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耿师傅,我觉得这口井,最多再有五六米就能打出水来。”

  说话的人是孙庆波,他的年龄比孙向阳大两岁,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,成天想着娶婆姨。

  只不过他家条件比较差,负担重,长得也一般,脸上坑坑洼洼,个子一米七整。

  综合下来,只有一个字:难!

  但孙庆波也有优点,人比较活泛,跟谁都能处得,干活也麻利。

  属于那种眼里有事,手上有活。

  要不然以他的身板,还真不够资格进入打井队。

  从来到这边,孙庆波就打定了主意,朝着孙向阳靠拢。

  毕竟他眼睛不瞎,老支书对孙向阳多器重,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
  更关键的是,孙向阳有真本事。

  所以只要孙向阳在这边,他有事没事就在附近转悠。

  先前大家也讨论过多深能打出水了,相比别人往二十米,三十米这个数字猜测,他就认准了一点,这口井绝对不会比村里原来那口井更深。

  如今,这口井已经打了七八米深,按照耿国海的话,再打个十来米,差不多就得二十米才能出水。

  但出水后,肯定还得继续往下打个几米。

  这么算下来,在耿国海的预期中,这口井最终得有二十五米左右。

  跟大多数人猜想的差不多。

  而双水湾之前干掉的那口井,却只有十几米。

  在黄土高原上,这个深度就能打出水来,绝对是少之又少,跟撞了彩差不多。

  正因为有这个例子摆在那里,所以孙庆波才会这么笃定。

  “五六米?庆波,要不要打个赌?”

  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话,旁边一同排队等着推土的人就凑了过来。

  “打就打,输了如何?”

  要是孙向阳没在旁边,那孙庆波压根就不会接茬,但此时此刻,他怎么能怂?
  “输了的人拿出一百个工分,请打井队所有人吃顿好的。”

  旁边的人说道。

  一百个工分,听上去好像很多,但实际上,作为打井队的一员,每天满工就是十个工分,一百个工分,也就是十天的样子,正好十个日值。

  如果换算成钱,按照一个日值五毛钱计算,差不多就是五块钱。

  在场的都是拿满工的青壮劳力,咬咬牙,五块钱还是能拿出来的,但也绝对不轻松。

  毕竟这会的五块钱,能买25斤左右的白面,要是买棒子面,地瓜面,就更多了。

  “没问题,但你也得说个数,总不能光我说吧?”

  一百个工分,恰好也在孙庆波承受的极限上面,眼下周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,他肯定不能虚。

  “我赌十五米左右。”

  跟孙庆波打赌的那人想了想,决定还是听耿国海的。

  毕竟这段时间,耿国海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,在打井方面,也是行家。

  “那就一言为定,大家伙都帮忙做个证,等我赢了,咱们打井队好好改善一下伙食。”

  孙庆波明显豁出去了。

  周围立即响应。

  毕竟两人只要有一个赢的,他们都能白蹭一顿好吃的。

  有了这个小插曲后,打井队的气氛也被彻底调动起来,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,想要看看到底多少米能够打出水来。

  老支书也来转了一圈,听到孙庆波跟人打赌后,只是笑了笑,没有说什么。

  但第二天一早,他就让人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,并从家里带了一只鸡过来,早早就剁好,放锅里煮。

  一整个上午,锅里散发出来的肉香,让人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张望。

  同样,大家的干劲也更足了,打井的进度,也以肉眼可见的加快。

  就这样,三天后。

  孙庆波的脸上的焦急再也掩饰不住,因为这三天下来,足足打下去了差不多五米,当初他打赌说的可是五六米。    这要是再往下打两米,还打不出水来,他就输定了。

  想到一下子要输出去整整一百工分,他就恨不能打自己的嘴巴子。

  其实那天打完赌后,他就已经后悔了,只是当时骑虎难下,根本容不得他退缩。

  甚至等到了晚上,他爹听说他跟人打赌,要输掉一百工分后,直接抄起棍子教训他,而她娘,气的两天没跟他说话。

  弟弟妹妹,也都没给他好脸色。

  毕竟这个家里,就算是过年的时候,也没有奢侈到一下子买25斤白面。

  所以他在家里的处境可想而知。

  如今,他只盼着赶紧打出水来,这样他就不用输了。

  可现实却是,他的心,一点一点的往下沉。

  此时,在井下,已经出现了第二道阶梯,三米的直径,再度缩减到了两米,并且已经往下挖了一人多深,算下来,如今这口井也差不多到了十二米。

  而下面的土,也更硬了。

  如果继续用洋镐,只能够容纳一人施展,效率无疑会大大降低。

  因此,在到两米直径后,工具就已经换成了那种专门用来挖井的特制钢钎。

  钢钎最下面被锻造成五六公分左右的平面,握在手里使劲往下捣,然后把土掘开。

  虽然比起洋镐来,要慢一些。

  但好处就是占用的空间小,原本两米的直径,用洋镐只能一个人干活,但现在,却足足有五个人握着钢钎干活,效率肯定比一个人快的多。

  “铛!”

  突然,赵富贵一钢钎下去,却没能深入土中,反而发出一声脆响,钢钎直接被弹开,震得他两手发麻。

  “怎么?打到石头了?”

  旁边的人听到动静,忍不住问道。

  虽然黄土高原下面都是厚厚的土层,但不代表没有石头,之前打井的过程中,就挖出了好几块石头,最大的一块还得两个人才能抬动。

  而打到石头,往往就意味着麻烦。

  “应该是,不过这块石头有点硬。”

  赵富贵光着膀子,身上沾满了泥土,脸上的汗顺着往下淌,形成一道道痕迹。

  自从弟弟被关起来后,他便更加卖力的干活,甚至是到了拼命的地步。

  而他的表现,所有人都看在眼里,但却没人敢说什么,在老支书没有发话前,更没人敢保证什么。

  “硬?再硬还能有咱们手里的家伙硬?大家都搭把手,先把这块石头撬出来。”

  旁边的人也光着膀子。

  虽然已经进入了十月份,外面的气温不断降低,但在十多米的井下,干着力气活,只会汗流浃背。

  “好嘞!”

  一声招呼后,几人都开始用钢钎试探着石头的范围。

  最终得出,这块石头不算大,只有四十公分的直径,但正如赵富贵说的,这石头硬的有点不正常。

  随后,几人围绕着这块石头开始挖掘。

  令人没想到的是,足足挖下去五十公分,这块石头才开始有点动弹的迹象。

  当把周围的土处理干净后,就见到一根类似柱子般的不规则石头直挺挺的杵在井的中间。

  然后又从上面叫了两个人下来,大家一起使劲,终于将石头给晃动,最终生生给拔了出来。

  这块石头拔出来后,原地留下一个三四十公分的坑。

  但就在这时,赵富贵眼尖的看到小坑底部似乎有点晶莹的光泽,他以为自己看错了,便跪在地上,用手使劲掏了掏。

  而他的举动,也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。

  当赵富贵把手拿出来的时候,顿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。

  死死盯着赵富贵的手。

  只见他的手上,湿湿的,沾着一些……泥水!
   出水了,出水了……

    
   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