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人不知道,四合院并非京城的专利,考古发现,最早或源于陕西。

  陕西岐山凤雏村,曾出土过一座两进的四合院,始于周代。

  四合院经过几千年发展,里头讲究大了。

  有道是: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

  四合院的布局,遵循着仁义理智信,忠孝节诚恕,十言。

  且建造上,格外拟人化。

  北房为正房,一般有三间,在奇门遁甲中,代表着开、休和生门的位置。

  它是整座院落的灵魂,代表着一个人的头。

  门即为嘴,两边窗户为眼睛。

  正房两侧,又各有一间或两间,矮一点的房子,叫耳房,像人的耳朵。

  瞧,五官这就出来了!
  东西厢房,代表两臂。

  南面是大门。

  越是富足人家,门楼越是气派规制,大门开合间,特像在拱手作揖,表达着友善、礼仪,笑迎天下客。

  四合院在京城比比皆是,但由于诸多原因,这年头,许多院子格局都破了。

  目前海淀,还能瞧见的原汁原味的四合院,已不多。

  李建昆眼前这座,便是。

  “小友,喝茶呀。”

  坦白讲,李建昆属实没看出来,这位哪里生猛了。

  年纪六十左右,精神头挺好,穿件唐衣式的对襟衫,下身是青布裤子,脚上是双千层底布鞋。

  面相周正,和蔼,特平易近人。

  此时院里静悄悄的,除刚才给开门的那位大哥,不知猫哪里去了,只剩他和金三爷,坐在葡萄架下的凉亭里。

  圆石桌上,有两筒麦乳精,一兜苹果,一兜橘子。

  李建昆捎来的,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,更别提有求于人。

  他笑着致谢,人家石桌上随时摆着茶具,喝茶颇讲究,老紫砂壶配盖碗,他端起一瞅,再嗅,后品。

  啧啧!

  蒙顶甘露。

  “怎么,小友还懂茶?”

  “呃不懂,这不想装懂吗,看着内涵点,不想被三爷您一眼识破。”

  “哈哈,你这小友,很有点意思!”

  两人相聊甚欢,半盏茶后,李建昆切入正题。

  金三爷的霸气这时流露出来,压根没理睬什么人,倒更好奇,他怎么会在那一块置宅子。

  这宅子他还知道,损毁严重,整一破烂。

  “不瞒三爷,我瞅着大学招生越来越多,那一片迟早要热闹起来,倒也不要那宅子,寻思现在闲散人员这么多,上面总该有点政策。

  “反正先置办着,总不至于亏本。”

  金三爷咂摸着这番话,越想眼神越亮,夸道:“要不还得有文化,你小子脑子好使。”

  “三爷谬赞。”

  “你刚说对方叫啥来着?”

  “就知道手下人喊他六哥。”

  “啧,六字辈儿的。”

  金三爷打趣道:“海淀这地界上,没一百怕也有八十。行吧,明儿一早我让人陪伱走一趟。”

  “多谢三爷!”

  “害,不提,喝茶。”
——
  下午待在燕园。

  上了堂英语课,李建昆心猿意马,一度想翘掉,钻隔壁去。

  隔壁可好玩了,有位直男偶像在上课。

  季羡琳,北大东语系主任。

  这位的日记,啧啧!

  那叫一率真随性,我辈楷模。

  今儿是礼拜天,傍晚,李建昆照旧钻小南门,来到长征食堂。

  金彪前脚刚到。

  老样子,饺子和冰镇鲜啤,必须有。

  点菜时,李建昆望向盘正条顺的服务员姑娘,眨眼道:“来个乌鱼蛋痛。”

  “哎呀你这人,也学他们!”

  服务员姑娘年纪不大,跟他们差不离,娇嗔道:“我都记得你上回点过的,是蛋汤,蛋汤!”

