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昆右手持枪,左手将头破血流被砸得七晕八素的老二,从地上拎起,挡在身前,泛着凶芒的勃朗宁手枪同样抵在后者脑门上。

  九点钟方向,富贵兄弟分别绕到老三和老四背后,乌黑色的军用匕首搁在他们颈脖上,使得二人丝毫不敢妄动,做出相同姿势——左手掌箍住鲜血淋漓的右手手腕。

  “去捡枪!”

  得到李建昆提醒后,陈亚军和金彪迅速冲到老三和老四脚下,拾起两把勃朗宁手枪,仓皇地指向餐厅出口的位置——实际上二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用。

  佣人们已然惊呆,瑟瑟发抖着尽可能地将身形窝进欧式沙发中,生怕发生枪战被殃及池鱼。

  艾菲的小脸寡白一片。

  黄茵竹怔怔望着餐厅口方向,这时才回过神儿,他们的行动将母亲陷入了命悬一线的境地,姑娘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帘般往下坠落,红唇翕合,不停呢喃着“妈”字。

  “混蛋!混蛋!都是你这个贱女人,你是故意的!”

  头目总算反应过来,手中勃朗宁的枪口紧紧戳在丁兆玲的太阳穴上,少妇额梢明显变形,足见力气之大。头目真恨不得一枪崩了她。

  丁兆玲无声而笑,并不解释,也不求救。

  “你们只有一个人质,我们有三个,给伱们一个机会:互换人质,你们赶紧滚蛋!”李建昆低沉着声音说。

  “有种你杀了他们。”头目咬牙切齿道。

  “你以为我不敢?”李建昆见老二清醒不少,左手放开他,绕到他身后,勃朗宁手枪抵向他的后脑勺,作势要开枪。

  “你试试!”头目大吼,做出相同动作。

  局面陷入僵持。

  双方都很清楚对方不敢随意开枪。

  “阿菲,打电话,报警。”李建昆侧头说。

  “敢!”不待艾菲有所动作,头目爆喝,一声细微的清脆声响通过厅屋环境的放大落入耳畔,那是击发锤拨动的声音。“别逼我!我们活不成,那大家一起死!”

  李建昆双眉紧锁,思虑间,又冲艾菲摇摇头。狗急还会跳墙,贸然断绝这些歹徒的后路,事态恐将变得无法收场。

  他微微侧头,用余光瞟向老三和老四,冷声道:“现在我们比你们更耗得起,你那两个兄弟,手动脉割破了,血止不住的,不赶紧送医院,撑不了多久。”

  头目探头凝视,果然发现老三和老四的手腕血流不止。后两人痛得龇牙咧嘴,那种生命在逐渐流逝的感受,使得他们欲要发狂。

  “老大!”

  “救我们!”

  “混蛋!混蛋!”头目无能怒吼,砰地一声用枪柄砸在隔断的红木门框上,留下一道清晰凹痕。“马上给他们止血,马上!”

  头目又反手一枪柄砸在丁兆玲头顶,后者眼冒金星,身子一软,栽倒在地,浓密的乌丝间躺下几道刺目的血痕。

  “妈——”黄茵竹泪流满面,放声嘶吼,若非艾菲一把抱住她,已经起身奔向歹徒的手掌心。

  “砰!”

  李建昆以牙还牙,同样一枪柄砸在老二头顶,他先前遭过偌大的水晶烟灰缸一击,这下可谓雪上加霜,黑色自制头套中有新鲜的血液涌出,覆盖了起先干枯发黑的血迹,噗通一声倒向波斯地毯,如死狗样趴在地上手脚止不住的抽抽。

  头目气得嗷嗷直叫,那是他亲弟弟,唯一的亲弟弟。

  “给他们止血,我说了给他们止血!”

  头目忽地蹲身,去掀丁兆玲的裙摆。“来呀,见样学样是吧,你学啊!我现在就把她曰了!”

  李建昆:“……”

  事情证明,一个正常人永远没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凶残。他抬手制止住,遂用眼神示意艾菲去找急救箱。

  “等等!”头目喝住艾菲。“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找,这种豪宅里,大厅、厨房不可能没有急救箱。”

  艾菲神色黯然,这头目太机警了,使得她想要趁着找急救箱的机会打电话报警的心思落空。

  李建昆心头怒骂,狗日的施怀雅家还真TM会找人,他望向头目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:“即便我们替他们止血,后面那两个依然活不成。你有点常识行吗,手动脉割破了,普通的止血手段有什么用?”

  “我不管!先给我止!”

  头目放过了丁兆玲,但手枪仍低垂着指向她脑门,起身眺望老三和老四的位置,语气缓和下来说:“撑住了!任务没完成,我们回去一样难有活路。”

  老三和老四心头一紧,快要癫狂的头脑清晰了一些。想起雇主的背景,嘴角泛起浓郁的苦涩。

  雇主开出了不菲的酬劳,但同样说过:“事情没办成,后果自负!”

