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是诽谤!”

  “就是!我还说氧气管是你拔的呢,我们都走了。”

  “你们看我爸索要的赔偿太高,想着不如让我姐死,这样不考虑后遗症,肯定不用赔这么多,你们完全有这么做的动机!”

  被冉姿派安保人员,去旅馆拎来的工藤家三口子,怒气冲冲,各有说辞。

  冉姿直接被气哭了。

  她万万没想到,世间居然有这么歹毒和恬不知耻的人,谋害亲人不算,还倒打一耙。

  李建昆明白了,心里不禁有些懊悔。

  他之前不该那样说。

  以至于让工藤家三口子意识到,只要美都子还活着,无论怎么赔偿,都不会赔偿给他们。

  但是,美都子如果死了,情况则完全不同。

  工藤宁子单手叉腰,另一只手隔空点着李建昆。像所有的不良少年一样,她也有一群狐朋狗友,并且认识街头混混。

  这畜生能干出这种事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  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没羞没躁地缠着老板。

  冉姿抹干眼泪,望着三人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,带着哭腔骂道:“禽兽!”

  古人,荀子。

  李建昆觉得自己的精神,受到了污染。

  债主们保管乐意。

  所以她并不惧怕眼前这个老外。

  “对!在我们国家,还轮不到你嚣张!”

  工藤三郎是美都子的亲生父亲,他当然有权索要并接受女儿的赔偿金。

  “我如果再发现晚一点,人估计就没了。”

  撂下一句狠话后,他望向妻子和女儿:
  “走!”

  要知道,他欠的钱还没还完。

  “这是你先打我的对吧,你给我等着,两百万美金,少一個数,我会让伱知道厉害!”

  太惨了。

  众所周知,荀子最著名的学说之一,叫作性恶论。

  “滚!”李建昆喝道。

  工藤三郎捧着肚子站直身体:

  刚才工藤家三口子过来之后,自始至终,他们都没真正关心过病房里美都子的死活,只是在推卸责任时,提到过几次美都子的名字。

  李建昆望向旁边的房门,没有贸然打开,怕打扰到医生:

  “哼,我看要滚的是——”

  莫名的,李建昆又想起了堤义明。

  冉姿回话道:“医生刚才说,缺氧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损伤,但现在还说不好多严重。”

  砰!
  李建昆一脚踹过去,工藤三郎的后背瞬间和墙面来了个接触,发出沉闷的声响,神情恍惚,老半天没回过神儿。

  她叹了口气:
  “她真是……”

  “你一个外国人,嚣张什么?”

  堤义明在日苯很出名,所以他的成功学也得到广泛传播,他曾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,他的成功来自两个人,一个是他的父亲,另一个,居然是位中国人。

  “告诉他们,不准刚才那三人再靠近这间病房。”

  这姑娘,缺爱……

  不过,想起工藤三郎居然能默许美都子,用肉体替他做买卖。

  “!@¥#!”

  助理翻译之后。

  老话说虎毒不食子,这三个畜生,真是坏到骨子里了。

  李建昆皱起眉头,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,静静打量很久后,扭过头,扫扫几名聘请的安保人员,又望向鹤田中村的助理:

  作为曾经的富商,工藤三郎当然有点社会关系,现在他落魄了,让人帮忙干别的事或许不行,但是要债……

  “打人啦,打人啦,流氓打人啦!”

  “情况怎么样?”

  “¥!@%@!”

  以前冉姿是很不喜欢美都子的,但是现在,知道她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后,心里剩下的只有同情了。

  附近病房里,廊道口,不少人跑过来围观。

  工藤三郎的媳妇儿见状,扯着嗓子大喊。

  “%#!*&%”

  李建昆一阵脑壳大:“他们嚷嚷什么?”

  “他们说这没办法弄,对方是病人的家属,还有个是亲生父亲。”

  “那你问他们能不能干,不能干换人!”

  助理如实翻译。

  “能!”

  “一定!”

  “您放心!”

  要知道,这些安保人员的薪水可不低,本来他们的工作还有些危险性质,现在只是让他们待在医院吹空调……

  李建昆一直在医院待到晚上。

  想等医生拿出诊断结果,看看这一下断氧,到底对美都子造成多大伤害。

  然而却白等半天。

  医生最后给到的答复模棱两可,用他的话说,大脑太神秘,现代医学包括科技,连一丝皮毛都没研究透。

  目前只能确认,病人的大脑有所损伤,程度未知,具体情况,要等病人意识苏醒之后,再做诊断和判定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医院楼下,光线昏暗的停车场。

  李建昆一行人刚上车,不等汽车发动,外面突然出现一群牛气牛气的人。

  他们堵在车头前方和车侧,有人抬手敲玻璃,发出咚咚声响。

  “是一群混混。”

  司机说,他也是鹤田中村的心腹,只是英文水平和鹤田中村差不多,远不及在医院修养的那个助理。

  张贵笑了,现如今在日苯,居然还有街溜子敢拦老大的车。    真叫……小鬼惹到阎王。

  “咚!咚!”

