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秉权家那小子带回的媳妇儿?”

  “对,首都人呢。”

  “说来也奇怪,首都人家的闺女,长得又俊,咋愿意嫁到咱们这。”

  “首都人总不至于胡说吧?”

  乡亲们你一嘴我一嘴,现场嘈杂一片。

  李大壮有点坐不住,没好气道:“哪来的闺女,好不讲规矩,我们自己大队的人聊天,关你什么事?”

  李云梦很好履行翻译的职责,吊在鲁娜屁股后面,这让小姑娘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。

  她可是给首都来客做过翻译的人!

  “这位大叔,如果你所谓的聊天,是指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伱儿子,你儿子反过来挖苦讽刺,那…还真关我事。”

  李坚强冷笑道:“我说的是事实。”

  李大壮阴阳怪气说:“哟哟,还真奇了个怪,你不是王家的媳妇么?”

  鲁娜没搭理他,厌恶地瞥一眼李坚强,道:“你不是自诩老板吗?恰好我也有个老板,你一年赚一万美金,我老板每年赚多少,是个问号。但我晓得一点,我老板在首都有家挂靠工厂,每年单是上缴给街道的挂靠费,就有三十万美金。”

  哗!
  清溪甸的社员们一听这话,吓得直打哆嗦。

  三十万!美金!

  这个穷极想象都难以揣摩的数目,使得他们难免生出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。

  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有钱的人。

  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!
  鲁娜继续说道:“你说你是不是有点找不到北?相较起来,芝麻绿豆大点的本事,还敢挖苦人家没用。”

  嚯!
  这话大伙听明白了。

  本还在揣测到底是谁这么有钱有能耐的社员们,齐刷刷扭头看向李建昆!

  李坚强刚才挖苦的人还有谁?

  在场社员有一个算一个,皆是目瞪狗呆。

  “噗!”

  李坚强却是一下笑喷,“几年没回来,啥氛围啊,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能吹吗?”

  开玩笑,三十万美金,还仅仅是挂靠费,真当他远在国外,不清楚国内事吗?

  他们那边隔三差五有新过去的内地劳工。

  李云裳和鲁娜四只大眼睛,喷火似的瞪着他。

  “那不如换个男人来吹下怎么样?”人群后方传来声音。

  王山河一路“借过”,撞一膀子李建昆后,杀进“战场”。

  属实看不下去。

  他昨晚跟李建昆睡的,其实后者起床没多大会,他跟着爬起。草草吃完早午饭后,摸过来,正赶上云裳姐发飙,本打算猫在人堆后面看出好戏。

  不承想自家媳妇也卷进去。

  两个女人明明说话还有所保留,竟然遭到质疑……

  “王山河?”李坚强一字一顿道。

  “别叫,跟你不熟。”

  李坚强:“……”

  小王刚说完这话,又挺热乎地凑到李坚强跟前,伸出左手扭了扭,皮夹克的袖口缩回去,露出手腕上的一只亮闪闪的手表。

  他笑眯眯对李坚强问:“你看我这表怎么样?”

  后者定眼瞅去,当看清表盘里面那个“皇冠”标志后,表情震惊。

  卧槽啊,他居然在国内看见劳力士了,你敢信?

  小王用右手食指,戳戳腕表的蓝宝石镜面,道:“发什么懵,认识不?蚝式恒动了解一下。”

  李坚强:“……”

  “哟!你也戴表啊。”小王抓起他的胳膊,李坚强想藏都没来得及。

  不过是啥牌子,小王看不懂,朝某人的方向嚎一嗓子,“西爱踢爱子一恩,是个啥牌子啊?”

  “西铁城。”

  “啥价?”

  “上海那边有,均价几百吧。”    小王哎呦一声,摆回头看向李坚强道:“宁这么大个老板,就带几百块的手表?”