  路是他们选的,怨不得谁——如同他们这样的人,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,又怎么发大财呢?

  撑!
  窗外黎明破晓,无需太久了。

  两人咬紧牙关。    艾菲取来急救箱,分别给三名歹徒伤员进行了包扎,随后李建昆再次拎起老二,抵在身前,一边用枪顶着他的脑袋,一边向前走去,用脚将急救箱踢到头目那边,遂缓缓后撤步退回来。

  一名歹徒蹲身,给丁兆玲的头顶缠上了几层纱布。

  局面重新陷入僵持。

  整个空间里变得异常安静。

  时间悄然而逝,窗外泛起鱼肚白,渐渐地愈发明亮。而正如李建昆所言,手动脉被割破,简单的包扎根本无用。歹徒老三和老四早已站立不稳,瘫软在地,手腕处缠绕的厚厚的纱布,尽数被鲜血染红,还有更多的鲜血从缝隙间不断溢出。

  李建昆不时回头打量,读懂他意思的陈亚军总会适时微微摇头,以示回应。

  两人在确认一件事:歹徒老三和老四是否昏厥过去?

  确认的办法不难,掐他们一下,或给他们一脚,看他们有没有反应。

  终于,当李建昆再次回头时,陈亚军眼神明亮,微微颔首。

  “喂!你那两个兄弟好像快不行了。”李建昆说着,示意金彪过来,用枪抵住老二,自己佯装过去查看。

  来到歹徒老三和老四身前,他蹲下身,以一个计算好的位置,用宽阔的后背挡住头目那边三名歹徒的探视。与此同时,旁边的陈亚军飞快掀开两名歹徒的自制黑色头套。

  李建昆左右各端详五秒,遂闭上眼睛,确认脑海中已记下这二人的面相后,轻微点头。陈亚军忙不迭将头套复原——

  不能让歹徒知道他们看清了其中两名歹徒的脸,否则同样会将歹徒逼入绝境。

  “真不行了。”李建昆站起身,面朝餐厅口方向看不清表情、只能从眼神中看出担忧之色的头目,说,“暂时还有点气,气若游丝,再耽搁下去,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们。”

  几名歹徒相视而望,眸子里皆透露出急躁和忧虑。

  “几点了?”头目望向身后问。

  “六点五十四。”

  此时窗外已天光大亮。

  “不行,太早了。”头目再次眺望向老三和老四的方向,放声大喊,“老三,老四!给我醒醒!再撑……再撑半小时。喂!旁边的人,给他们几巴掌!”

  这种要求陈亚军岂能不满足?

  啪啪啪啪啪!
  正好出气,大逼兜不断抽出。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鸟用,歹徒老三和老四只是轻哼几声,似乎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。

  李建昆望向头目嗤笑道:“半小时?他们这样子还能撑半小时?你可真拿兄弟的命不当命。”

  “闭嘴!”

  整片空间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中。

  时间缓缓流逝,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,对于歹徒来说是,对于李建昆而言亦然。他想到,施怀雅家族的人只怕已筹备好一切,只能八点钟银行开门,立马完成交割。从庄园赶去太古银行,以港城早高峰的路况,至少需要耗费半小时以上。

  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。

  李建昆对陈亚军使了眼色,后者猛地又是几个大逼兜抽在歹徒老三和老四脸上,遂嚷嚷起来:“要死了要死了!抽都抽不出半点动静。”

  头目几名歹徒皆是心头一凛,又一次传来报时的对话。

  七点十分。

  “走!喂你们,把他们三个弄上外面的工程车,我上车前会放了这贱货!”

  李建昆并不想整出幺蛾子,现在每一分钟都异常重要,他先示意艾菲和黄茵竹带着所有佣人快速上楼,避开头目三人等下会经过的路线,遂他押着老二往门口退去。

  与此同时,哼哈二将和富贵兄弟搭手弄起地上的老三和老四,抬向屋外。

  庭院中,伪装成“华盛装饰”公司的白色工程车旁,三把手枪对三把手枪,没有发生意外,头缠纱布软弱无力的丁兆玲落入李建昆怀中,啪啪两声关车门的声音传来,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响起。

  白色工程车带着怒吼,飞驰出提前打开的庄园铁闸门。

  一夜惊魂总算过去。

  然而李建昆来不及片刻停歇,立马对怀中的丁兆玲和哼哈二将交代道:“报警!实话实话,让警方派人去山脚下中环最近的医院追捕歹徒,再通知一拨警方去太古银行!”

  丁兆玲强撑起精神,离开他怀里,用力点头。她和警方沟通,自然要比哼哈二将更好。

  “车钥匙!”

  张富飞速奔回屋内,取来马力更足的香槟金的劳斯劳斯的车钥匙。

  轰——

  李建昆亲自驱车,司机老刘现在大抵上不能指望,V8,6.75升发动机,卷起一股风尘,咆哮驶离庄园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