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?”

  耿国海傻眼了。

  他怎么也没想到,看热闹会看到自己头上。

  其实刚刚孙向阳在说起有人背后搞鬼的时候,他就有了怀疑。

  但问题是,跟他没关系啊。

  而一旁的沙宏成,这会已经捏起拳头,目光凶狠。

  别看沙宏成年纪一把,都被叫爷爷了,但该出手的时候,那可是一点也不虚。

  “沙支书,别动手,我说的那个人不是耿师傅。”

  孙向阳也没想到,沙宏成会这么急。

  或者说,那口井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了。

  尤其是已经先看过双水湾的孝先井,也就更加急切。

  这会,但凡孙向阳点头,耿国海今天这顿毒打,肯定少不了。

  “对对,跟我没关系,我最近一直在沙坪坝,从没离开过。”

  耿国海也赶忙解释起来。

  “向阳,咱们都不是外人,是谁你跟我说,姓耿的这家伙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,我饶不了他。”

  沙宏成听到自己误会了,但也没就此放过耿国海。

  他又不傻,无缘无故的,孙向阳会看耿国海吗?

  如果不是耿国海在搞鬼,那就是孙向阳顾忌他是外人,信不过。

  “沙支书,关于这件事情,其实我也没什么证据,只是有个怀疑的对象,毕竟这段日子,我一直在双水湾,也没跟什么外人结仇。

  但是呢,上次刘队长过来的时候,除了带着耿师傅,还有一个人,那人或许是不相信我能用寻龙尺找到水,反正就是看我不顺眼,跟我吵了两句。

  更关键的是,这次社里负责高考报名的人,是他的姑父。

  那来调查的人,就是他姑父手底下的干事,我只知道姓赵。”

  “赵万川,尖嘴猴腮那个。”

  老支书突然搭了一句。

  “我知道那家伙,以前就没干过人事,据我所知,他现在跟着郑长明吧?”

  沙宏成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身影。

  “对,就是郑长明婆姨的亲侄子,打井队的王立。”

  老支书说道。

  “那小子的确不是个心眼大的。”

  沙宏成再度看向耿国海。

  其实,刚刚孙向阳说跟着刘春花来过这边,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。

  至于后面那些,无非就是在告诉他,王立背后站着什么人,又是一个怎样的来龙去脉。

  而这些,就算老支书跟孙向阳不说,他也同样知道。

  作为沙坪坝的支书,打井队在他那边都一个多月了,他能摸不清里面都是些什么人?

  尤其是那个王立,王技术员,在那边可是挺出风头的。

  “前几天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,王立就已经从打井队请假回家了,他符合这次高考的报名条件,要回去复习,队长给他放了长假。

  虽然他有没有干那种事情我不知道,但他的确对向阳有不小的意见,尤其是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向阳找的位置打不出水来,结果却出水了,以他的性格,一时间难以接受,也挺正常。”

  耿国海顿时解释道。

  他这一番看似中立的话,其实偏心大了。

  句句没提是王立做的,但句句都在往这上面引。

  “郑长明那人我了解,不至于做出这么没水平的事情来,应该是王立跟赵万川狼狈为奸。”

  老支书这会又说了一句。

  听到他的话,沙宏成看了他一眼,这是担心他怕了郑长明,不敢收拾王立那个小兔崽子?

  忒小瞧人了。

  他沙宏成是那种怕事情的人吗?

  “向阳,这件事情你别管了,交给我。”

  沙宏成直接说道。

  孙向阳听着这话有点耳熟,忍不住看向老支书。

  如果他没记错,在赵万川离开后,老支书就这么跟他说过。

  所以,这就是您老打的如意算盘?
  锦囊妙计?

  借刀杀人?
  老支书被孙向阳一瞧,似乎也想到了这茬,老脸顿时变红。

  他又不会神机妙算,哪能知道沙宏成今天会跑来?
  并且为了请孙向阳出山,一副豁出去的架势。

  他当时跟孙向阳打包票,也是存着别的想法,并且这几天也托了人一直在打听王立跟赵万川。

  沙宏成完全就是‘运气好’,撞枪口上来了。

  “向阳,找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?如果伱还有别的条件,尽管提。”

  沙宏成何尝不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?

