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建昆哪,我说什么来着,喇叭裤好卖吧,你还不信。”

  “昆哥,咱们做服装的老把式,这次是真被人比下去了,关键喇叭裤咱们早发现了呀。”

  夜晚八时许,暂安小院刚关门歇业,金彪、陈亚军、鲁娜和小虎四人,此时聚在80百货,心情都算不上好。

  本来服装买卖,他们两家店是全院最吃香的,其他店甭管怎么折腾,比如像半边天刺绣店,五个女人旗袍上阵,心思费尽,仍然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。

  无论是销量还是受欢迎程度上。

  今天算是彻底被人反超。

  庆江坊这会已经关门,干嘛?

  数钱呢!
  那家伙,整个下午铺子里就没断人,只看见一件件新裤子被客人带回去,卖白菜一样。临近天黑时,还有几个小年轻,约莫听到消息,火急火燎赶过来,又带走几件。

  看得人眼馋。

  李建昆逐一在他们脸上扫视而过,笑道:“现在想想,这也是件好事,咱们做买卖以来,一切太顺了,你看看你们,都见不得别家店比咱们卖得好一天,这种心态是要不得滴。”

  四人伱看我我看你,行吧,理是这个理儿,咱们学到了,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,一点危机感没有,一点不后悔呢?
  “建昆,过几天就要去上货,这回我去,也弄一批喇叭裤回来吧。”金彪再次提议。

  李建昆摇摇头,“不,先别弄。”

  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。

  面对四人的不解,他问道:“你们只看到小青年们可劲往他们店钻,难道没看见门口大爷大妈跳脚骂吗?”

  陈亚军道:“那又咋了,又不掉块肉。哦!昆哥,你是怕我们其他买卖受影响对吧?”

  金彪接茬道:“问题是我们的其他衣服包括小饰品,大爷大妈他们也不买呀,用建昆说的那个词,他们压根不是我们的客户群体。”

  鲁娜和小虎的点头附和。

  “我不是说这个。”

  李建昆点了根烟,不紧不慢道:“喇叭裤这东西太过新潮,不是简单的年轻人喜欢,老年人不接受的问题,重点还不在于喇叭裤脚,而是包得太紧的屁股蛋和大腿……”

  他说到这里时,在场唯一的姑娘鲁娜,不禁小脸一红,还真的就是这样。

  中午她思量过,如果让她穿喇叭裤,她并不在乎喇叭样的裤脚,它再大,也没长裙的裙摆大不是?但臀部和大腿,委实裹得太紧了。

  挺羞耻的。

  “这就涉及到更深层次的问题,有姑娘在场我不多说,是什么你们自己琢磨,这不是一件小事。咱们的衣服又不是卖不动,先别蹚这滩浑水了。”

  李建昆这么一说,四人才算明白他为啥这么不情愿进喇叭裤,听听确实有道理。

  要不说还得是老大,考虑问题比他们全面多了。

  隔日,两家店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买卖,四人加上一个弹性工作制的小龙,再不去羡慕庆江坊的好生意。

  李建昆今天没来,猫在燕园,上午和下午都有课。

  下午四点多,上完课回到宿舍区,路过32号楼,他习惯性地走向101室。

  主要想打听早晨社近期有没有活动安排。

  他跟沈姑娘说到底只有过几面之缘,这年头男女之事得稳着来,太过冒进,不说会造成不良影响,人姑娘也会吓到。

  社里有活动才最方便他和沈姑娘见面。

  今儿倒是赶巧,还未走到门口,他已经听见沈姑娘清脆的声音。

  “健英姐,你还不如不说呢,我都被你说心动了,你又说搞不到票。”

  “行行,我的错我的错,下次有机会一定帮你搞一张,这次连我都反应慢了,电影社那边说,票放出来俩小时不到,一张不剩。”

  办公室里在闲聊。

  李建昆从门口走进,跟沈红衣说话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,扎一对可爱的羊角辫,颇有些姿色。

