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,悄悄地撒落下来,笼罩了整个京城。

  劳累一整天的工人,回到自己家,享受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时光。

  欢笑声夹杂着饭菜的飘香,沿着窗户的缝隙钻出来,充斥了整个大院。

  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。

  有人欢喜,就有人忧愁。

  此刻秦淮茹的心情就不大好。

  她蹲坐在贾家的废墟前,艰难的砌着砖墙。

  自从贾东旭住院后,贾张氏就以要照顾贾东旭为理由,把砌墙的重任交给秦淮茹。

  砌墙看着简单,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。

  秦淮茹忙活一整天,才砌了不到一半。

  闻到一股浓郁的卤肉香味,秦淮茹心中一阵凄苦。

  不用问。

  她就知道这肉香味,是李爱国家传来的。

  傍晚时分。

  李爱国开着一辆大吉普回来,羡煞了四合院里的众人。

  更让众人震惊的是,李爱国竟然搞到了一顿水泥。

  这得有多大的本事啊。

  跟李爱国一块的,还有两男一女。

  他们帮助李爱国把水泥搬到屋里后,就留在李爱国家吃饭了。

  那个女虽然像是结过婚的,但是身材很好,长得很漂亮。

  就连秦淮茹都自惭形愧。

  当时,秦淮茹在旁边一直盯着那女人看。

  总觉得那女人看向李爱国的眼光不对劲。

  秦淮茹身为过来人,对那种眼光太熟悉了。

  只有女人对男人动了情,才会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男人。

  李爱国却神情坦然,就像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。

  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热血青年了.
  一想起这些,秦淮茹就有些失落。

  “淮茹,别干了,回家吃饭。”

  远处传来一大妈的声音。

  秦淮茹收拾凌乱的心情,丢下砖头,往易中海家走去。

  听着后院李家传来的欢笑声,她的心情更加不好。

  “来来来,爱国,姐敬你一杯。”

  昏黄的灯光下。

  张雅芝几杯酒下肚,小脸已经红彤彤的,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。

  她站起身,端起酒杯。

  李爱国接过,一饮而尽:“张雅芝同志,你喝多了。”

  “没喝多你别管我”

  张雅芝说着话,突然情绪爆发,趴在桌子双肩耸动,小声啜泣哭起来。

  自从她提出离婚后,刘长义就三番五次的上门找麻烦。

  今天要不是李爱国帮忙。

  她肯定又会被刘长义狠狠的羞辱一番。

  刘长义被送进了派出所。

  派出所的同志得知两人还是夫妻关系。

  没办法判定刘长义是在耍流氓,只能把刘长义批评了一顿。

  刘长义当场撂下狠话,就算法院判决,他跟张雅芝离了婚。

  也不会放过张雅芝。

  刘长义就是个青皮,早就没脸没皮了。

  被他缠上的话,张雅芝的日子肯定不好过。

  王大奎和张二炮在得知张雅芝的遭遇后。

  对张雅芝的也很同情。

  王大奎拳头砸在桌子上:“这该死的刘长义,就应该套他的麻袋,把他扔到海子里。”

  张二炮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:“就是,爱国哥,咱们现在就动手。”

  见两人站起身来,李爱国摆摆手,板起脸:“现在不是解放前了,伱们想进笆篱子吗?”

  听到这话,王大奎和张二炮缩了缩脖子,坐下来一声不吭了。

  张雅芝擦擦眼泪,凄苦的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:“爱国,大奎,二炮,谢谢你们的关心,我没事的。”

  “这么多年的苦我都熬过来了,我肯定能坚持到离婚。”张雅芝的神情坚定起来。

  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其他人,在随后的过程中强颜欢笑。

  大家伙却都没有了兴致。

  一场本该充满欢快气氛的家宴,在不欢乐中结束。

  张雅芝离开后,王大奎和张二炮也要回去。

  李爱国朝王大奎招招手,把他喊到里屋。

  “这几天,你带人跟着刘长义,搞清楚这小子的底细。”

  “你是准备对他动手?”

  王大奎兴奋的瞪大眼:“我就说爱国你不是那种冷血的人。”

  “别这么激动,咱们还得看看情况。”

  李爱国抛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,把王大奎和张二炮送出了四合院。

  “明天下午,你们记住准时接车。”

  “放心,不会耽误事儿。”

  夏夜微凉的风清新怡人,让人感到无比舒适。

  李爱国并没有回屋,而是在院子里散起了步。

  走到刘大娘门口的时候,刘大娘打开了屋门。

  “大娘,你还没睡呢?”李爱国打招呼。

  刘大娘看看李爱国的家门,眯着眼笑:“客人都走了?”