  窗外传来两记很大力的声音。

  一个穿花衬衫、戴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,搂着工藤三郎的肩膀,出现在推拉门外面。

  “开门!”

  “大金链子”鼻孔朝天,呵斥道。

  李建昆放低座椅靠背,躺靠在上面,闭目养神。

  哗啦!

  推拉门从内部拉开。

  张贵跳下车,不等对方气焰嚣张准备再说点什么,从兜里摸出一只黑皮小本本,翻开,怼到对方眼前。

  大金链子话到嘴边止住,心想啥玩意?

  附近光线不好,他不得不够头打量。

  这一看……

  瞎!
  只见皮封里别着一张驾照大小的证件。

  证件左侧有一个艺术体的金色“山”字。

  抬头为……用中文翻译过来,有点中二,叫作:山口组特别关照人士。

  唰!
  “冒昧了,打扰了,请您一定恕罪!”

  在工藤三郎惊愕的目光中,他的债主帮忙喊来的、据说京都一等一的大哥,九十度躬身,连连道歉。

  “还围着车干嘛,赶紧给老子滚开!”

  京都大哥怒喝一声,小弟们顿时作鸟兽散。

  他接着又换上一张笑脸,看见张贵没和他计较,准备上车,忙凑到车门边,撅着腚,哈着腰,一手捂紧腹部,一手护在车头沿上:
  “您慢点,您走好,一路顺风。”

  工藤三郎:“???”

  等到商务车驶离,望着仍然躬身不起的京都大哥,他诧异问:“您、为什么这样,他只是个保镖啊。”

  “什么?!”

  京都大哥大惊失色:“刚才下车那人只是个保镖?”

  工藤三郎嗯嗯着点头。

  啪!
  京都大哥跳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。

  工藤三郎一个吃力不住,直接栽倒,随后捧着脸坐起来,满脑子黑人问号。

  他心说,你到底是哪边的啊?你不是过来帮我的吗?哦你对别人客客气气的,动手打我?

  然而,京都大哥给他一个大逼兜还不解气,又把小弟招呼过来,指着地上的工藤三郎说:“给老子往死里揍!”

  “大哥你——”

  嘭咚!

  啪啦!

  京都大哥是真有来头和威信的,小弟对其言听计从。

  一群人手脚并用,齐齐往工藤三郎身上招呼。

  这家伙被打得在地上翻来覆去、哭爹喊娘。

  “Hi—TUI!”

  京都大哥往地上啐一口后,悄悄拍着小心肝。

  妈的,今晚差一点阴沟里翻船,万幸人家没跟他计较。

  那张证件他看得仔细,上面有张照片,正是下车那人的。

  想想看,一个保镖就是“山口组特别关照人士”,那车上的正主儿,又该是什么大人物?

  都有点又不敢想……

  难怪他总觉得刚才那辆商务车不对劲,玻璃格外厚,敲得他手痛……

  现在一想,他奶奶的,怕不是一辆防弹车。

  “给老子狠狠打,这狗日的,想害死老子!”

  小弟们得令,愈发卖力。

  “大哥,大哥,为什么呀?!”

  工藤三郎紧紧抱着头,哭喊着问。

  “你踏马还有脸问我,人家坐防弹车,连身边一个保镖都是山口组的客人,山口组组长见他,只怕还要亲自上前开车门……”

  “这不可能!他就是个倒卖花卉的,骗了我的钱后,才……”

  “骗你麻批!老子眼睛可没瞎,这种人物会骗你的几个小钱?给我打!”

  群殴至少持续了五分钟。

  看见工藤三郎趴在地上像条死狗,已然出气多进气少,京都大哥这才领着人马离开,嚷嚷着要去拜个佛,感谢菩萨保佑。

  停车场一角,两个女人等待片刻,确定那群人不会再回来,才一前一后摸索过来。

  “老公!你怎么样?”

  工藤三郎被媳妇儿托起上身,拍了几下脸,转醒之后,嘴巴里还在嘟囔着:“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”

  “他们不是你找来的人吗?要对付那小子,怎么……反倒揍你了?”

  “那、那个京都大……混账说:山口组的组长见那姓李的,都得亲自上前开车门。”

  “啊?!”

  “这……”工藤宁子睁大眼睛,忽然有些哆嗦。

  现场一阵沉默,良久后,妇人说:“现在怎么办,咱们,还能要到钱吗?”

  “……我、我只剩下半条命了,至少断了五根肋骨,手脚完全感觉不到了,惠子,赶快把我送医院去。”

  “可,你受这么重的伤,咱们没这么多钱治啊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工藤三郎脑壳一歪,再次晕了过去。

  工藤宁子扯了扯母亲的衣服:“妈,把他抬到医院门口,咱们赶紧跑吧,如果那人的来头真这么大,再被他看见,我们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。”

  “宁子你……他是你父亲!”

  工藤宁子的脸浸在夜色里,让人看不清表情,夜风中只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:

  “美都子还是他女儿呢。”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