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昆没有在大庆久待,休整一晚后,隔日便和王山河返程回首都。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想要彻底平息,挽回局面,只有抓住米春波,再无他法。

  金彪和陈亚军仍然留在大庆,倒不用一直待在医院,每天过去探望一下,好叫张家人知道,他们一直有人在,始终在关切,主要是为了稳住张院长。

  元旦之前——这是张院长口头上给出的最后期限。

  留给李建昆的时间,除去返回南方路上的消耗,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了。

  看起来似乎并不短,但以这年头的科技水平,想在茫茫人海中,搜捕出一个有意躲藏的家伙,真没那么简单。

  首都。

  受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,也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小雪。

  这样的天气,能不能坐上飞机这个选项,无疑可以直接排除。

  首都火车站站楼内,某个角落,拎着行李的李建昆和王山河戳在一起,旁边人流熙熙攘攘地涌过。

  “真不回去看一下?”

  “不了,莫名奇妙跑回来,我姐她们追问怎么解释?”李建昆摇摇头,没必要让她们跟着担心。

  他不打算出站,买最快的火车票返回南方。

  小王主要是心痛他,顶好的一个小伙,搞得一身埋汰。

  两人却不知道,受多重因素的影响,比如好梦牌电热毯的广告突然停播、京城降雪民众对于电热毯的需求直线攀升、石油系统内传出的小道消息等等,导致一股舆论开始在四九城内蔓延。

  五道口,沈家。

  沈母陈秋慧望着床铺上的电热毯,幽幽叹息一声,俯身,打算把它收起来。

  “你们不睡,我睡!”沈红衣戳在旁边说。

  “这丫头,哪是不愿,是个好物件没错,可现在外面在传电死人了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!”

  “人家传什么你都信?”

  陈秋慧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,房门处传来声音。

  “老话说无风不起浪,肯定有点事发生,红衣,别犯小性子,让你妈收起来,安全起见,谁都别睡了。”

  沈学山滚着轮椅出现,瞅瞅女儿,话有所指道: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,明明能在体制内谋个好差事,非得瞎折腾,这要真闹出人命,伤天害理!害人害己!”

  沈红衣不想听,拔腿往外跑。

  “伱等会。”沈学山侧头喊住她,“你去趟邮局,联系下你表哥,让他赶紧把货退了,别再捣腾,免得惹出麻烦。”

  “要去你去!”

  “嘿,这丫头,翅膀硬了是吧!”
——
  羊城。

  白云宾馆。

  “啊雀!”

  李建昆躺在客房的席梦思床上,裹着两层被褥,拿条白手帕狂揩鼻涕。

  连日奔波,从南到北,忽冷忽热的,睡眠也不足,免疫力下降,给他撂倒了。脑瓜仁像晃散的蛋黄,浑浑噩噩,精神难以集中,鼻涕还不受控制往出冒。

  贼吉尔难受。

  “咚咚咚!”

  李建昆哑着嗓子喊道:“进来!”

  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林新甲一个,也晓得他生病了,身上有带钥匙。

  门锁从外面被拧开,林新甲提溜着保温饭盒踱进来,“好点没有?”

  “没事,感冒能排毒,睡两觉就好了。”

  林新甲拎起保温盒示意,“先吃点?”

  “没胃口,先说事吧。”    林新甲把饭盒放在茶几上,走到床沿边坐下,“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。”

  李建昆皱了皱眉,他现在很不想听到坏消息,“先说坏的。”

  “警方那边传来确切消息,查到米春波的出境记录,人早跑了,不在内地,去了港城。所以……”

  林新甲搭眼看他一眼,“米春波如果滞留港城当黑户,不回来,内地这边也拿他没办法。”

  李建昆眼前一亮,嘴角弯起,“溜去了港城?”

  这可不是坏消息。

  天大的好消息啊!
  想想看,内地多大?米春波真要猫在哪个角落不露面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
  港城不同,一个弹丸之地。

  搜捕范围瞬间不知缩小多少倍。

  而且在港城,他的能量与在内地,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,也可以使用。

  料想米春波在港城,还不会那么警惕。

  逮起来简单多了。

  林新甲挠挠脑壳,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。对于李建昆在港城的人脉关系,林新甲的了解,连一点皮毛都算不上。

  李建昆按捺住立马起床去挂国际长途的冲动,精神头明显有所好转,问道:“好消息呢?”

  “米春波有个哥哥,常年混迹在特区,你肯定猜不到他在给谁做事。”

  李建昆呵呵一笑,“徐庆有对吧。”

  林新甲:“……”

  他心说你在特区得罪的人,一箩筐都装不下,一猜即中?
  事实上,李建昆心里早有怀疑,只是没有丝毫证据前,他懒得去乱猜,从而影响理性判断。

  有人从产品入手坑害华电,那么首先应该去想,华电出事对谁的好处最大。

  从这一点上讲,特区的老板都有嫌疑。其中上埠工业区内的电子厂老板,嫌疑又更大。

  可是,上埠工业区的老板,最近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反转,现在一个个正在跪舔他,想寻求合作。看中的正是华电的大订单,或者说好梦牌电热毯火爆的销量。

  基于这一前提,他们有理由去损害华电的销量吗?

  那么还有谁,见不得华电好,不想坐视华电壮大?
  嫌疑最大的,莫过于绝对一直暗戳戳关注华电发展的徐庆有。

  李建昆心里亮堂,这孙子巴不得他去死,也一直在找机会收拾他,岂会心甘情愿看着他变得有钱有势?变得越来越难以收拾?
  “没错。”

  林新甲点头道:“米春波的哥哥叫米秋福,跟我差不多,前几年游过去的,现在在港城有一家房地产公司,上面还有家离岸公司控股,常年活跃在特区,警方查到的线索称,他跟一个姓徐的人来往密切,我回特区走了一遭,一打听,正是徐庆有。”

  结案了。

  徐庆有这狗犊子,又把他招学去了。李建昆嘴角泛起冷笑。

  “老板,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

  怎么办?
  李建昆再次揩一把鼻涕,这回非要让徐孙子吃不了兜着走!
  搞死搞残!

  蓦地一想,还是件好事呢,徐孙子如果不整幺蛾子,他高低有点找不到机会下手——徐孙子想弄他,他又何尝不想弄徐孙子?

  留着就是个祸害!
  “行啦,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,你马上回趟厂里,推掉往后的大头订单,把每天出货量降到十分之一。”

  “啊?!”林新甲一脸懵逼。

  虽说遭遇这次的破事,媒体上连发澄清报道和《告客户函》,但好梦牌电热毯的销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,仍然火爆。他想不通,徐庆有想害没害到他们,怎么他们还要主动降低销量?
  显钱烫手吗?
  “别啊了,按我说的办,把货存着。特区那边要是过来问,让季美仙跟他们哭,就说遭人陷害这么一手,卖不动了。”

  林新甲:“……”

  季大美妞能哭出来不?
  李建昆揉揉发痒的鼻尖,哟呵!通气了。

  他瞅一眼窗外的艳阳天,真正的冬天还没来呢,厂里的货左右是不够卖的,并不急于一时。在把徐孙子搞死搞残之前,他这一阵遭的罪,不得先百倍补偿一下?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