  但他却没有别的法子。

  不管从沙坪坝拉人出义务工,还是解决王立这件小事,都是他能做到的。

  唯独找水,他就算使尽全部力气,也做不到。

  “沙支书,我还有一点担心,如果您能保证,我愿意去沙坪坝找水。”

  孙向阳说道。

  “什么事情,你说。”

  沙宏成急急的问道。

  “以前,我的父亲就被人举(报)过,虽然现在跟以前不同了,但如果我拿着寻龙尺在沙坪坝晃悠,会不会再有人说我搞封建迷信?然后落得跟我父亲一个下场?”

  这话,孙向阳问的很认真。

  尽管他给寻龙尺披上了一层科学理论的皮。

  讲道理,他肯定不怕。

  但如果有人不愿意跟他讲道理呢?

  从刚刚的谈话中,孙向阳就已经听出,沙宏成很有底气,但这种事情,不当面说清楚,问明白,他自己不放心。

  “向阳,如果只是寻龙尺的事情,你尽管放心,就算天王老子来了,也休想动你一根手指头,除非我先躺下,咽气了。”

  这话,沙宏成说的很慢,但却很用力,也很认真。

  并且他也没有大包大揽的说,不管孙向阳做什么,都会用命去保他。

  可也正是因为如此,才说明他这话是真心的。

  甚至旁边老支书跟他打了多年交道,自然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  如果信不过,恐怕老支书都不会让他进这个院子,更不可能让他说这么多话。

  “向阳,我跟姓沙的打了大半辈子交道,他的话,还是能信的。”

  老支书这会也点了点头。

  顿时,沙宏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。

  这孙玉德,虽然命里缺德,但好歹眼睛没瞎,偶尔也能说句良心话。

  “好,既然有沙支书担保,我愿意过去帮忙找水,可如果最后没找到水,这件事情怎么办?”

  孙向阳虽然已经将寻龙尺技能化,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找到水。

  万一沙坪坝下面就没有水呢?    “向阳,不瞒你说,之前刘队长就跟我说了,就算再打一口井,她也没信心打出水来,让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,所以我知道,想在那边找到水,是真的难。

  如果就连你也没找到,那就只能说明沙坪坝命中有此一劫,怨不得别人。

  顶了天,我把家底砸光,从十几里外修个水渠,把水引过去。

  反正不能让沙坪坝的人一直喝那些苦水。”

  沙宏成这话明显掏心窝了,直接跟孙向阳言明,就算找不到水也不会怪他,之前答应他的事情,也都会照办。

  而他说从十几里外修水渠引水,可见决心之大。

  要知道,这里是黄土高原。

  这里的地形是千沟万壑。

  直线十几里,中间最少也有三五道沟。

  水渠要是下沟,还怎么引水过去?

  所以要么立墩子把水渠架起来,要么走弯路。

  但无论哪一点,这个工程都不是一般的大,估计得由社里牵头才能做成。

  这让孙向阳想到了红旗渠。

  十万人,历经十年,削平了一千多座山头,开凿了数以百计的隧洞,总干渠近百公里,支渠斗渠加起来,一千多公里。

  孙向阳记得,当时自己看那部纪录片的时候,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荡:伟大!

  心中的震撼更是久久不能平息。

  当时网上有人提出,既然这么困难,为什么不搬走?

  就如同现在的沙坪坝,风凉话可以随便说,既然没水,活不下去了,干嘛不搬走?
  先不说故土难离,就算沙坪坝同意,又能搬到哪里去?
  搬到更差的地方,他们不会同意。

  搬到城里?

  信不信今天沙坪坝搬进去,明天就会有无数的沙坪坝站起来?

  所以,就算耗费十倍的人力物力,花费百倍的代价,有些口子也是不能开的。

  这可跟后世的拆迁不一样。

  那会只要给钱,随便你搬,工作也好找,甚至还能带动经济发展。

  但现在,沙坪坝搬到城里,是要把这些人安顿好,给他们工作,铁饭碗的。

  谁不羡慕,谁不想?

