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运车间主任办公室内。

  气氛莫名有些凝重。

  消瘦老头思忖片刻,沉声道:“老贾,我觉得还是应该征求李爱国同志的意见。”

  贾主任没想到赵副科长会多管闲事,迟疑了片刻,还是决定不跟这位老同志硬杠,
  他扭头看向李爱国:“爱国同志,你觉得呢?”

  在他看来,当正班司机是无数副班司机的梦想,李爱国肯定不会推辞。

  别说是李爱国了,就算是他当年遇到这种诱惑,也抵挡不住。

  可是。

  李爱国的下一句话,就让他惊掉了下巴。

  “贾主任,赵科长说得对,我是新手司机,应该从副班火车司机干起。”

  “老一辈说过,我们要不唯上、不唯书、只唯实。”

  “要从实践中来,到实践中去。”

  “我要脚踏实地,发挥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的精神,一步一个脚印的成为正司机。”

  贾主任忍不住吞咽吐沫。

  拒绝也就算了。

  这货一口气背了那么多语录。

  还跟实际情况联系得那么紧密。

  他现在连反驳的话,都说不出口了。

  消瘦老头欣赏的看李爱国一眼。

  他也是刚想贾主任的套路,这小子能够提前觉察,真是不简单。

  就在这时。

  “砰!”

  办公室的破旧木门被撞开,屋顶的灰尘抖落下来。

  一个粗壮的汉子,浑身夹杂着煤气的味道,冲进来一把抱住了李爱国。

  “好徒弟,你终于来了。”

  此人正是131次列车包乘组的司机长、李爱国的师傅——曹文直。

  在李爱国考取到双百分后,曹文直抢先宣布,收李爱国作为关门弟子。

  曹文直是老司机,开车技术好,为人正派,是铁道上有名的好师傅。

  就连周铁虎也对曹文直赞不绝口,李爱国当场便拜了师傅。

  曹文直技术好,对徒弟也好,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情了。

  而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给对方来上一个热烈的拥抱。

  曹文直一米七的大高个,浑身的肌肉就跟铁似的,力气很大。

  幸亏李爱国是练过的,要不然这会该喘不过气来了。

  贾主任见曹文直进来,神情瞬间黯淡下来,尴尬的笑笑,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提议。

  “曹师傅,我正想通知你,李爱国同志既然是伱的徒弟,就分配到你们131包乘组,担任副班火车司机,由你这个老司机带着,也能更快的成长。”

  “你看怎么样?”

  曹文直放下李爱国,咧起嘴巴笑笑:“那感情好,老贾啊,我这徒弟初来乍到,什么事情都不懂,你作为长辈的,得提点着点,别把他带沟里去了。”

  “那不能,我是机务段的车间主任,要对全体司机负责,怎么能干出那种事!”贾主任脸上肥肉抖动。

  “行了,既然已经安排好工作了,我就把徒弟带走了。”

  曹文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,挥挥手说道:“我现在得带徒弟跟包乘组的同志们见面。”

  说完,他狠狠的瞪了贾主任一眼,拉着李爱国出了屋子。

  待两人出了屋子,贾主任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之色,指着曹文直的背影,尴尬的笑笑:“张科长,这老曹啊,就是这种牛脾气。”    消瘦老头苦笑着摇摇头,背着手也离开了。

  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逐渐消失,贾主任的脸色阴沉下来。

  转身拎起帆布包,骑上自行车出了机务段。

  半个小时后,他出现在了西直门旁边一处偏僻的屋子内。

  推开门。

  耳边传来近乎呢喃的声音:“长义,事情办得怎么样了。”

  贾主任闻言身子稍稍僵硬。

  刘春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,松开胳膊,冷淡的走到床边,一屁股坐了下来,双手抱怀。

  看着一脸寒霜的刘春花,贾长义心中隐约作疼。

  “那小子被曹文直带走了,我也没办法.”

  刘春花轻哼一声,翻了个白眼:“你前天信誓旦旦,要让李爱国在机务段干不下去的,男人的嘴骗人的鬼,你们都是为了哄骗我上床。”

  由于是在家里,刘春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碎花短袖,最上面的扣子没有系上,里面没有穿束胸。

  贾长义骨子里顿时一阵酥麻,耐起性子解释。

  “我本来打算把他分配到142列车上的。”

  “那辆列车年久失修,再加上线路铁轨是解放前的。”

  “一般的老司机都搞不定,他肯定也玩不转。”

  “那小子太鸡贼了,竟没有当场答应。

  后来老曹来了。

  你也知道老曹那个人。”

  真要是闹翻了,他敢直接找段长。”

  刘春花秀眉紧蹙,不耐烦地扒拉开他的脏手,娇嗔道:“好好说话,动什么手!”

  “嘿嘿,还是想你了。”贾长义嘴角挂起一丝邪笑。

  刘春花羞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:“别碰我!一点小事都办不好,你还是男人吗!”

  “别介,我不是把你弟弟安排到调度车间了吗?”贾长义攥住她的手腕。

  嘿嘿的笑着,盯紧她的双眼:“为此我可是欠了调度老张一个大人情,你是不是得好好的谢谢我!”

  刘春花轻巧的贾长义身旁躲开,狡黠地笑笑,轻轻捶了下他的背。

  “我前天已经谢过你,二十斤粮票。”

  贾长义瞪大眼:“二十斤,以前不是十斤吗,这玩意还能涨价?”

  “以前我有工作,现在工作没了,当然要涨价了,要不然我吃啥,喝啥?”刘春花双手掐腰,理直气壮。

  贾长义捏了捏眉心:“不对,刘副段长最近没来吗?他是个大方的主儿。”

  “别提他了,那老家伙胆子比兔子还小,怕被我抓到,现在躲到了下面的分段里,压根不敢露面。”

  刘春花有些不耐烦起来。

  将一缕吹散的发丝挠至耳后,斜倚在床上。

  伸出纤细手指头勾了勾,娇嗔笑道:“你给不给,不给就赶紧滚蛋,别耽误老娘睡觉。”

  二十斤粮票对贾长义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,真是心疼啊。

  只是刘春花三十多岁了,看上去却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。

  明眸皓齿,娇艳美丽,比牡丹花更加明艳动人。

  贾长义咬咬后槽牙,从帆布包中取出二十斤粮票拍在桌子上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