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矶公社大院。

  窗外暮色渐浓,一间办公室里,20W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亮。

  公社几名领导在,外加两个大檐帽,以及李建昆和李建勋两兄弟。

  “绑架确实是重罪。”一名大檐帽说。

  “多重?”李建昆不是不了解法律常识,只是量刑通常要视案件具体情况而定。

  另一名大檐帽回道:“假设你的推论正确,对方不仅绑人,还敲诈勒索,图谋你家家产……”

  “不好意思,我补充一点。”

  李建昆插话道:“他绑的这个人还是搞活经济的先进,本公社清溪甸大队,率先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搞产业的人。”

  他说完这话,望向公社领导们,几人纷纷点头,承认李贵飞身份不一般,甚至可以说相当重要。

  甭管李贵飞以前怎么不做人,如今的确是实打实的改革先锋,创业典型。

  两名大檐帽相视而望。

  “多半是无期。”

  “好!”

  李建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。

  “可是,小李同志啊,这个只是你的假设,尚水泉我们不是没找过,地方也搜过,我们是要讲证据说话的,假设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
  无论是公社领导,还是大檐帽,对李建昆都十分客气,单是一个北大研究生的名头,他们就无法不正视。

  整个望海县比他学历更高的人,没有。

  大檐帽的这句话,说得还比较委婉,潜台词是:仅凭伱一厢情愿的猜测,我们不可能把尚水泉怎么样。

  道理李建昆自然明白,他点了点头,“证据很快会送来。”

  一个“送”字,特灵性。

  不待大檐帽追问,李建昆带着彪子,告辞离开。

  两兄弟没回清溪甸,来到镇上王家,恰好李兰给宝贝儿子烧了一大桌子菜,见他们过来,赶忙添新碗筷。

  “建昆,建勋,先别急,饭总得吃,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。”

  “哥,你吃点。”

  “我吃不下。”

  “建勋哥,你都瘦脱相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小王,你小子别这会跟我开玩笑。”

  索性李建昆端起饭碗,大口扒起来。彪子看看他,这才见样学样,三两口扒完一碗饭。

  “这俩孩子,你们倒是吃菜啊。”

  吃罢饭,李建昆让王山河找来白纸和笔墨,面对小王的不解,在大白纸当头居中,写下两个苍劲大字——

  《悬赏》!
  “诶这……”

  “卧槽建昆,你该不会是想来招釜底抽薪吧?”

  要不说聪明劲还得数小王呢,李建勋一时就没反应过来弟弟的用意,一脸茫然。

  李建昆继续往下写,李兰捧着饭碗凑过来,看罢后,同样一脸懵,望向儿子问:

  “你刚说抽啥玩意?这样能有用?你们不是去找过尚水泉吗,当面给钱他不要,贴张纸出去,他就愿意把人送回来?”

  小王挺替老母亲的智商捉急。

  “妈,他当然不会,他得多傻才会把人送回来领赏钱?那不等于不打自招?建昆这招,是要让知情的人站出来!
  “妈,建勋哥,你们想啊,贵飞叔一个大活人,哗一下就失踪了,还被捣腾到不知道哪藏着了,这事除尚水泉外,没一人知道?不可能的!”

  李建昆抬头看他一眼,臭小子捣腾古董捣腾多了吧。    王山河说得正兴奋。

  “别人不提,尚水泉手底下有些人,肯定是知情的。只是他们巴着尚水泉吃饭,正常情况下不会出卖东家,但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,建昆突然来这么一手,有人叛变的可能性非常大,毕竟他们给尚水泉干到死,能挣几个钱?”

  小王说到这里,低头扫向白纸,“对啦建昆,你准备悬赏多少……嘶!”

  此时,李建昆已经在白纸上写下悬赏金额,别说王山河倒吸一口凉气。李兰和李建勋搭眼望去后,同样瞪大眼珠,吃惊不已。

  这么大手笔吗?

  “山河你只说对一半,我要的,不止是有人站出来。”李建昆继续挥毫,头也不抬。

  他想找的,也不仅仅是一个目击者。

  他要…策反尚水泉的心腹!
  本地许多人都穷怕了,尚水泉干养殖有些年头,甘愿替他卖工的那些人,不会像思想保守者一样,以赚钱为耻。

  外加现在大环境提倡搞活经济,社会逐渐接受先富户,金钱带来的诱惑力进一步增强。

  基于这些前提,某些后世的道理,搁在这些“本地长工”身上,同样适用。

  比如:无所谓背叛,背叛只是因为所受的诱惑不够。

  那么他,给够!

  隔日清晨,当第一缕晨曦洒在石头矶镇,冻土路上的白霜晶莹闪烁时,啪啦!啪啦!

  一只只鞋底,将它们踩个稀巴烂。

  小镇处于一片躁动之中,人们纷纷跑出家门,从四面八方涌向公社。

  在公社大院门外的宣传栏里头,现在多出一张新鲜出炉的大白纸,上面寥寥两段毛笔字,看得闻讯赶来的小镇居民,个个瞠目结舌。

  “天呐,一万块?!”

  “疯了吧!”

  “清溪甸那个李家有这么多钱?”

  “李贵飞好命啊!”

  人们议论纷纷,许多小道消息都被抖擞,或者交换而出。

  “你不知道吧,李家那个二小子,名牌大学生,可不死读书,会搞钱的很咧!”

  “对对对,当年他趁过年写对联,印年画,听说几天就赚了千把块!”

  “大家也不想想看,李贵飞有啥能耐,靠他还能办起砖厂?全仗着他这个有出息的二儿子!”

  “人家是大学生咧,未来的国家干部,白纸黑字写出来,那必须一口唾沫一个钉!”

  广泛讨论之后,现场乌泱泱的人头,皆是眼神亮得吓人。

  不知从何时起,社会上出现了一种“万元户”的说法,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财富地位,全国最有钱的一小撮人。

  在场许多人未必艳羡名头,但一万块钱,那是什么概念?
  买什么买不到?

  他们艳羡的是这帮人可以随心所欲吃香的喝辣的,再西贝的好物件,也是想买就能买。

  多半人都无法想象,一万块巨款,到底要如何赚来?以他们现在的收入水平,除非不吃不喝,否则穷极一生都感觉渺茫。

  然而眼下,一个机会摆在眼前。

  只要办成一件事,他们就能得到一万块巨款,成为屈指可数的万元户。

  一步登天!
  现场喧嚣、沸腾,疯狂了。

  老爷们,大婶子,小青年,花姑娘、泥腿子、老寒腿……无一不红着眼,口鼻间喷出粗重的白气。

  李贵飞,你到底在哪儿?!
  罪魁祸首又是哪个王八蛋?!

  悬赏的内容很简单:谁能找到李贵飞,并抓住绑架犯一并带来,当场奖励现金一万块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