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院,物理所。

  一间会议室里。

  临时召开一个小会,与会者有几位科院大佬,还有调查小组的负责人。

  他们要讨论的问题很简单:陈春仙要出门,调查工作还未完成,要不要放行?
  老管率先发话,戳戳手边桌面上的一份报纸,冷哼道:“还‘陈春仙团队’,看到没有,他这些天没出院,外头有人策划了此事,这帮家伙都搞出团伙了!”

  他顿了顿,道:“反正我是坚决反对,天知道放他出去,他会和他的团伙蝇营狗苟些什么?一切等调查尘埃落定再说!”

  有人蹙眉,提醒道:“老管,这是人报!”

  有人附和说:“这次不是转载,人报直接刊登消息,一方面在释放一个信号,上面有人是支持这件事的;
  “另一方面,马上消息传到全国,上回他们培训卫生巾技术的场面,大伙都见到,这次保不齐声势更大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把陈春仙扣着,不让他出去主事?”

  听闻此言,会议室里议论纷纷,随后与会者相继发言。

  “还是先放行吧。”

  “调查的事等过后再说。”

  “兹事体大,可不能耽误,到时唾沫星子非得淹死我们。”

  看到大家都表示放行,老管气结:“你们……我们已经调查出他和服务部的很多违规现象!”

  “管所长,不要意气用事!”居于首位的老者,呵斥道。

  老管:“……”
——
  京城,怀柔第七制绳厂。

  厂长办公室,谷根发手里捧着一份报纸,蹭地从座位上站起。

  上回去晚一步,没抢到三个名额,让他痛心疾首。不承想这才过去几天,陈春仙团队又发布新技术。

  尿不湿,闻所未闻的东西。

  不过报道中有介绍,说是给孩子使用的,代替尿片。

  瞅着很好啊!
  “一元起拍……”

  不知道最后会拍到多少。只是这一元的起拍价,实在令人心动!

  谷根发眼里泛着光,成与不成,高低要去竞个价。他去过中关村就知道,陈春仙他们真不骗人。

  …

  天津。

  皮件二厂。

  “舅啊!舅啊!”

  厂长办公室门外,飞毛腿般冲进一人。

  “叫魂呢。”

  毕三友瞅着五屉桌后的老舅,气喘吁吁问:“你看报纸没?”

  “你是说,陈春仙他们搞的尿不湿的事?”

  “没错!舅,上回咱们慢一丢丢,这回的机会必须把握住,好东西啊!专赚那些殷实人家的钱!”

  毕三友抚着胸口道:“伱信我,我是干啥的?搞供销。尿不湿技术拿下,咱往精了做,主打高端,好赚!不累!”

  “啧,话是这么说,可他们搞竞拍啊,咱厂……”

  “所以现在,你嘛事都别干,想尽一切办法搞钱,越多越好,别怕借债!”

  …

  魔都。

  北新泾毛巾厂。

  一场全厂骨干会议,正在召开。

  与会者都是厂领导,除去黄开胜。他够资格与会的缘由很简单:他是功臣!

  他自费去京城,不仅学会卫生巾的制造技术,整理成册。还捎回来一包卫生巾成品,厂里的女同志研究过后,皆是乐得合不拢嘴。

  一切迹象都表明,他们厂如果生产卫生巾,起死回生不是梦!
  魔都只有三家单位有技术。

  陈春仙那些人,简直菩萨心肠,连竞争压力都帮他们排除。

  不过,如果有锦上添花的事,谁又会嫌多呢?
  黄开胜回来没两天,人报再登新闻,陈春仙团队发布新产品技术——尿不湿。

  根据报道中的介绍分析:这东西在别的地方,兴许还难有市场,但在他们魔都,绝对畅销!    厂长老任发话道:“咱们做两手安排,先派一队人,由开胜带头,马上去京城。开胜熟门熟路,认识陈春仙团队的人,事先过去打好关系。

  “厂里这边,由我领头,咱们暂且放下所有要紧事,只有一个目标,筹钱!发动一切关系和力量,贷款、集资……无论什么渠道,越多越好,这样我们才有胜算!”
——
  中关村,等离子体服务部。

  木板房办公室门外,竖起一块木板牌,上书几行白漆大字:
  “尿不湿产品招商会,于12月10日在龙牌刀具二厂举行,有意向的单位,届时直接前往,无须提前咨询。”

  办公室里。

  刚刚“自由”的陈春仙,拉着李建昆的手,好一阵摇晃。

  “我寻思真能帮上忙的,还得是你,果不其然!”

  李建昆拍拍老陈的肩膀道:“迟了些,委屈你了,主要得等时机。”

  陈春仙挠挠头道:“我看出来,你想把事整大,但我想不明白你要干什么。不会只为让更多人来参加招商会,把尿不湿卖个好价钱吧?”

  李建昆打趣问:“卖上一个亿,给你你敢要?”

  陈春仙讪讪一笑,还一个亿,一百万险些没把他搞死。而且事还没完,肯定有后续,他只是暂时借着这个势,获得片刻安宁。

  见老陈满脸不解望着自己,李建昆也不说话,抬手指指紫禁城的方向。

  “嘶!”

  李建昆没理会他的惊诧,郑重说道:“你不在这些天,有好多记者登门找你,后面肯定还会来,记住,多接受采访,这是你当前首要任务,招商会的事情,我和老纪他们会操办,把你遭遇的事说出来,到这个节骨眼上,没必要藏着掖着。”

  陈春仙终于明白他的想法——

  索性把事情捅破天!
  等舆论大到一定程度时,上面势必要表明态度。

  真是……胆大包天啊!

  老陈沉默良久后,轻声说道:“但你想过吗,咱们最终获得的,也可能…不是支持。”

  李建昆点点头,心里却并不这样想。

  上面有精明人,这一点,他这只蝴蝶可没能耐扇动半分。没道理同样的事情,这一世会做出相反抉择。

  而且这一世,陈春仙明显做得更好。

  随后几天,越是临近招商会的日期,即使服务部门外打出告示,登门拜访的人仍然络绎不绝。

  连美丽人厂的闵秋燕,都特地找过来,她和陈春仙没打过多少交道,费一番周折后,找到李建昆。

  长征食堂。

  闵秋燕请客。

  饭桌上,四道精致菜肴,都是店内的主打菜品。外加一瓶五粮液。

  闵秋燕亲自给李建昆斟上酒。

  她这次过来,主要想咨询几个问题。在她看来,对面这个年轻人,绝对是少有的精明人,且他又是“内部人”,听听他的意见,准没错。

  李建昆道:“您如果想听我的意见,我只有四个字。”

  闵秋燕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。

  “贪多不烂。”

  李建昆延伸话题道:“其一,你们的护翼姨妈巾,已经是市场的独门产品,吊打普通姨妈巾,仅此一点,能让美丽人厂在接下来很多年,技术没有革新之前,发展得相当滋润。

  “其二,美丽人厂并不大,无论生产力量,还是管理能力,恕我直言,都不足以支撑同时生产两款热门产品,还是专精一项好。”

  闵秋燕听得频频点头。

  “我还有个问题,获得尿不湿技术的单位,是不是能轻易生产出我们同款的护翼卫生巾?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闵秋燕大惊,“那……”

  “我们会跟他们签协议,确保你们厂的利益。”

  李建昆说到这里顿了顿,没把话说满,“但您也明白,前有红花纸巾厂的例子在前,他们即使不遵守,服务部这边…也是真没办法。”

  闵秋燕没有说话,忧心忡忡,自顾自拿起酒盅,抿了一口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