  牛皮被戳破,李坚强的表情很不好看,他哪知道国内有卖西铁城的?更没料到老家这鸟不生蛋的地方,有人能认出西铁城。

  模子还行,装装逼挺好的说。

  他确实在国外管理着一家制衣厂,也的确拿着一成干股,但那家制衣厂只有十三个华人劳工……

  老外普遍特抠门,不像国内的父母,对自家崽都抠,何况他这个白捡的?
  他去年的年收入,一万美金倒真的差点……三千。

  李大壮见儿子吃瘪,起身嚷嚷道:“几百块的表还不贵?你的表值几个钱?”

  李坚强伸手摸摸下巴,其实想捂脸,TM的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!

  小王递过去一记欣慰目光,弯起嘴角道:“我的呀,十几万,港币。”

  静!
  现场落针可闻。

  社员们的目光,死死盯着小王的左手腕。

  他们对港币是真的没概念,听说的少,但知道是一种外汇。外汇嘛,应该比咱们的钱值钱。

  十几万!
  兑换成人民币怕不得几十万!!!

  一只表?

  富到什么程度,才能花几十万在一只不能吃不能喝的表上?

  骇人听闻!

  “这,这……”李大壮一时词穷,不知该如何接茬,也终于明白儿子为啥吃瘪。

  小王扫视全场,嘿嘿一笑道:“建昆送我的。”

  他说出这五个字,就好像说“老公送我的”似的,满脸幸福。

  李建昆某回在港城,被黄大小姐拉着去逛商场,非得替他选块表,索性给小王也带了一块。小王是戴上不拿下,反正防水防尘。他自己的那块倒是很少戴,接触的人群不同,他常跟体制内的人打交道,遇到懂行的认出来,不太好。

  唰!
  全场视线再次回归到李建昆身上。

  社员们的脑瓜上,仿佛一半顶着感叹号,一半顶着问号。

  金贵的也不知道能买下几个他们清溪甸的表,你……送人?

  嘶——

  想想都恐怖好吗!
  而且不能往深了想——那建昆到底多有钱啊?

  李大壮是个极好面子的人,自家儿子戴几百的表,人家戴十几万的,这怎么比?一张脸涨得通红,“你吹,你们就吹吧!反正吹牛又不犯法。”

  小王虽说祖籍也是清溪甸,但还穿开裆裤时,就搬到镇上。再说他姓王,清溪甸王李两脉无论表面如何,背地里一直不对付,可不会给李大壮脸。

  “你个睁眼瞎,能认识才有鬼,我这表值不值十几万港币,问问你的好大儿。”

  “你!”李大壮作势要打,又有点怯。怯的不是小王,是老王。

  王秉权有钱还有势,是他绝对搞不过的。

  李坚强道:“说实话,我对表不是特别内行,要不然也不会随便买一块,我是为看时间,不是显摆,我看不出你的表是真是假。”

  “呵呵~”

  这家人的不要碧莲,小王今儿算是见识到。

  他现在有个冲动,回家拿钱来,砸死这个小瘪三!
  他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,老王跟他交过底,震得他晚饭硬是少吃一碗,本以为老王撑死有个几万块,结果后面得加个零……

  原来他这辈子其实躺着不动都能过活。

  正在这时,九点钟方向的土路上,风尘仆仆赶来一帮人。人还未到,声音先至。

  “建昆!建昆!到处找你呢!”

  吆喝的不是旁人,正是老支书李贵义。

  贵义老汉一张老脸上皱纹堆起,喜气洋洋。使得社员们十分诧异,大伙都知道他刚跟他侄子全家闹掰。

  不过众人的视线,主要还是落在他周围那些人身上,清一色的干部打扮,好几个还拎着公文包。

  “那是……曹县长?”

  “对头!”

  “曹县长不走中间?”

  “陪同的肯定是更大的领导嘛!”

  一行人快走近时,贵义老汉扬起手里攒着的一份报纸,用力摇晃,冲李建昆埋怨道:“你这孩子呀,在干这么大的事,你早说啊!”

  李建昆一脸懵,挠挠脑壳,心说我干啥了我?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