  因此,沙坪坝压根就不可能搬走,甚至沙宏成脑海中都没有搬走这个概念。

  那么就只能砸锅卖铁,豁出去,修建一条水渠,从别的地方引水过去。

  相比这个,眼下沙宏成请孙向阳出山的代价,反而不值一提。

  至于说,为什么不请求上面,调专门的大型打井机械,打个上百米,还能打不出水来?
  这点沙宏成不是没想过,但不现实。

  因为根据刘春花的讲述,沙坪坝下面,可能存在着裂缝,如果找不对位置,打再多都没用。

  还有就是沙坪坝同样没有通电。

  上百米深的水井,每天靠人力打水?
  那样以后沙坪坝什么都不用做了,光打水就是了。

  相比而言,修建水渠反而更适合那边。

  毕竟整个沙坪坝575口人,除了人喝,有时候还得喂牲口,还有不少耕地。

  咬咬牙,修一条水渠,现在是苦点累点,但下一代,肯定会享福。

  当然,这只是最后,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可想的路。

  而沙宏成也好,沙坪坝的人也好,在这会也不可能想到二三十年后,这片大地上会是个什么样子。

  就如同老支书,心心念念的百年大计。

  是他们目光短浅吗?

  不,他们能够想到百年后,能够想到下一代,目光又怎么可能短浅?

  只是因为时代的局限,限制了他们的远见。

  孙向阳上辈子刚接触有线的座机电话,接触那笨重的电脑时,同样想象不到,未来竟然会有智能手机,不仅能打电话,通视频,甚至还可以当电脑使用。

  “好,我答应了。”

  孙向阳点点头,答应下来。

  之前老支书的一番话,解开了孙向阳的心结,让他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般畏畏缩缩。

  更何况,他迟早也要走出去的,这辈子不可能一直窝在双水湾。

  既然要努力建设双水湾,那么光靠双水湾三百口子人,一百年后,恐怕这里还是双水湾,看不出多大的变化来。

  只有不断引来外援,不断从别处拿资源进行整合补贴,双水湾才能不断的扩大,他的游戏锚定范围才能跟着变大。

  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。

  甚至,这次如果帮忙,今后沙宏成,乃至整个沙坪坝,都会成为他的外援。

  作为一个成年人,孙向阳不至于连这点利害关系都分不清。

  “向阳,我代表沙坪坝575口人,谢谢你。”

  听到孙向阳答应,沙宏成激动的眼睛都红了。

  心里那块大石头,也终于落地。

  孙向阳能不能找到水?
  这个问题沙宏成来的时候就考虑过,并且也请教过刘春花。

  答案是:九成!

  这个几率,对沙宏成来说,足够了。

  正如同他刚刚说的话,如果真的找不到,那也不是孙向阳的本事不行,是命!
  “沙书记,您放心,我一定会尽力。”

  孙向阳说道。

  解决了心事,沙宏成并没有继续留下来唠嗑,他打算现在就回去,选好人送过来,同时还得解决孙向阳另外一件麻烦。

  他可不想因为这些‘小事’,从而影响到刚刚答应下来的孙向阳。

  甚至这会谁要是捣乱,跟孙向阳过不去,那都将是他的敌人。

  所以,在沙宏成离开的时候,直接把耿国海也拉走了。

  尽管耿国海一百个不愿意,但架不住对方的力气大,想不走都不行。

  沙宏成是真的跟耿国海意外遇到,然后一起过来的。

  而耿国海又提着礼物讨好孙向阳的闺女,典型的无事献殷勤。

  肯定也有事情要麻烦孙向阳。

  沙宏成能同意?

  不管耿国海有什么事情,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,都得给他往后推。

  别让他影响到孙向阳。

  正是因为明白这点,耿国海只能接受这种安排。

  反正不久后,孙向阳就会去沙坪坝找水,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也不迟。

  虽然这次他假公济私,让刘春花掏钱买了礼物,但最起码是他提着上门的,这份心意,他觉得自己占七成。

  而他要找孙向阳的事情,跟刘春花也是南辕北辙。

  不过这些,他肯定不会往外说。

  等将两人送走,老支书跟孙向阳回到院子里,重新落座。

   第二章,四千字送上。

    各位大老爷晚安。

    明天继续八千字。

    最后,感谢大老爷们的月票,感谢订阅支持,感谢百魂夜雨大佬打赏。

    
   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