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卧槽,这是个广告?”

  “他奶奶的,给我看哭了。”

  “我都懵了!”

  余延虎三人各自躺在床头,互相搭眼,面面相觑。一辈子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广告!

  “它甚至全须全尾地讲了个武侠故事。”

  “什么武侠,明明是个爱情故事。”

  “爱情才多点,后面的神功大成你没看到吗?”

  “少才弥足珍贵,这是它的内核,没有姑娘送的毯子,侠客早冻死了……”

  左右俩哥们争论不休时,谈及那件毛毯,余延虎思绪发散,发觉广告结束后,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它!

  这件毛毯贯穿整个故事,无论是爱情还是武侠,全以它为根基。

  它具备消融冰雪的神奇能力,那种冰天雪地和花涧山谷来回变换的视觉冲击力,属实令人震撼,难以想象是怎么拍出来的。

  余延虎想着,他们那旮旯该死的寒冬已经来了,目前整个东北只有10个城市通暖气,还时有时没有的。像他们住单位宿舍连坑都没,只能烧炉子取暖,每年被冻得死去活来不说,一氧化碳还没少吸,如果有件这种毯子,即使效果没那么夸张……

  也是个舒坦事呀!

  “对啦,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天,招商局搞午宴,来了好多企业负责人,跟咱们坐一桌的有个挺英俊的小伙,给咱们递过名片,说他们生产一种自发热的毯子……”

  “没错没错,有这么回事。”

  “呀!广告里的毯子,该不会是他们生产的吧?”

  “就是!”余延虎十分笃定。

  华人电子这公司名,朗朗上口,还整得挺有意义,不难记。刚才广告下面的字他有留意,厂址正是在鹏城特区,厂名正叫华人电子。

  “那他们是家大厂啊,能请来李莲杰宣传,广告拍得跟电影似的!”

  “我瞅着广告敢这样拍,那毯子的保暖功能应该不能差!”

  “可是特区其他企业负责人,都说他们经理人品有问题。”

  “你要跟他处对象还是咋的?咱们过来是物色好商品的,伱管他什么人,东西好就行。”

  “他的名片你俩还留着吗?”

  “不是学你,揉一坨扔菜渣子里了么。”

  余延虎:“……”

  三人议论纷纷,华电工厂还是决定走一遭,自身会发热的毯子,闻所未闻,错过可惜。退一万步说,即使买卖不做,去见识一下也好。

  据此百多公里的省会。

  越秀区,某间民宅中。

  刮着大光头的麦强荣,从小客厅的板凳上窜起,神情振奋,心潮澎湃。他只是想和家人一起追个《血疑》而已,谁料到,电视里一下蹦出他的偶像李莲杰!

  猝不及防。

  而且李莲杰在这支广告里,从落魄武侠到独孤求败的演绎,比在《少林寺》中的表演更炸裂。尤其是那一抹目空一切的眼神,以及最后的踏空而去。

  帅到没朋友!
  麦强荣的脑子里,甚至延展出了一整部电影:

  后面李莲杰找到仇家,以摧枯拉朽之势干毙,震惊江湖,引来更多人欲除之而后快,但全部被他碾压,成就天下无敌之名。随后他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,剪去长发,拾掇干净,回到当年的小山村,找到赠予他好梦牌电热毯的姑娘。

  话说那姑娘可真带劲!
  结果,姑娘生了俩娃……

  “哇哈哈哈哈!”

  在他身后,麦家两口子坐在沙发上相视而望,暗拍脑门。得,又发神经了。

  “爸,妈,买!”麦强荣猛回头说。

  “买什么?”

  “好梦牌电热毯呀。”

  “你有毛病啊,我们这是羊城!”

  “要是给我买,我就把头发留起来。”

  “当真?”

  “君子一言!”

  “那买。”麦爸当场拍板,顶个大光头,“不良少年”四字只差没写脑门上。    麦强荣咧嘴一笑,他已经不稀罕光头了,他要留广告里李莲杰那种五年不洗的披肩发,帅惨了!

  东北,某市。

  某个单位大院。

  南方沿海还在穿短袖的时节,东北已经飘下第一场雪。也不知道搁哪传来的习俗,说每年的第一场雪要吃鹅,铁锅炖大鹅的香气从门外阵阵飘来,院长家的傻儿子张大顺窝在绷棕床上,却一点不想爬起。

  寒冷冰封了他的一切欲望。

  他现在只想回农村,想念屯里的炕。

  院长媳妇儿,即他老妈,过来喊了三次没喊动,寻思只能给他端过来。正戳屋外廊道上的简易厨台前盛菜时,儿子的房间陡然传出一阵惊喜狂叫。

  “妈!妈!快来,咱们东北的城里人儿有救了!”

  院长媳妇儿闻讯,嗖嗖奔过去;在小客厅看报纸的院长,听见这话头大得离谱,带着疑惑,也起身走进去。

  只见张大顺竟然从床上下来了,仅穿一件两根筋和秋裤,戳在电视柜旁的雪花屏前。

  “这孩子,干哈呢?别冻坏了。”

  “快,看看看!”张大顺指着电视,满脸激动。

  院长两口子侧头,只瞅见一个乞丐凌空踏步……进新广告了。

  “哎呀哎呀!”张大顺连拍大腿,哧溜退回床上,裹着被子,把刚看到的惊人情报,跟父母娓娓道来。

  院长差点没听懵逼,“自己会发热的毯子,能把冬天变成春天?”

  “李莲杰做的广告,还能有假?”

  院长媳妇儿将信将疑问:“搁哪地儿有得卖?”

  “特区。”

  院长媳妇儿:“……”

  张大顺嚷嚷道:“一准是高科技,爸,发动你的关系,赶紧整几床,我都快冻成球了!”

  院长瞅瞅雪花屏,寻思这频道应该保真呐,抹把脑门道:“好,好,我想想办法。”

  关键是这突如其来的降温,他这把老骨头也快冻成狗了。

  真有如此神奇的玩意,高低得整两床。

  首都,八一制片厂大院。

  这年头有电视的人家不多,生活在大院里,谁家如果有台电视机,每逢晚上门外肯定是最热闹的地方。

  十一月份的京城夜晚也挺冷的,但寒风仍然抵不过电视节目带来的热情。

  住大院东头一楼,宣发部的胡主任家门外,今晚同样人头扎堆,好几排的小板凳。

  门口一部12吋飞跃牌黑白电视机,架在一张五屉桌和一把靠背椅上面,两侧用麻绳绑住,靠背椅的四只椅腿也用砖头卡牢,怕被北风吹倒,那可亏大发了。

  以往看电视时,大伙总是沉浸其中,一言不发,了不起有点嗑瓜子的声音。

  这会不同,现场炸开锅,一片噪杂,只因刚看了一支匪夷所思的广告。

  “广告…还能这样拍?”

  “完全是大片的水准啊!”

  “我脸烫呀,我们甚至拍不出这样的镜头。”

  “那些雪,那些春意盎然,极速间的变化,是怎么实现的?我留心过,不单单是剪辑,特效技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?这广告到底是谁的手笔?”

  一群老电影人,全给整抑郁了。

  讲道理,相对于他们厂来说,拍广告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,他们过去是从来不屑的。

  如今蓦地发现,有支广告的水准,无论是运镜、剪辑、特效……竟多方面碾压他们时,那种内心的苦楚……谁懂啊。

  大伙没有一张笑脸,进入迷茫状态和深刻的反省,除了几个依偎在大人怀里的小不点。

  “妈妈,妈妈,我想要那毯子。”

  “爸,爸,我也要。”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