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鹿思竹的一刻,詹莺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凉了大半截。

  这种心情,仿佛学生高高兴兴拆开了老师的过年红包,却发现里面居然是数学试卷!

  无论是鹿思竹橄榄崔侑珍的那一局,还是她与时煜大战至棋盘各个角落的那一局,都看得其她女棋手心惊胆战。

  大家一致认定,她肯定有实力横扫整个女子围甲,也就个别几名女棋手能够与之抗衡,其她人上肯定一碰就脆。

  恰巧,詹莺就是那群会被碰脆的女棋手之一。

  艾玛!这下真成田忌赛马了!

  詹莺赶紧摇摇头,将这份未战先怯的心态踢出脑海。

  再怎么说,自己也沉淀了这么久,棋力肯定也今非昔比。

  再加上鹿思竹参加了这么多比赛,棋谱都是公开的,而自己的棋却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,这波可谓敌在明,我在暗,随时可以发动偷袭。

  上签!

  这次的对手,居然又是阳鼎朱。

  如今,执白的好运依旧眷顾着他,这么一想,碁聖战简直是一种负重训练,锤炼他开局凭空少一目的劣势开局。

  另一边,时煜也听到了类似的台词。

  关键时刻,永远都会有那么一个经验包……呸!一個好兄弟站出来,帮他快速进入比赛状态。

  他的心情和詹莺一样,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围甲机会,打算在新舞台上一展拳脚时,忽然就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,开门黑了属于是。

  “行了行了,大家都这么熟了,就别哔哔了,有棋快下。”阳鼎朱跟赶瘟神一样,连连摆手。

 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就一直能在比赛第一轮遇到交手过的对象。

  “鼎爷你也来打围甲了啊。”时煜喜出望外,以幸会的口吻说道。

  这盘,未必不能取胜。

  从围乙上的甲敏俊,到碁圣战上的夜神辽,无一不是如此,没想到升入围甲之后,还有这种机会。

  “好嘞。”

  时煜执黑,阳鼎朱执白。

  时隔近半个月,再次回归中国规则,拿到白棋的一刻,顿时觉得神清气爽。

  在碁聖战上,他屡屡执白,可一想到日韩规则是黑棋只贴六目半,而不是中国规则的七目半,就有血亏的感觉。

  54手,阳鼎朱抓住时机,就趁现在,打入进去!
  什么?你居然敢脱先?那就继续掏空!
  想威胁我的大龙?来就来呀,爷是力战派,从不屈辱做活,都是就地反杀!

  自己也老大不小了,该学会一鱼两吃了。

  阳鼎朱心中叫好。

  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!
  “怎么又是你啊!”

  时煜依旧十分感动。

  随着广播下达通知,男子围甲和女子围甲的比赛同时进行,上百组对手相互弯腰鞠躬后,开始抓子猜先。

  咦?我怎么被他一手棋完全封锁住了?

  阳鼎朱终于消停了,陷入沉思与长考。

  时煜也趁机行动了。

  再次脱先——

  物理意义上。

  时煜也觉得,碁聖战十分锻炼人。

  不过他认为的锻炼人之处主要体现在用时上。

  不仅时间贼长,还不准到处走动,只能坐在位置上对着只下了十几手的局面装模作样思考,属实过于反人类。

  但回归围甲赛制,一切都好起来了。

  巡场,开巡!
  这次围甲除了规模大以外,其它小细节也十分正式。

  从下地铁起,一路过来到处都是棋手执棋的广告小旗。    餐厅里也多出了不少围棋特色的菜品。

  电视台的媒体也准备就绪,一看标签还是央视。

  放眼望去,在座的对局者也无一不是世界顶尖棋手,依旧是人人有辉煌,个个故事王。

  规格一下子就起来了。

  巡着巡着,时煜莫名其妙巡到了女子组这里。

  正打算折返时,忽然就看见了鹿思竹那醒目的背影轮廓,而她的对手居然是……詹师姐?

  错不了,那标志性的大脸盘子,以及那土豆配色的上衣,就是好久不见的詹师姐。

  比起遇到熟人的欣慰,时煜的第一反应是魔幻。

  让詹师姐对付鹿思竹,这和派刚入行,没有买保险的小鲜肉赤手空拳进宜家与成龙单挑有什么区别?
  本着收尸的心态,时煜好奇地凑上去看看,这局进程如何。

  没想到詹师姐看上去还挺能扛,居然没崩掉,两边有来有回,就是她这边时间用的有点多。

  正当时煜寻思着詹师姐这局势还行时,她落子了。

  一团!
  一扳!
  一贴!渡过!

  一套组合拳下来,詹莺落子飞快,看表情俨然相当自信。

  看到没?
  我这么一番操作下来,立刻就把她左上角吃了,大把大把的目数入账。

  未来的女子第一人?碁聖战第三名?力量无穷大?

  就这?

  还不是被我一触即溃,局部统统死完。

  詹莺志得意满地微微抬头,打算观察鹿思竹的表情时……忽然看到了她背后站着看棋的时煜。

  艾玛!怎么还是你!
  詹莺差点从棋盘前飞出去。

  在道场下棋时,你凑过来在旁边看看棋就算了。

  怎么都到了正式赛场上,你还能跟街溜子一样到处逛?你自己的对局呢?
  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詹莺清楚地看到了——

  时煜笑了。

  笑的十分无良,像是看到了很幽默的棋。

  詹莺顿时陷入巨大的疑惑。

  他在笑什么?
  究竟在笑我不是棋,还是鹿思竹不是棋?
  詹莺赶紧定定下神来,观察棋局,确认左上角这块棋的确被吃干净了,没有隐藏手段。

  再看看鹿思竹的表情,依旧平静如湖,与她身后无良微笑的时煜形成鲜明对比。

  这表情说明什么?
  说明她感到十分棘手,正全神贯注在思考破局之策。

  也就是说,时煜在笑鹿思竹不是棋啊!

  詹莺顿时舒坦了。

  时煜也摇摇头,轻飘飘地离开了。

  詹师姐这一番猛如虎的吃角操作下来,每落一手,时煜的表情就惊住一分,惊到最后都快成表情包了。

  嘶(凉气倒吸声)——

  不愧是詹师姐,转瞬之间就把均势的局面送接龙了。

  她的确吃住了鹿思竹的左上角。

  但这都是弃子啊!
  这甚至都不是鹿思竹主动弃子,而是被动弃子,被迫取得绝对优势。

  而且看她的自信表情,她似乎丝毫不觉得亏损,反而还觉得这一波血赚。

  不愧是詹师姐,人是一如既往的好人,棋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。

  溜了溜了,这棋再看下去,数据库就可以重装了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