朦胧的幽光中,时煜也跟着笑了笑。

  那个蛋糕上的棋局内容,刚好就是他最近一次和鹿思竹下过的,算是两人共通的暗语。

  见到它的一刻,时煜都惊住了。

  订做棋盘蛋糕不是什么稀奇事,离谱的是它居然能做足足十九路,塞一整局棋进去。

  不得不佩服,某种程度上,韩国人也和曰本人一样,工匠精神卷到爆棚。

  也惊讶于鹿思竹的钞能力更厉害,居然能联系得上韩国这边的蛋糕店,出其不意给他整个惊喜。

  既然鹿思竹是幕后主谋,就好说了。

  放心吃,不用担心被放倒后,找不到责任人。

  “蛋糕当然很不错,但如果能有生日礼物的话,就更棒了。”

  时煜抿了一嘴用于睡前助眠的红酒,挑挑会说话的眉毛,别有深意道。

  鹿思竹似乎明白了什么,淡定道:“H。”

  时煜一口呛了出来:
  “不是,我说什么了我?我不就说想要个礼物吗?这要求有错吗?”

  鹿思竹点点头:“好像是没错,那我就”

  她若有所思片刻,缓缓撑开双臂,从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大床上爬起来,将裸足塞入拖鞋,走向一旁的奖杯柜,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奖杯。

  任何职业棋手都会为自己准备一個大柜子,用于装载日后可能会取得的诸多荣耀,比如大大小小的奖杯,亦或各种各样的证书。

  除了将其当做收藏库,也将其当做直播背景墙,供棋迷们瞻仰。

  在时煜高瞻远瞩的战略部署下,从一开始,这个奖杯柜就被订做得特别大,无论是可容纳奖杯数量,还是单个奖杯的占据空间,都大大提升。

  事实证明,自己的未雨绸缪是对的。

  自己的奖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填满这个货柜。

  每隔一段时间,自己的直播间都会有人问:“时皇,你的背景墙又有奖杯刷新了,能不能分两个给詹老,她背后只有《植物大战僵尸》的玩偶。”

  鹿思竹身穿着单薄的睡裙,走向了奖杯柜的中间。

  那里是专门留给大型奖杯的区域,每个展柜的空间都很大。

  比如,两年前的应氏杯冠军,以及不久前的春兰杯冠军,都在其中有一席之地。

  鹿思竹找了一个还没有放置奖杯的空展柜,抚平裙角,坐了进去。

  “嘿咻.”

  好几年过去了。

  如果是14岁的她,想坐进去还是挺简单的。

  但如今她也是18岁的成年人,甚至比时煜早几个月过生日,再想要坐进去,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
  一番与自己腰臀的搏斗后,她终于成功将自己塞进了这个空荡荡的大型奖杯柜里,睡裙的线条绷得紧紧的。

  “好,终于坐好了怎么样?现在我是你的奖杯了,这个礼物还满意吗?”

  鹿思竹将手机对准自己现在这个模样,淡淡的笑意里依旧带着恶作剧。

  咕。

  时煜倒吸一口凉气,吞了吞唾沫,随即也笑了笑。

  昏暗的灯光下,她没有梳成往日的双马尾,而是任其披散而下,变成一袭绸缎般的长直,柔软地垂落在肩膀和胸口。

  她现在的姿势与其说是风情万种,倒不如说是莫名踩中宝箱怪陷阱的女精灵魔法师。

  即使如此,时煜还是想说.
  这究竟是什么情况?
  她以前有这么会玩吗?
  两年前刚同居的时候,她不是还战战兢兢睡隔壁房间,说关系应该循序渐进吗?

  怎么现在,都学会cosplay奖杯了?
  谁教她的?

