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二月,寒气森森。

  小王这条南方沿海刚出窝的土狗,跟李建昆去年一毛一样,冻得直哆嗦。

  还得适应一阵。

  李建昆带他在307宿舍住了一宿,大学嘛,没多大稀奇,据说已经有些所谓的诗人,打着学术访问的幌子,在各大院校,蹭床蹭饭,还蹭妹子……

  三剑客和小王一见如故。

  小王这娃吧,长得净透,心思也剔透,不说人见人爱,那也差不多。

  休息一宿后,满血复活。

  清晨,李建昆迫不及待爬起,先去找扛把子报到,回来在学一食堂,给小王捎了热腾腾的包子,还有京城的油饼。

  吃罢早餐,便颠上冷落了俩月的缝合怪二八大杠,载着小王,嗖嗖杀向五道口。

  小王在后座上缩成一团,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,但又忍不住左顾右盼。

  特稀奇。

  眼前的大首都,跟他所想完全不同,没那么高不可攀,一半城镇,一半乡下。

  又能看到不少飞檐翘角,古色古香的宫廷式建筑。

  市井气,皇家气,土里土气……融为一炉。

  “山河啊,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。”

  “啥?”

  “我在京城买了个四合院,不过推了……”

  李建昆遂将商业小院的事,大致道来,只到目前实施的阶段,真要说,那不是两三句话能说清的。

  经历过好几件大事,眼瞅着建昆这一年多的变化,小王倒也不算太惊奇,只是疑惑道:“这事能搞?”

  “我昨天报纸拍你脸上,你不看。”

  李建昆昨儿返校,躺下补觉前,都没忘记搜刮过年间京城的报纸,瞟完重点。

  事实证明,在某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上,他的记忆还算靠谱。

  消息下来了,为解决大量知青返城的工作问题——过年期间,全国返城知青达到760万!
  这是啥概念?
  报纸上甚至明说,忧心这么多年轻人无所事事,造成社会不和谐。

  最好的办法就是:

  开闸放水!
  发展个体经济。

  听李建昆解释过后,小王恍然道:“噢,伱想当包租公啊!”

  你娘,怎么一个个都有这种想法?

  到底是我想这么干,还是你们想啊?
  哥们像是这么没创造力的人吗?
  李建昆一肚子槽点。

  “哎,先不跟你扯,等以后再细聊,现在就是带你去工地瞅瞅,这天冷的,也不知道盖得咋样。”

  众所众知,冬天并不适合盖房。

  原因在于水泥,或者说粘合剂。

  但李建昆还是强行盖了,反正是平层,真要有点墙体变形,丑就丑点呗,又不指着它传宗接代,过几年一准推掉重盖。

  二八大杠颠到北语时,李建昆的眼神飘向对面。

  豁!
  有点造型了呀。

  除临近马路的西面,另三方院墙都完事,沿着这三堵院墙,盖的俩竖排房子,和一横排房子,已经立起来了。

  居中的两排房子,说成一排更宽的房子也行,因为紧挨着,共一面后墙,以后便是两排铺子,反方向开。

  盖到半截。

  几名泥瓦工师傅,正在麻利砌砖。

  旁边还有些打配合的小工。

  地面还没搞,仍是烂泥地。

  “叮铃铃~”

  赶巧了,陈亚军和金彪都在。

  闻声扭头探来,皆是一脸惊喜,忙奔上前。

  “建昆你可算回了。”

  “昆哥,年过得好啊。”

  “诶,建昆,这位是?瞅着好眼熟啊。”金彪挠挠脑壳。

  “你个大胡子,我都认识你!”

  王山河哈哈大笑。

  “噢!想起来了,石头矶的,你爸干厂子的!”

  都是老熟人,一下唠开,异地相逢,还有点别样情愫,很快便搂着肩膀,称兄道弟。

  陈亚军和金彪领着他们,将整个工地逛了一圈。

  “中间有段日子实在太冷,水泥石灰一拌上,没一会就冻住,只能停了,这不,初六才重新开的工。”

  李建昆表示理解,能有这个速度,算是蛮不错了。    现在气温逐渐回暖,进度会快起来,预计全部盖完,地面弄平,再把房子里面刷层腻子。

  撑死一个月的事。

  “建昆,你还说给我找房子,这里不全是房子,我随便住哪都行啊。”

  小王道。

  “住这里?”

  李建昆诧异,还真不挑啊。

  “咋了,红砖房,又不差,以后保管还热闹,就这了!”

  这娃好养活啊……李建昆思忖道:“那现在也不能住啊,还是得先找个地方落脚一阵。”

  学校凑合几天还成,住一个月不好弄。

  “要不住我家吧。”

  金彪发出邀请,陈亚军现在也在他家暂时落脚,床是不够,打地铺。

  小王听他一说位置,七八里路呢,忒远!

  李建昆倒想到一个住处。真要说租个民房,也不太好,小王初来乍到,还得有熟人照应,他才放心。

  他又没办法成天陪着。

  “山河,你先跟他俩在这待会,我去个地方。”

  “噢。”
——
  菜门营鸽子市。

  “哎呦喂!各位,快瞅瞅吧,看这谁来了!”

  “嘿!今儿这啥日子啊,来这么位大稀客!”

  “小李师傅,都以为您失踪了呢。”

  李建昆推着二八大杠,一路走过,满是热情招呼和打趣的声音。

  “害,这不回家过年了吗。”

  “对啦小李师傅,老家哪的?”

  “您猜?”

  “哟,还藏着掖着,这让我怎么给您介绍媳妇儿啊。”

  一番热闹劲,弄得不少逛客也好奇打听,这人是谁。

  听说是那位手艺一绝的画照片的师傅。

  嚯嚯!

  生意立马上门。

  这时,李建昆已经找到老熟人,站在木雕摊前,连连致歉,“对不住了各位,现在有别的营生,这活不干了。”

  正所谓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
  许大爷不可思议望着李建昆,硬是想不通,这么好的活,咋说不干就不干,还能有啥营生比这好?
  “大爷,年过得好嘞?”

  “好好,托您福。”

  李建昆往他旁边一蹲,摸出大前门,呈上一根,正准备说出他的事。

  许大爷倒抢先开口,问:“小李师傅,画照片的活,您真不干了?还是到别处摆摊?”

  “真不干了。”

  许大爷眼神明亮,其实有件事他琢磨许久,一直没好意思开口。

  要知道,他那宝贝孙女过完年,算十七了,还没个正经营务。

  铁饭碗工作不敢指望,也没个手艺——木匠活,姑娘家家的,不合适。

  他是天天犯头疼,自己都这把年纪,还能陪她几年呢?
  人要没个养活自己的本事,将来就算嫁人,也会受气。

  “小李师傅,那个,我想求您个事,小桃那孩子吧,她,没活干,您这边……”

  这老爷子支支吾吾半天,所幸李建昆脑子活澈,整明白了。

  这是想让小桃拜他为师,学手工着色的手艺,将来好有个谋生之技。

  “大爷,她愿意学么?”

  “还能不愿意?盼都盼不来!”

  李建昆想想也是,画画嘛,一般姑娘不排斥。

  “行啊。”

  许大爷懵了下,这就答应了?

  “大爷,我也有件事,想请您帮忙。”

  “您说您说,啥事我都答应!”

  内可不见得啊……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