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乐吉赌场监控室里。

  永利望着蔫头耷脑的老约翰问:“那该死的黄皮猴子真没作弊?”

  以老约翰的经验,作为荷官与对方面对面接触过,倘若对方有作弊行为,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。

  老约翰觉得老板一定是气糊涂了,这种21点的玩法,闲家没有暗牌,庄家直接以明牌的方式发牌给闲家,怎么作弊?

  “他甚至从不碰牌。”老约翰说。

  有些闲家输得气不过,怪庄家牌没洗好,会要走扑克自己狂洗几下,再交给庄家洗牌、发牌。这是赌场允许的正常行为。

  但那华人小子完全没要求过,发到他怀里的牌,他都没有用手碰过一下。

  “混蛋!他的运气真这么好?”永利两只鼻孔仿佛都在喷着白烟。

  这时监控部经理说:“老板,他又赢了五百万。”

  啪!
  永利一巴掌呼在他头上:“你踏马想害死我啊,他是大圈帮的金主!”

  “我有个主意。”监控部经理突然说。

  再说李建昆这边,服务生殷勤送来两杯香槟,纪静亚说了声谢谢,正想取过香槟杯,被李建昆抬手制止。

  永利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?

  这很致命。

  所以是的,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。

  老约翰说:“这样下去不行啊,他现在每把以五百万下注,赢率超过55%,一晚上玩下去,会被他赢走多少钱?难、难以想象。”

  可是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?

  “我们没要香槟。”

  平时他们总盼着赌客多下注,再多都嫌多,多多益善,现在面对这个华人小子,是真的有点怂了。

  以什么理由?
  这该死的黄皮猴子还故意在大厅赌,大厅里有几百号赌客,如果找不到理直气壮的缘由,只以“赢太多”轰他出去,对美乐吉,对他永利,都会造成极大影响,会让赌客认为他输不起。

  永利:“……”

  会败坏他多年营造下来的良好口碑,让想赢大钱的豪客们对他敬而远之。

  永利背后同样有靠山和势力,他可以和李建昆起冲突,尤其是商业上的正常冲突,大圈帮真要帮他们的金主出头,顶多也就吓唬吓唬他,但如果威胁到他们金主的人身安全,那性质将完全不同,大圈帮那群疯狗势必要以牙还牙。

  “他似乎很喜欢喝香槟,我们可以在酒水里加点料……”

  真要驱赶,也不能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。

  诶?
  永利眼前一亮,这倒是個好主意:“马上!”

  “您是贵宾,我们会为您提供最尊贵的服务,我发现您和这位美丽的女士酒水快喝完了。”服务生含笑说。

  监控部经理暗吸一口凉气,原来这么不好招惹,他揉着头道:“我没说要弄死他,就算他是个普通客户,对我们也没好处,我是说给他加点泻药什么的,让他坐都坐不住,还怎么赌?怎么证明是我们的酒水有问题,而不是他晚饭吃坏肚子?”

  “讲!”永利眼前一亮。

  把对方轰出去?

  这是个年龄稍大的白人男服务生,不是先前那个。

  “不用,我们不渴。”

  服务生:“……”

  面对纪静亚的疑惑,李建昆侧头说:“现在不要再吃赌场提供的任何食物,他们正想办法对付我们,虽然量他们也不敢下杀手,但只怕会加些让身体不适的料。”

  纪静亚恍然,对李大哥的社会经验深感钦佩,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。

  她现在已经知道,这家赌场背后的老板和李大哥有恩怨,招惹李大哥这种老谋深算又机警的人,实在是一种不幸。

  永利现在确实很不幸,甚至要吐血。

  通过监控屏幕望着李建昆以抢钱的速度,疯狂赢走他的钱,他唯有不停摔砸东西,以发泄心头的怒火。

  没有任何其他办法,没有。

  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,赌场大厅内始终不缺客户。

  那该死的黄皮猴子现在正如众星捧月般玩着,此时但凡敢轰他走人,“输不起”的消息立马会传出去。

  对于博彩业来说,名声臭了那是灭顶之灾,大客户们将不会再光顾他的赌场,那才是赌场的大头营收。任何赌客来赌场的目的都为赢钱,你不让他们赢,甚至轰人,谁还会搭理你?

