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会议完全成为查海升的个人秀。
市里和区里来人,无非是想审查这个项目的合规性。
查海升左手政策文件,右手现实案例,慷慨陈词,掷地有声。任谁也挑不出半句不是。
不过圆脸中年人明显有私心,无疑是孙光银撺掇来的。在点头默许这个项目的同时,表示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,万一这边搞砸了呢?
他提议两个厂子一起搞,和平刀具厂的工人,至多分流一半到新厂里。
这个提议得到区里陪同人员的赞同。
周慧芳纵然百般不情愿,也很无奈。
会议结束后,送走市里和区里的人,周慧芳把李建昆留下来,林敬民就让他带着大功臣查海升先回了。
姑奶奶现在很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。
办公室里,房门关起,只有二人,周慧芳长叹口气,“小李你觉得这样行吗?”
李建昆能体会到她身上的压力,笑笑道:“行啊,说实话,这件事能不能搞才是关键,人员多寡不是重点,人手不够可以再招嘛,还能替街道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。”
“要不说你这孩子聪明,善解人意呢。”
周慧芳暗松口气,总算露出笑脸,但很快又收敛,冷哼道:“这样也好!孙光银一直跟我嚷嚷,说和平厂亏损是我们乱塞人造成的,说厂里百来号工人的时候,从没亏过。他跟那位怕是没提前对好词吧。
“我倒要看看,让厂子重新回到一百号人,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给我盈利。
“另外,这样一来两个厂子也好做个比对。他要是逊色太多,哼!到时铁的事实摆在面前,证明他就是不行,看我不动他一动!”
李建昆竖起大拇哥。
周慧芳莞尔,坐到他旁边,和蔼地抓过他的手,拍着手背,开始了冗长的、语重心长的劝导。
“小李啊,你可不能掉进钱眼里啊……”
“小李,伱是栋梁之材,应该有更远大的抱负……”
“对啦小李,有对象吗?”
李建昆:“……”
姑奶奶啊,你这弯拐得也忒大了吧。
隔日,街道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跟林敬民签订了合作协议。
按照约定,林敬民当场支付了3.5万现金,用以厂房建设。地不用钱,街道办特批了一块荒地。
这项投资李建昆的预算是五万块,余下的1.5万,用作厂房建好后的必要设备采购。
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,后续要等到厂子立起来再说。
几天后,李建昆再次来到街道办,从姑奶奶手中接过一只档案袋。
完事后,蹬着自己的缝合怪,屁颠屁颠地颠回娘娘庙的四合院。
“姐!姐!”
“叫魂呢。”
李云裳蹲在墙角给小黄喂骨头,闻声站起,起得有点猛,身前颤颤巍巍。
已经很难买到合适内衣了。
打小劳动惯了的姑娘,猛不丁享受起富家千金的日子,小龙妈每日好饭好菜伺候着,半月下来,眼见的又丰腴一圈。
还颇为天赋异禀。
肉肉全长在该长的地方。
姑娘在家穿得不多,薄薄一件的确凉衬衫,也就是李建昆这个亲弟弟,在这个白白胖胖的姑娘本就不好找的年头,哪个爷们瞅着不迷糊?
“姐,你看这是啥!”
李建昆举着黄色档案袋,嗖嗖冲过去。
“啥?”
“你的户口!”
李云裳惊喜,“落下来了?”
“那你以为开玩笑啊。”
“嘻嘻,建昆真有你的!”
大姐姐欢天喜地,也很感动弟弟为自己落户的问题忙上忙下,心思费尽,献上一记大大的拥抱。
好家伙!
李建昆顿时感觉无尽柔软包裹自己。
“姐,你越来越让我想到一个人。” “嗯?”
“杨贵妃。”
“……你说我胖!”
“没有没有,说你身材好。”
“好啥呀好,我要干活,我要干活!”李云裳哀嚎。
姐弟俩合计大半天,最终李建昆拍板,决定给他姐开家小酒馆,相比起搞餐饮,还是卖酒舒坦点。
“建昆你可别糊弄我,我要赚钱的,我要自己养活自己,不能老让你养!”
“好好,赚钱,赚钱……”
姐姐有颗躁动的搞事业的心,李建昆也是没辙,看来真得费费脑子。
隔日,姐弟俩便在周边一带晃悠起来。
这年头铺子不难找,满大街都是,或者说有些大街上就见不到几家铺子,还都是国营的。
问题是姐姐一直“提防”着他,生怕他随便弄家铺子,根本不在乎赚不赚钱,诶!就是玩。
索性,李建昆心一横。
那就玩点花活,整把大的吧。
卖酒这个活计用不到太多员工,只要人员控制在7个以内,《个体户营业执照》一扯,场地大点无所吊谓。
在长征食堂隔壁的隔壁,原本有个农副食品门市部,一层的红砖房,长条形,占地能有二百平方。
海淀这年头素有“京城粮仓”之名,盛产京西稻、四季青黄瓜,大久保桃子啥的,过去这里就卖这些个玩意,近年来经济活泛,海淀很多农副产品贩卖到外地,利润还高。
这个门市部渐渐失去用武之地,也便闲置下来。
李建昆准备把它拿下。
随后几日,他先帮二姐跑下来《个体户营业执照》,手头攥着这东西,算是名正言顺,找到海淀小镇上的食品公司。
对方开始不乐意租,对个体户十分鄙夷,在李建昆把年租金提高到八百块后,对方心动了。
一千块后,对方就范。
夜。
娘娘庙的四合院里。
李建昆趴在自己的卧室窗台前,拿一根铅笔,描描画画。
已经是晚上十点多。
李云裳端来一碗银耳汤,心疼道:“建昆,太晚了,明天再说吧,来,喝了睡觉。”
“没事,快好了。”
李建昆一口咕噜完银耳汤,继续落笔,李云裳戳在旁边,盯着他怀里的一张大白纸,满眼稀奇。
姑娘能看出,这“画”的背景,是他们租下的门市部的内部空间。弟弟正在对它进行改造,可有些东西姑娘实在看不懂。
“建昆,这个长长的台子是啥,收钱的台子用不着这么长吧?”
“不是收钱的,这叫吧台,里头卖酒,外侧还可以坐人。”
姑娘不能理解,小手戳戳,又问:“那这边靠墙的一个台子是啥?”
“舞台。”
“舞…台?”姑娘心说不是酒馆吗,怎么还搭个舞台。
“姐你想啊,光喝酒有个啥劲,搭个舞台,到时物色几个会唱歌的,上去哼哼。客人一边喝酒,一边听歌,那才有劲。”
“……跟咱们那边听大戏一样?”
“嗯,差不多的道理。”
姑娘心头乐呵,嘻嘻一笑,趴在弟弟背上,用手挽着他脖子,满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在他后脑勺上磨蹭两下,“建昆你这脑壳装的啥呢,咋这么多心思。”
“姐,你弟我好歹是去过港城的人,见得多呗。”
李建昆笑笑道:“你放心,我不仅让你这酒馆挣钱,还让你干活不无聊,天天听‘大戏’。”
姑娘心驰神往,陶醉道:“那敢情好咧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