奔过去扑住，然后抱着咬。
玩够了，又把球甩出来，有时就会追着球球跑到苏海珊边上来。
但是这样的画面，到它大一些，就完全没有了。
“呃……那时候我还挺闲的……”
后面她工作忙起来了，就没这么多时间逗它玩儿了。
陆景行点点头，若有所思地道：“那，苏小姐，你有没有发现，其实不止是苏西变了，其实，你也变了很多？”
她也变了？
苏海珊面色微变，有些迟疑：“你是说……”
莫非，是觉得她变老了？她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。
“不是，呃，我的意思是，你对苏西的态度，也变了。”陆景行见她实在不明白，给她讲得更透一些：“你陪伴它的时间，越来越少了。”
这个倒是真的，苏海珊并不替自己辩解：“以前我住在家里嘛，家务什么的都不用我做，然后工作也不忙……”
所以那时候，她觉得，养只小猫咪挺好玩的还。
她会跟苏西玩儿，还会摸摸它，还会抱着它睡觉。
但是换了一个工作以后，她也换了住处，房间就没那么大了，就十二平方，还放了一个床一个大衣柜，门还是朝内开的。
“真不是我不再扔球球了，是没地方扔了……”
而且每天下了班回来，累得要死，谁还有精气神儿跟猫玩。
陆景行看向苏西，有些难过：“但是，它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。”
循着他的眼神，苏海珊看向了苏西。
它好像变得迟钝了。
以前，她只要看向它，它立刻就会飞奔而来，扑到她怀里的。
可是现在，她这样看着它，苏西只是怔怔地看着她，一动不动。
“在你忽略它无数次的时候，它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取悦你了。”陆景行叹了口气，给她解释：“……很大的可能性，是它精神状态不对了。”
猫咪也会抑郁的。
长久的等待，得不到回应。
它孤独地守在十几平方的房间里面，没有人说话，没有东西玩。
甚至，它等到了苏海珊回来，她也没时间理它。
“你有多久，没有摸过它，抱过它了？”陆景行看着苏西，叹息着：“它甚至，都已经不习惯别人抱它了。”
苏海珊真的愣住了，她从来没有想过，原来它也需要她。
“我以为……”苏海珊说不下去了。
有一阵子，她工作的压力特别特别大。
回到家以后，她经常痛哭。
那时候，她都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。
是苏西帮了她，它一直陪在她身旁，舔她，跳到她怀里亲她。
生活上，是她收养了苏西。
在精神上，是苏西收养了她。
可是，在苏西治愈她以后，她忘了苏西。
她不确定，苏西是怎样期盼地等着她回去。
又是怎样，失望又绝望地发现，她已经不再需要它。
“没有……”苏海珊眼眶都红了，声音颤抖：“我没有不需要它……我需要它的……”
她伸向苏西，缓缓地抱起了它：“苏西……我需要你的……”
苏西茫然地看着她，它已经不会回应了。
“只能一步步，慢慢地来。”陆景行没有再打扰她们，而是轻声道：“像它陪伴你一样，你也来陪伴它，它能走出来的。”
它只是，太需要她，又太不敢打扰她了。
就像她刚才在工作，哪怕它很焦虑，很害怕，依然不想打扰她。
但是，也舍不得离她太远。
听了他的话，苏海珊哭得更伤心了。
她都做了些什么呀！
陆景行下了楼，胡长山已经过来了：“陆哥。”
他是来看猫咪的，笑着道：“它们状态好像好了很多呢！”
确实，这两只猫咪都健康了不少。
不用再操心下一顿有没有得吃，也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没有地方睡。
它们吃得好睡得好，肉眼可见地长了些称。
“按照这个进度，你过几天就可以把它们带回去了。”陆景行笑了笑，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：“大猫今天拉了几次，肠胃里的脏东西排出来了不少。”
真的很争气，给胡长山省了不少钱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