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一夜好睡啊。

  骆一航一家三口又是不到六点就起来了。

  张桂琴站在屋门口水池子那里,扶着腰转了两圈,又扭了扭脖子,感觉……没啥感觉。

  这时骆诚端着两个刷牙缸也出来了,就听见张桂琴在那嘀咕:“真是贱皮子,干那么多活睡一觉啥事都没有。”

  骆诚乐呵呵给老伴递上一个刷牙缸,接口道:“睡的好吧。咱农户人就得干下田的活,买卖力气才吃的多,睡的香,冬下里闲了好几个月,浑身都别扭。”

  “瞧把你能的。”张桂琴习惯性刺了一句,接过缸子。牙刷往嘴里杵之前,还又提了一句,“还真是嘿,这半拉月了吧,睡觉沉了,也不起夜了,早晨起来背也不疼了。每天吃好多,精神还好。”

  “身体活泛开了呗。航娃子回来给咱找多少事,又摘花椒芽芽,又开田,又弄黄豆,他爷家的田也得收拾。生命在于运动。”骆诚一边刷牙一边嘟嘟囔囔回答道。

  这是他的独门绝技,能一边刷牙一边说话,传男不传女的那种。

  大老爷们刷牙毛躁,随便搞搞很快完事。

  一行人喝了口水,歇了歇腿,严老爷子发话了。

  骆诚漱完口童心大起,来了个天女散花。

  厂里的专业大拿,顶门杠子,说话比厂长都好使。

  水花方向没控制好,溅到了张桂琴裤腿上。

  匆匆下车,然后从后座搀下来一位看着六十多岁,精神健硕挺有派头的老爷子。

  七点刚过,骆一航一家刚吃完早饭。

  前面副驾驶也跳下来一个小年青,胳膊底下夹着个黑色公文包。

  至于刘洋,刚入职没两年的质检员,小趴菜,今天就充当介绍人还有当个司机。

  另一个小年青姓李,是厂里的采购员。

  主要是姓李的这位采购员在说,不着痕迹的把两边都吹捧了一遍,张桂琴和骆诚听的这个美啊,不断的给客人们添水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骆一航知道了老爷子是这回来的主客,姓严,是七十年代的大专生,九十年代国家第一批执业中药师,从业四十年,正高级职称退的休,现在是被药材厂返聘回来的。

  经过一番互相介绍。

  顶门杠子亲自上门,随行带着采购员,开着皮卡,看架势今天是势在必得啊。

  “呀!皮子痒啦!”

  骆一航听见声音迎了出来,把刘洋一行人让进屋,倒上茶水落座。

  客人们已经到了。

  快乐的一天开始了。

  别管是为了药材还是为了人,药材厂面子给的很足,很有排面,说话也很客气。

  呜呜呜呜,噗!

  刘洋开着一辆小皮顺着导航定位停到骆一航家门口。

  要么说顶门杠子,他一说话,小李和刘洋就都不出声。

  “咱们贸然拜访,就不要耽误主家工夫了。骆小哥,带老头子我去看看东西吧。”

  自然是没问题啊。

  骆一航起身带着严老爷子去到南墙棚子下面,掀开防尘布露出下面堆放的猪苓。

  严老爷子眼睛一亮,紧走两步靠过来,先绕着猪苓堆转了两圈。

  然后拿起一块,掂了掂,捏了捏,又放鼻子底下闻了闻。

  再把表面的挪开,从外面,中间,底下,好几个位置分别掏了一些猪苓出来,都拿在手里。    骆一航赶紧搬了张矮桌,还有小凳过来摆好。

  严老爷子道了声谢,把手里的猪苓放下,又从随身一直带着的包里掏出个布袋,放桌子上摊开。

  里面小刀子小凿子,小矬子小锤子,放大镜研磨器一应俱全,还有一把小铜称。

  都擦的锃亮,看着有不少年头了。

  这时候小李和刘洋也出来了,从他们车上搬了台和饮水机差不多大的机器进来,找插线板接上电。

  然后又放个背包在小桌上,从里面掏出几个电子仪器和小工具,有的还带着探针。

  骆一航就认识一个游标卡尺。

  所以好奇问了一句:“您这还挺高科技。”

  严老爷子郑重点点头,说:“别看我年纪老,心态可不老,得与时俱进。”

  然后先指着带探针那个介绍说,“这是测湿度的。”

  再依次介绍下去说,“这个测糖分,这个是测密度的,这个能分析液相色谱。”

  最后指着“饮水机”说,“这个是大的是用来检测二氧化硫、重金属、真菌毒素之类,用没用农药有没有有害成分一检查就出来。”

  这是丑话说在前头啊。

  骆一航笑着摆摆手,大方说道:“没问题,您随便检。”

  严老爷子见骆一航这样大方,就又找补一句,“之前的样品在厂里已经检过了,数据我还记得,没看我就带着点小玩意儿么,对照一下。”

  严老爷子嘴里是这么说的。

  但是手底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。

  每一块都仔细的测量称重记在本子上,然后挨个上仪器。

  得出数据还列公式,还再检查一遍复查。

  然后小刀子切开,小矬子蹭皮,切片磨粉,舔、尝、闻、看,各种工具除了锤子都用上了,检查的别提多仔细。

  有一种老国企技术员的严谨和古板。

  同时呢,老爷子还挺健谈,一边忙活,一边跟骆一航聊,聊他在干嘛,好为人师。

  骆一航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。

  比方说前面用机器检测的,主要是看有没有农药残留、重金属成分含量,有没有毒素污染。

  安全检测在看药材永远是重中之重,这可是治病的东西,万万不能病没治好再添了新病。

  后面又是尝又是闻的,是在看药性,这部分主要靠的就是经验了。

  当然,说的是顺便,顺便看看。

  最后,严老爷子满意点点头,一边收拾家伙事儿,一边跟骆一航说。

  “东西不错,刚收下来的吧。”

  骆一航回答,“前天接着电话,昨天忙活一天,才从山上收下来,您看就洗了洗,也没晾,不知道合不合适。”

  严老爷子看了骆一航一眼,手指点点,笑道:“放心,这样就对了,我就要鲜货,不差你那点分量。”

  跟着又解释说:“要是普通货色,你们折腾就折腾了,这种品质的炮制得我自己来,伱们把握不住。”

  “您要这么说,那我可不客气了。”骆一航开了个小玩笑。

  严老爷子哈哈一笑,拍了拍手上的土,指了指屋里,“那就聊聊。”

  “行,聊聊。”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