  啥也别说了,这妮子越来越糖了。

  “对了,既然你都cos起奖杯了,不如和你的其它兄弟姐妹们打打招呼吧我想它们了。”

  时煜忽然来了兴致,拜托道。

  鹿思竹立刻明白了时煜的意思,再吃力地将自己拔出来,按照时间顺序,对时煜的其它奖杯开始了一连串近距离特写。

  透过手机的屏幕,望着架子上硕果累累的奖杯,时煜的心绪也没来由翻涌起来。

  像是坠入了回忆的漩涡之中。

  上一次应氏杯结束后,他果然如预期的那样,君临了棋坛。

  那一年,他不是全盛期,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全胜期。

  从国内到世界大赛,再到表演赛,娱乐赛,好像只要与黑白沾边的项目,他就没有拿不下来的。

  最令曰本围棋界害怕的事也毫无悬念地发生了。

  下半年的曰本棋圣战,时煜在一片枫红色的秋凉中登陆了曰本,轻松战胜打上来的挑战者,再更加毫不费力地战胜井山,拿下了总奖金仅次于应氏杯的曰本棋圣战。

  这下真就铜雀春深锁二乔了。

  曰本的元老们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幕发生,心里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。

  这件事的黑色幽默之处,不仅体现在自己国家的大小棋圣,尽落入外人手中。

  更加体现在,曰本本地的棋迷,对时煜的呼声居然空前强大,收视率爆表,赞助商头一次在围棋这个项目上实现了正盈利!
  原来,在他们这群元老没注意到的时候,时煜的人气早就已经横扫了曰本棋界,上至一线职业棋手,下至刚学棋不满几个月的棋童。

  就连集英社也来沟通过,能不能出一部以时煜为主角的超能力围棋漫画。

  全民级的倒戈,发生了!

  尽管棋迷和赞助商都很满意,但不论怎么说,堂堂棋圣头衔在外国人手中捏着,总归是面子挂不住。

  比赛结束后,曰本棋院院长,体育界有关的政界人士,包括好哥们大竹在内,足足一个小团体悄悄拜访了时煜,希望他能顾全一下体面。

  奖金当然都归他,但棋圣头衔捐出来,好不好?秋梨膏!

  望着这群大人物的汪汪泪眼,时煜答应得十分爽快。

  他本来也觉得,这开放性棋圣战基本上也就只能持续一届,曰本铁定不当第二次冤大头了。

  与其双双掀屋顶,倒不如顺水推舟,以捐赠的名义将其归还给曰本棋界,巩固自己在曰本的伟光正形象。

  虽然棋圣战昙花一现,但好消息是碁圣头衔的世界性开放战完整保留了下来,至今仍在吸引五湖四海的豪杰们前去争夺。

  总体来看效果十分不错,曰本棋界正在讨论,要不要把十段战也拿出来试试。

  总之,那一年,有应氏杯和棋圣战这两个奖项作为中流砥柱,光是奖金收入,他就超过了一千万。

  更别提还有大量商单代言,采访费用,老板对局,讲座出席.就连B站的直播事业也为他带了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。

  年纪轻轻就取得了惊人的成就,关于他的报道更是络绎不绝,推动着围棋项目的持续升温。

  出道仅第三年,自己就已经站在最巅峰。

  前方再无任何背影,只剩浩瀚的天空。

  “话说你这次农心杯,是真的打算出战先锋吗?”鹿思竹忽然问道。    “没错,我已经和队友们谈好了,他们对此并没有太大意见,估计明天比赛开始的时候,日韩那边会很惊讶就是了。”

  早在出征之前,时煜就和鹿思竹谈过此事。

  目前为止,还没有人能一口气达成十连胜,一杆清台的记录。

  它如同一项珍贵的财富,诱惑着所有棋手向它冲锋。

  时煜翻了翻自己的战术面板,刚好发现自己好长一段时间,都没刷新棋界纪录的事了,不妨动手试试。

  他的宣战台词也十分慷慨激昂,说为什么人们要登上最高的山峰?为什么要横渡大西洋?为.
  “行了,知道你要一口气串十个过过瘾,别把它形容得好像很难.还有,登月演讲我已经听腻了,你下次能换一个吗?”

  当时,鹿思竹毫不留情,面无表情地吐槽道。

  昏暗的灯光下,鹿思竹一边拍摄着奖杯墙,一边继续开口:
  “话说你最近的状态是怎么回事?”

  时煜以尤为坦诚的语气开口:
  “人嘛,是这样的,守住第一,可比冲击第一难多了,我都无懈可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,早就被研究透了,这很正常。”

  “是吗?可我怎么总觉得,是伱在故意隐藏实力呢?”