  两人站在一起,一道美丽的风景线。

  “这么热闹啊。”

  “哟,李顾问来了。”

  “建昆,刚上完课吧。”

  办公室里有几个人,李建昆逐一打过招呼后,踱步来到俩姑娘旁边,一副凑热闹的模样。

  沈红衣甜甜喊了声学长后,忙跟对面姑娘介绍起来,“健英姐,这位是我们社的顾问,李建昆学长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他。”    羊角辫姑娘走近少许,上下打量着李建昆,似笑非笑道:“剑功好一顿邀请,硬是没邀请到校社的牛人,幸会幸会。”

  她说着,很大方地伸出手,“查健英。”

  那我也知道你!

  就说健英这名字有点耳熟吧,敢情是这位,燕园有名的才女。她在文学系女生圈子里的地位,大概率跟陈剑功在男生这边差不离,也是77届。

  不过真嫩,看起来像个小妹妹。

  李建昆过去只闻其名,未见其人。

  “你好,李建昆。”

  一触即分后,李建昆看向沈姑娘,笑着问:“聊啥呢,老远听见你叽叽喳喳?”

  沈红衣被他这个用词逗笑了,说的跟她像个小鸟似的,略显扫兴道:“晚上大饭厅放新电影,外国片,刚听健英姐一说,挺想去看看的,可惜没票。”

  “我有啊。”

  这仨字根本无须过脑子,开玩笑,看电影啊!这年头谈恋爱的保留节目,姑娘主动提出来,你还能没票?
  没有也得有!
  沈姑娘惊喜,这么巧吗?李学长既然这么说,肯定不止一张票。

  查健英饶有兴致看着李建昆,扬起嘴角道:“如果我没猜错,你有两张票。”

  李建昆暗道这妞可真够聪明的,笑道:“嗯,确实有两张。”

  “你匀一张给红衣吧,她刚还说从没看过外国电影,我不急,等下回再看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查健英没有久待,说还有点事要忙,跟大家打招呼告辞,与李建昆擦身而过时,小声留下几个字。

  “欠我一顿饭。”

  “一定。”

  “啊?学长你说啥?”沈姑娘还被蒙在鼓里。

  倒不是说她笨,实在涉世未深。比如李建昆含糊过去后,说自己现在也有点事,晚上六点半在大饭厅门口碰头,她很开心地应下。

  丝毫未觉得有啥不妥。

  天真烂漫。

  回到307后,胡自强也在,李建昆忙问:“强哥,今晚大饭厅的电影票,能搞到不?”

  胡自强递给他一个大白眼,“今晚的票,你现在搞?”

  “我出十倍价格,要两张,你就说搞不搞得到。”

  唰!
  胡自强一个残影消失不见。

  给人家两倍价格够够的,这买卖不做白不做。

  李建昆悠哉往床上一躺,强哥还是有些路子的,起码在学校比他玩得溜,自从英雄走后,也不爱跟老高一块去图书馆,课业之余整栋楼窜,还有他的舞蹈社。

  但让李建昆万万没想到的是,强哥这回老马失蹄了。

  没有,一张票都没搞回。

  此时窗外天色渐黑,李建昆刚小睡过去,被他打醒的。

  “建昆,你是不知道啊,这什么破电影票也太难搞了,我问遍整栋楼,又特地跑去舞蹈社,竟然没一个人有,鬼知道都被哪些畜生买去了!”

  强哥骂骂咧咧,害他白折腾个把小时。

  李建昆抬起手腕瞅了眼,尼玛,都快六点了,再去淘换,只怕来不及……

  “强哥,你赶快去给我找张往期的电影票来。”

  “干啥?”

  “老子看看长啥样!”

  北大电影社的生意,李建昆从未光顾。

  胡自强挠挠头,仍然没搞懂他想干嘛,但还是去了,这个不难,不少人喜欢把电影票留做纪念。

  李建昆这会已经钻到床底下,找他封箱有些日子的画笔和颜料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