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世的人们只怕很难想象,一个小小的热得快,竟然使得一家上万人规模的国营厂的厂长、总工,兴奋得像俩孩子。

  笑得比花儿还灿烂。

  “降维打击”的效果,可见一斑。

  好比小说里写的那样,穿越回唐朝,随身带两颗土豆,那不得了。

  高低要安排一个“江山社稷卓越贡献奖”。

  李建昆见他们谈论正酣,忍不住插一嘴道:“我想提醒下二位,正因为它构造简单,技术含量低,所以稍大点的厂子,想造都能造出来。

  “所以我认为,你们在把它投放市场之前,最好先拓展好分销渠道,跟一些大的采购单位,签订长期采购合同。”

  陈山水震惊望着他,事到如今,他要再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大有来头,那他就是个傻叉。

  此举将很好解决产品被仿造的问题,能使生意长久稳固地做下去。

  这是大学问!
  平常求都求不来,对方随口说给他们。

  “敢问您……”

  张所打断他,笑道:“陈厂长,这位可是北大高材生,经济学研究生毕业。”

  嚯!
  陈山水心想果不其然,抛开年龄差距,忙上前双手握过去,眼神里充满感激和敬意。

  就连杨荣进一个不善言辞的技术人员,事情到这一步,都不得不感慨道:“不愧是高材生,佩服佩服。”

  完全没有奉承的意思,实打实地想法。

  人家一个点子,解决他们全厂当下的困境。再来个点子,连带往后必然会遇到的问题,一并解决。

  内心感受,怎一个“服”字能道尽?
  “建昆同志,你帮了我们厂这么大忙,无论如何请给我们一个机会,吃顿便饭。”陈山水真诚邀请。

  李建昆瞅一眼张所,讪讪一笑,“嗨,我也不是白帮。”

  张所顺着话头道:“陈厂长,庆祝只怕得先等等,按规矩,这件事我要先报到上面,看县里怎么安排,要是万一,县里把这个热得快给别的厂做……”

  “敢?!”

  张所纯属好心,先假设一种不好的结果,哪料陈山水仿佛媳妇儿要被人拱,瞬间怒发冲冠。

  只见他把几页信纸小心翼翼折好,根本没有再交出手的意思,好生放进胸口兜,完事还伸手抚抚,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后,才放心。

  这不单是件俏皮商品,更是他们全厂一万两千名职工的生存!
  他们是全县最大的电器厂。

  谁要逆着来,天王老子他都敢顶!

  陈山水改口,不再喊职务,直接道:“走老张,咱俩一起去,马上把这件事落实!”

  张所想想也好。

  “老杨,你在这边陪陪建昆同志,喝喝茶。”临行前,陈山水又切换上一张笑脸。

  要换平时,杨荣进肯定十分为难,他可实在不会聊天,现在却满口应下。

  既是感恩,也想从这位超高级知识分子身上,看能不能学到些东西。

  机会难得。
——
  县委大院。

  主楼,206室。

  曹县长听完张所的汇报,一脸惊奇,袜子大王还有这种本事,搞发明创造?
  重点是,这项发明显然有用处。

  不然陈山水能来?
  曹县长看向他问:“山水伱看过是吧?是个什么东西,你们厂用得上?”

  “叫热得快,非常用得上!”

  “噢?”

  陈山水补充道:“这么说吧曹县长,您不是技术人员,不太好搞懂。但您只要把它交给我们厂,我保证,不仅解决掉一万多号职工工资拖欠的问题,今年我们厂还将实现扭亏为盈,补齐所欠税款。”

  嚯嚯!

  曹县长眼珠瞪圆。

  到底什么东西啊?

  能带来这么大的经济价值?
  心头挠得痒痒。

  陈山水是真不想把信纸拿出来啊,但他差点没上手来抢,只好紧紧跟着,不离开一米范围,让他瞅瞅。

  “热得快?”

  曹县长一行一行看下去,表情逐渐激动,当真是个好东西啊!

  他好喝个茶,有时候晚上没开水,那可郁闷。

  有了这个热得快,开水随要随有。

  忒方便!
  后面的具体构造,他没细看,老陈既然出现在这里,无疑证明这项发明能落地。

  “袜子大王这么有能耐?那可是个人才啊!”

  张所迟疑一下道:“说是这么说的,但我个人猜测,还是他儿子的能耐。这人您保不齐知道。”

  “噢?谁啊?”    “七七年恢复高考后,咱们县不是出了个全省状元么,被北大特录……”

  张所话还没说完,曹县长恍然大悟。

  当时他是县办公室主任,还安排过一些相关工作。

  “难怪。”

  “所以您看这事?”张所忽然想起什么,补充道,“对啦,这个李贵飞还有个大儿子,也厉害,县长你更熟。”

  “……是吗?”

  “叫李建勋,味精厂那个办养猪场的先进。”

  曹县长双眼一瞪。

  好家伙!
  一门双杰。

  都是他们县难得的人才。

  现在人家又贡献一项发明,能把望海电器厂这个老大难盘活。

  曹县长思忖少许,心头已有主意。
——
  “呼,可算出来了!”

  贵飞懒汉出城西所的大门后,一溜烟跑开老远,才缓下脚,深嗅一口外面的空气,舒服地伸个懒腰。

  李建昆推着大凤凰,跟上来。

  “还折腾不?”

  贵飞懒汉瘪瘪嘴道:“我又不懂那么多道道。”

  “所以才叫你别折腾!我给你钱花,你安安稳稳待在家,守着妈,陪着小梦,享清福不好?”

  啪!
  提到钱,贵飞懒汉猛一拍大腿,哭天喊地道:“我的钱啊!”

  李建昆一阵头大,“我拿的是我的钱,你的钱没动。”

  他也不敢动,钱被老妈藏着,想动不得有个说辞?
  贵飞懒汉的心情并未好转,哭丧着脸道:“话是这么说,但你心里,我心里,不都有数?那个数已经抹去,我又变成穷光蛋了!”

  你丫怎么跟我家沈姑娘似的。

  李建昆不再搭理他,拍拍后座,示意他上来。

  还得先去趟哥嫂家,报个平安,免得他们担心。

  约莫一刻钟后,来到城中村的红砖平房。

  李建勋和符巧娥两口子,大为惊讶。

  居然……真捞出来了?

  短短一天时间。

  要知道,他俩之前还在安排“后事”,寻思正风头上,只怕无论如何都得在里头待一阵。家里的老妈和小妹,是两个不好解决的问题。

  “建昆你怎么办到的?”李建勋忙不迭追问。

  符巧娥倒来两杯茶后,同样竖起耳朵。

  李建昆摆摆手道:“算啦,出来就行,不提也罢。”

  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。

  哪料,贵飞懒汉却是兴致勃勃,“怎么能不提呢!来来,我跟你们说。”

  李建昆:“……”

  这是不放弃任何能嘚瑟的机会啊。

  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,正色道:“李贵飞,我跟你讲,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再没有下回。不信你试试!”

  贵飞懒汉瞅瞅儿媳妇,梗着脖子道:“我说还要干吗?瞎操心!”

  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
  贵飞懒汉这边跟大儿子两口子,兴致勃勃侃大山时。李建昆的思绪,飘到首都和南方。

  本来现在不念书,今年他打算趁过年,在家多待一阵。

  谁料倒春寒来了。

  他还不是担心自己的买卖,能不能挣到钱。主要怕手底下的那些人,摊上事。

  人家替他做事,谁没个家庭?

  他得负责。

  左右不太放心。

  他寻思还是得尽快返京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