  鹿思竹微微眯起眼睛,一副狐疑之色。

  “那怎么可能嘛,隐藏实力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?我是那种放着赢棋费不拿,只要对局费的人吗?我又不是慈善家。”

  “可你喜欢玩弄人心,尤其喜欢欣赏其他人从天希望落进绝望的感觉。”鹿思竹直勾勾盯着时煜。

  “别反驳我,我可是物理意义上亲身领教过的。”

  “这”时煜底气不足。

  讲道理,他这可不是玩弄人心。

  而是真正的顾全大局。

  应氏杯夺冠的那一年,他的确保证了100%的全盛期,愣是没输一盘,震撼棋界。

  毕竟有【超越自我】的buff在。

  应氏杯一战后,他成功突破了那一阶段的瓶颈期,棋力再次上升一个等级。

  而且,在他的认真磨炼下,【完美状态】的冷却时间也日渐缩短,冷却归零,一天一开。

  简称【全天候完美状态】

  这都已经不是高处不胜寒了。

  而是高处不胜氧了。

  跟他此刻所处的高度一比,珠穆朗玛峰都算是调理效果倍儿棒的天然氧吧。

  就这么一直赢到了第二年下旬,他陡然意识到这么做,是不是不太妙?

  在他长达一年半的平推下,其余的职业棋手信心大遭动摇,许多一线棋手都萌生了退役想法。

  比起打击其他职业棋手的信心这事,更严肃的问题是.自己这么做,是不是有些太反人类了?

  体育讲究竞技状态的起伏,再强大的运动员,总归会打个盹,被偷袭一两波。

  像自己这么毫无忌惮的无敌下去,指不定真有一天,要被黑衣人拷走。

  认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后,他决定第二年稍微收敛点,想方设法给自己刷几盘负场。

  于是,他将目光放在了围甲上。

  围甲是最好刷负场的舞台,只要控制好力度,也不是不能保证自己在夺冠的情况下,刷一些负场。

  哪怕赢,也尽量赢的小心翼翼,势均力敌,最后逆转获胜,完事也得夸奖对手一句你下得不错,我差点就输了。

  不仅如此,他还将目光盯上了隔壁的韩国围棋联赛。

  韩国围棋联赛,采用的规则是加秒制。

  具体规则,是双方的保留时间一开始就很短,且没有读秒。

  在此基础上,每下一手棋,就能为自己多加几秒的保留时间。

  总而言之,依旧是超快棋,一盘棋和一场综艺节目时长差不多。

  联赛时间也往往在晚上8点半之后,保证996下班回来后的上班族能够立刻看到精彩的中盘战斗环节。

  时煜欣然要求以外援身份参加这个比赛。

  一是快棋赛,比较便于刷负场。

  毕竟,国际象棋领域,卡尔森的125场不败记录,也仅限于慢棋,快棋真不好说。

  二是有他收到了风声,由于他这两年里,把韩国重拳出击的太惨,外带他们举办的比赛,也统统被时煜夺冠,搞得他们士气已经濒临崩溃,不少世界性比赛都面临取消的风险。

  为了把韩国这头肥羊养剽.呸!为了帮韩国兄弟们一把,时煜果断提出该申请。

  事实证明,这果然是一步好棋。

  几盘败场刷下来,他们果然又提振起了士气,说要取消比赛的风声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  甚至还说要举办更多世界性大赛,以此激励棋手的斗志。

  嗯。

  这群人真好拿捏。

  可汗说得没错,只有先做到了可持续性,然后才能搞竭泽而渔。

  只能说,围棋第一人是不好当。

  得时时刻刻,为这个大家庭操心才行。

  在曰本,他开拓了碁圣战。

  在韩国,他把韩国人哄得一愣一愣。

  在中国,在自己的号召力下,各种围棋比赛接连举办。

  在他英明武神的领导下,棋界无疑正呈现蒸蒸日上,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
  这么做无疑是对的。

  哪怕抛去棋道上的精神追求,纯论个人收益,他也与围棋界的整体繁荣绑定在了一起。

  “算了,不管你是隐藏实力还是别的,要是真串十个,那也算了不起的记录。”鹿思竹沉吟。

  “应该得给你点奖励才对。”

  “什么奖励?”时煜察觉到气氛不对劲。

  鹿思竹将嘴唇贴得很近,小声道:“下次对局我执白,让你先。”

  “这能够再加个盲棋吗?”时煜谨慎问道。

  “没问题。”鹿思竹爽快道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