  时间度秒如年,永利不止一次在内心祈祷,希望熬夜赌钱的李建昆能猝死——这种事在任何一家赌场内都时有发生。

  问题是……这小比崽子实在太年轻了!    李建昆当然不会猝死,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,如果是在网吧排排坐玩游戏,能奋战个几天几夜。而几百万美刀一局的赌博,显然比那刺激多了。

  他的精神格外好,整个人容光焕发,连一丝睡意都没有。

  不过,纪静亚三人全累得不行,他们每一局都保持着高强度的脑力运算,神情非常疲惫。

  “再坚持一下,我们明天能不能进来还不一定,今晚能赢多少是多少,我不会忘记你们那份的。”李建昆侧过头,咬着纪静亚的耳根子用中文说。

  那……份儿?
  纪静亚眼眸明亮,用力点点头,重新打起精神。

  时间流逝,窗外黎明破晓,纪静亚三人全是一副哈欠连连、灰头土脸的模样,与那天雷宝宝一挑三之后的状态差不离。

  而且李建昆刚刚连输两把,她们算牌的误差明显变大。

  撤!
  李建昆推开软包靠背椅,扶着摇摇欲坠的纪静亚起身,吃瓜群众们望着两名“保镖”各用一只托盘都装不下、不得不喊服务员再送托盘来装的筹码,疯狂吞咽着唾沫。

  他们甚至无法揣测这到底是多少钱的筹码。

  因此在李建昆四人向筹码兑换窗口移步时,多半吃瓜群众仍然跟着,他们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华人富豪,一晚上到底在美乐吉赌场收获多少。

  两名“保镖”配合赌场工作人员,一起清点。

  良久,筹码清算清楚,九千三百七十四万!

  吃瓜群众有人惊呼,有人倒吸凉气,曾经,有将近一亿美刀摆在他们眼前啊!
  也就是说,除去李建昆的本钱一千万,这一晚的收入是八千三百七十四万美刀。

  骇人听闻。

  如果不是一局一局同他走过来,见他豪掷千金下注,又几百万美刀一笔地赢钱,神经有些麻木,纪静亚三人怕是会吓瘫在地。

  他们身上拥有的美刀,甚至从没有超过两千,往往都是兼职打工的餐馆或酒吧支付的月薪,几百美刀,顶多一千多美刀。

  李建昆见窗口内半天没钱拿出来,皱眉问:“怎么回事?兑钱呀。”

  很尴尬的是,赌场的金库里没有这么多现金。

  他把美乐吉赌场的现金赢干了,还不够……

  工作人员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,反正表面上连连致歉,把现有的所有现金,整理好,一捆一捆递出来,在窗口外的白色桌台上渐渐铺成……床铺?
  周围的吃瓜群众们人均喘起粗气,现金和筹码毕竟不同,不少人双眼渐渐变红。

  可又不敢有所动作,旁边戳着一堆赌场安保人员,他们并不是发自内心地过来保护李建昆,只是……工作如此,确保任何一名客户成功将筹码兑换成现金,并安全离开他们赌场,是他们的工作条例中很重要的一条。

  实际上,他们和筹码兑换窗口内的工作人员,心情如出一辙:发苦。

  他们很担心会因此失去工作,他们这家二十多年历史的老赌场,怕是也就是值个一亿多美刀。

  等于说,这个华人青年,一晚上几乎赢走他们赌场。

  “尊敬的先生,很不好意思,我们赌场现在只有这些现金,剩下的三千多万,只能给您开支票了。”窗口内的白人小姐姐说。

  “是能兑现的那种支票吧?”李建昆含笑问。

  “那当然。”

  我不是很信,李建昆心想,鉴于永利和他有仇,离开这家赌场后一切都难说,他从纪静亚手上拿过大哥大,也甭管这个时间银行上班没有,一通电话打到在这边结识的汇丰银行的大客户经理。

  听说有接近上亿美刀的储蓄,后者还睡什么觉?一脚踹开抱着他睡得正香的媳妇儿,提上裤子便往卧室外跑,边跑,边打电话:

  “快快,快派辆运钞车到美乐吉赌场饭店……做什么?拉钱!我马上过去。”

  汇丰的经理过来后,与美乐吉赌场财务的人好一阵交流,在他的眼皮底子,美乐吉赌场财务的工作人员,出具了一张支票。

  那李建昆就不管了,只要汇丰愿收就行。

  等拿到汇丰经理出具的存款回执后,李建昆一身轻松,带着纪静亚三人大摇大摆走出美乐吉赌场的大门,此时天色刚刚大亮。

  “美妙的一夜。”李建昆深吸一口拉斯维加斯清晨的空气说。

  “疯狂的一夜。”纪静亚吐吐舌头。

  接着二人相视一望,与两名“保镖”一起笑出声。

  而有人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,不仅如此,还把监控室里除电视显示墙以外的东西,全砸个稀巴烂,他虽然怒火攻心,但至少没忘记……电视墙好贵的。

  永利的真实身家只有七八亿美刀,所有资产加在一起。

  仅仅一个晚上,被那个天杀的、恶毒的、阴险的,人神共愤的华人小子,赢走十分之一。

  这好比生生从他身上扒走一层血肉,让他喉咙里几次涌上腥甜的汁液。

  这时,在某一块监控屏幕中,一辆黑色加长林肯从美乐吉赌场饭店的门前缓缓驶过,一扇窗户忽然降下来,露出李建昆人畜无害的脸,他朝美乐吉的大门挥挥手,笑着说:“明天见”。

  永利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,瞳孔剧烈收缩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