  你为啥记得这么清楚?
  啧!
  这事貌似不能展开想。    显然海淀广播站的嘴瓢事件,已经传开。

  等服务员姑娘白他一眼,走后,金彪色眯眯道:“建昆,这姑娘不错呀,您要下手……哦算了,您是大学生,她配不上。”

  瞧这话说的。

  只要是哥们喜欢的,捡粪蛋的都行。

  两人边吃边聊,话题不少,李建昆打听到他家地址,跟赵家那个大杂院还真不远。

  不过金彪下乡多年,并不认识老两口。

  饭吃到一半时,金彪举杯喝酒,头昂起来,定格住,半天没落下去。

  李建昆意识到啥,望向身后,得,不速之客。

  陈亚军屁颠屁颠凑上来,连陪笑脸,左右一瞧,先摸出一沓大团结,轻搁在李建昆手边。

  不是要救命吗?
  咋又送回来?
  面对李建昆不解的目光,陈亚军哈着腰,解释道:“我自个的钱够了,实在没想到,最后一结账,256块,还以为搞错了,确认过,就这些。”

  李建昆双目圆睁。

  卧槽做两次手术,住俩月医院,还换了个人工的二尖瓣啥的。

  才二百五十六块。

  你敢信?
  陈亚军看出他的惊讶,笑着补充一句,“要不怎么说咱社会主义好咧,同病房有个做胃癌手术的,切个胃,才花60块。”

  慕了!

  李建昆无需多问,从他表情就可以看出,手术很成功。

  “那啥,昆哥,我能坐下吗?”

  叫爹也没用!
  李建昆没鸟他。

  陈亚军很好发挥死皮赖脸的精神,凑着跟金彪坐一排,喊来服务员姑娘,加俩菜,要了扎啤酒,顺便把账结了。

  李建昆撂筷。

  “阿彪,我饱了,先回。”

  “……噢。”

  “昆哥!”

  哪知陈亚军伸出双手,一把拽住他袖子,走心道:“能听我讲两句吗?我不求其他,只求您还认我陈亚军这个人!
  “我虽然年纪不大吧,但要说这辈子走过的路不短,见过的人,也不少。

  “从没遇见过您这样的。

  “您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,您是真有大智慧,大胸襟,让人打心眼里钦佩!”

  这货说着说着,眼睛都红了。

  “建昆,您看,就先听他讲讲吧,原不原谅的,还不是您说的算?”

  金彪跟陈亚军终究是兄弟,见他真有改过之心,起身帮忙说话,拉扯着李建昆坐下。

  没辙,他的面子,得给。

  李建昆这便重新落座,也不搭话,闷头喝酒吃菜。

  但他低估了陈亚军的逼叨能力,一口气说到服务员姑娘过来提醒,食堂要打烊。

  李建昆抬起手腕一瞅。

  淦!
  八点半!
  小南门都关了。

  旋即,三人离开长征食堂,李建昆眯眼望向对面,得,真没留门。

  金彪问:“亚军你咋搞,去我家?”

  “不不,我有自行车呢,你先走,我送送昆哥。”

  我要你送个鬼!
  李建昆沿着马路牙子,大步向正南门走去。

  金彪回海淀镇,搁军机处胡同最近,不同路,先闪了。

  陈亚军推着辆八成也是攒的二八大杠,呼哧呼哧追上李建昆。

  两人一前一后,谁也没说话,就这么穿梭在月影婆娑的白杨树下。

  前方忽有噪音传来,一伙人吹牛打屁,排成一排,大摇大摆晃荡在马路中间。

  李建昆沿着路旁继续前行,跟这伙人快要错身时,其中一人,猛地一咦。

  “卧槽,就是他!”

  这人正是上午猫赵家大杂院外的那个,药瘤子撂下两千大洋,只拿个收据,岂能放心?
  意外中,这人发现疑似原先的买主,登门赵家。

  不敢怠慢,赶紧回去禀报。

  后面就是药瘤子得知房契已被人拿走,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,好歹没撒在老两口身上,这也让赵老头有些话没说出来。

  遂派人满城搜索李建昆,尤其是目标四合院周边。

  眼前五人,已经在五道口晃悠一整个下午,这不刚下完馆子,打算从军机处胡同回镇上。

  诶!
  谁知求而不得,不求他自来。

  “嘿嘿!”

  五人全笑了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