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很好,干冷干冷的,一丝风也没有,青白色的太阳歪歪斜斜挂在半空,似乎也被东北的酷寒冻成了冰球,没有一丁点热量。

  马厩里,枣红马在悠然自得的吃草,大病初愈的大黑马舒舒服服靠在木桩旁,孙建平手持毛刷,帮牠梳理一身油亮的黑毛。

  忽然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,大黑马那双批锋耳朵顺着声音来回转动,好像个移动雷达。

  “你再在这住几天,我们再想想办法……”

  “真呆不下去了,家里那边现在不知道啥样了,这心里七上八下的……”

  老曹和包图从外边走进来,跺跺脚上雪,孙建平放下铁锹,冲包图招招手,“包图大哥,这就走啊?”

  “嗯哪兄弟,我这出来好几天了,家里不知道啥样了都……”包图伸手解下自己的坐骑黄骠马,冲孙建平咧嘴一笑,“兄弟有闲工夫去我们草原玩玩,我给你抓百灵鸟!”

  “有空一定去拜访!”孙建平走到他身边,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,塞到他袖子里,把包图弄愣了。

  “你就借了一百,咋还这么多……”

  “我找我同学他们借的,都拿着吧大哥,伱们现在急用钱……就当是我借你的……”

  “不行不行,你也不容易……”包图不由分说把钱又给他塞回口袋,孙建平连连摆手,“你不用担心我,我能花几个钱?倒是你们,那么多牛羊都张嘴等吃的……”

  “就是,你先拿着,先把这个坎度过去,将来再还他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  老曹帮腔,心里也是暗暗竖起大拇指,借一百还两百,建平这孩子,仁义!
  讲究!

  两人好言相劝,包图这才叹息一声,蒲扇般的大手按在孙建平的肩膀上,“行,兄弟你这份情,哥哥我记在心里了!”

  “你回去和大伙好好说说,抓紧赶车过来拉粮食,人能熬得住,这牛马牲口可熬不住啊!”

  出村口的小桥上,老曹扯着马缰绳,对包图耳提面命,包图连连点头,“曹叔你放心,回去我就让他们赶车过来。”

  “嗯哪,抓紧走吧,我看这天好像还要下雪,别给你隔在半道上。”

  “那我先走了,曹叔保重!”包图冲孙建平和老曹一抱拳,“建平兄弟,你的大恩大德,我们记在心里了!保重!”

  “后会有期!”孙建平也像模像样的学他抱拳拱手,逗得包图哈哈一笑,双腿一夹马镫,像一阵旋风一般消失在茫茫山道上。

  “唉!”老曹驻足桥头,看着远去的蒙古壮汉,叹了口气,“这个老蒙古……”

  他又扭头问孙建平,“建平你哪来的两百块钱?”

  “我和我同学借的啊!”孙建平倒是没说瞎话。

  “你可别逗我了,你那几个知青同学,一个个穷得叮当响,他们哪来钱借给你?”显然这个借口并不能让老曹信服。

  “我找钱慧珺借的。”

  “是她啊……”提起这个名字,老曹就是一皱眉头,“以后你离那个闺女远一点,一个五类分子,当心把你给拐带坏了。”

  孙建平含混应了一声,跟在老曹身后往村子里走,顺便向咕噜河扫了一眼。

  渔网早就收起来了,河里的大鱼已经被捞的差不多了,剩下的都是些尺把长的小鱼,刺多不好吃还费油。

  所以孙建平不得不把渔网收起来,束之高阁。

  “叔,纳河农场里面人不少吧?”孙建平有意无意问道,老曹嗯了一声,“不少!人家那是国营大农场,有好几千人呢,把南边的地全占了,听说生产出的粮食直供京城,给大官吃,叫啥子特供……”    “我是这么想的……”孙建平眼珠一转,娓娓道来,把曹叔吓了一跳,“你这孩子胆子咋那大,还敢去拉粪,再去让人认出来,非把你抓起来不可!”

  “我就是随便说说嘛!”孙建平嘿嘿一笑,曹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不行不行,咱们别扯那些哩哏楞,再被人抓住谁也跑不了。”

  “这年头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,咱们队现在账面上蹦子皆无,拿啥去买陈化粮补口粮的空缺?”

  孙建平并不恼火,而是摆事实讲道理,现在队上最缺的就是钱!
  没钱,拿啥买粮度春荒?

  没钱,拿啥买材料修水渠?
  没钱……

  经他这么一说,老曹也有些动心了,“能行?”

  “放心吧,能行!”

  孙建平冲他挑挑眉毛,老曹叹了口气,“打秋收的时候你就惦记那点玩意,行吧,你自己折腾吧!我不管了。”

  “谢了曹叔!”

  孙建平乐得一蹦三尺高!

  他这回盯上的不是别的东西,而是今年秋天新打下来的,留给牲畜当饲料粮的那一千斤黄豆。

  用这些黄豆,孙建平想搞点投机倒把换点钱,先把自己借钱慧珺的一百块钱还上,再去买更多的返销粮。

  生产队机动粮库里,一千斤新打下来的黄豆分装在五个带补丁的大麻袋里,抓起一把,黄灿灿溜溜圆,颗粒饱满,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。

  今年春夏连旱,但得益于咕噜河河水的灌溉,这些种在河滩下洼地的黄豆长势极好,产量也破了历史记录,达到每亩三百斤!

  “真是好东西!”孙建平捏起一粒扔进嘴里,嘎巴一声,黄豆爆开,一股子浓郁的豆腥味在舌尖跳跃,不愧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好粮食!
  “建平你打算咋办?”曹春贵把一麻袋黄豆扎上口,较起两膀子力气试了试,黄豆很沉,单单这一麻袋就有两百斤,不过他自信扛得起来。

  “咱们不是有石磨吗?先把黄豆泡了,咱们做冻豆腐。”孙建平帮他把整整一麻袋黄豆上肩,曹春贵蒲扇般的大脚踩在黄土地面上,腾起一阵阵烟雾。

  农村就是不缺这样的铁打汉子!
  在电力没有普及的年代,每个村都有一到两盘石磨,用来给村民磨粮食用,自打秋收之后,这两盘石磨几乎没闲着,每天从早转到晚,将原粮磨成粉末状的玉米面,填饱大家饥饿的肚子。

  本来明天轮到陈培林家使用磨盘磨粮食,听闻孙建平要做豆腐,陈培林发扬风格,主动把磨盘让给他,让他可着劲折腾!
  张子义也来了,作为全村首屈一指的美食家,他在做豆腐方面独有一番心得。

  “建平瞅见没,这是啥?”

  张子义晃了晃手里一个玻璃瓶,孙建平接过来一看,里面装的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啥玩意。

  “老卤水!”张子义得意一挑眉毛,“卤水点豆腐,一物降一物,没这玩意,再好的豆子也做不出豆腐!”

  “张叔,你这老卤水,怕是不如我的纯。”孙建平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,晃了晃,嘿嘿笑道。

  “嘿你小子哈,咱们比试比试?”

  “比就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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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