  “走了,列车上的同事,还有大奎,你认识大奎的,以前经常到我家玩。”李爱国笑道。

  刘大娘拉住李爱国的胳膊小声说道:“那个女同志模样倒是不错,不过年纪好像有点大了,跟你有点不般配。”

  “爱国,你考虑一下,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绸缎店老板的女儿,人家正好年方二八。”

  “大娘,刚才那就是同事,你误会了。我现在刚工作,不考虑结婚的事情。”

  李爱国落荒而逃。

  绸缎店老板的女儿。

  她的出身应该是小资本家。

  在这个年代,跟小资本家的女儿结婚是自找麻烦。

  现在还没有起风,很多事情,刘大娘他们看不透。

  但是作为穿越者,李爱国就等同于开了天眼。

  自然不会让自己身处旋涡之中。

  回到屋。

  也许是喝了酒,出了一身的臭汗。

  李爱国端着搪瓷盆子,到中院的水池旁,打了一盆子凉水,在屋里洗涮一遍。

  点上蚊香,敞着门,躺在凉席上陷入了沉睡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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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翌日。

  考虑到要请泥瓦匠拾掇屋子。

  天还没亮,李爱国就骑上自行车到了郊区刘家庄。

  按照泥瓦匠留下的地址,在庄西头找到一座农家小院。

  土坯的围墙,歪歪扭扭的木栅门,在阳光下散发出几分农家悠闲的气息。

  泥瓦匠起得很早,正蹲在大门口喝稀粥。

  “刘师傅,还记得我吗?”

  泥瓦匠抬起头,擦了擦嘴边的米粒:“咋能不记得呢,你就是四合院里帮我要回工钱的那个小伙子。“

  认出李爱国后,泥瓦匠显得很热情。

  把李爱国拉进屋内,朝着厨房喊道:“老婆子,把鸡蛋煮了,贵客来了。”

  “家里就剩下三个鸡蛋了,还得留着换盐呢!”

  “说了是贵客,你那么啰嗦干什么!”

  李爱国连忙拦住泥瓦匠:“师傅,我已经吃过饭了,今天来这里,是想请你帮我家拾掇房子。”

  “水泥和砖头已经搞到手了。”

  “买到水泥了?”泥瓦匠惊讶的瞪大眼,旋即点点头:“行,我现在就跟你一块去。”

  泥瓦匠的工具很多。

  沫子、油灰刀,砌砖刀,抹泥刀,泥瓦线,灰匙、泥板子七七八八的装了小半个麻袋。

  好在李爱国的双人自行车载重超人。    连家伙什,带泥瓦匠,全都装上之后,车轱辘竟然没有瘪。

  李爱国骑着自行车,迎着淡淡的朝阳,带着泥瓦匠回到四合院。

  打开门。

  “师傅,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,你先垒灶台。我还得去上工。”

  泥瓦匠诧异的看着李爱国:“娃子,你不在这里盯着?”

  “有什么盯的,我信得过你的手艺。”李爱国呵呵笑。

  在前世,李爱国也接触过装修师傅。

  装修师傅们最怕一种主顾。

  就是那种生怕装修师傅捣鬼,搬了个马扎凳子,整天坐在旁边盯着的主顾。

  他们生怕装修师傅捣鬼,其实真要是捣鬼的话,还能让你看出来?
  经常是主顾盯着,装修师傅浑身不在,手头就容易出差错。

  时间。

  就像是躺在床上的三十岁妇女,总是迫不及待。

  一眨眼功夫,几天时间过去了。

  贾东旭在医院住了几天,回到了四合院。

  迎接他的并不是住户们的同情,而是鄙夷的目光。

  住户们都听说贾东旭是在跟外面那些混子胡混的时候,得罪了人家,才挨了打。

  贾东旭明知道是李爱国下的黑手。

  却没有办法指认李爱国。

  差点气晕了过去。

  贾张氏请不到泥瓦匠,秦淮茹又不中用,只能拉着易中海一块盖房子。

  易中海白天在车间上班,傍晚回来还要当苦力,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。

  也没有功夫折腾四合院的住户们。

  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,四合院一片宁静。

  李爱国又行了几趟车,挣了一些散碎银两。

  机务段一般采取三班半制。

  在实行三班制的基础上,每三班多配备相当于一班人数一半的替换人员进行轮休。

  由于行车里程不一样,并没有固定的轮休时间。

  不过从京城到津城的距离比较近,大致是每八天休息两天。

  今天休息日。

  泥瓦匠已经盘好了大锅灶。

  李爱国准备在外面搞一个不锈钢的烟囱。

  上面带帽檐的那种,既美观又结实,下月了还能遮雨。

  “师傅,你先忙着,我去买材料。”

  跟泥瓦匠打声招呼,李爱国准备出门。

  “爱国,忙着呐。”

  阎埠贵从外面进来。

  一进到屋里,眼睛就盯在灶台上再也挪不开了。

  “瞧瞧这水泥灶台多漂亮,多结实,我家灶台有些缝隙”

  阎埠贵看看剩下的那些水泥,没好意思开口。

  李爱国是个不差事的。

  剩水泥要是没用途,肯定会借给他,
  要是有用途,提了也不会给他,反而不美。

  “三大爷,你有事儿?”李爱国从兜里摸出一根大前门,递给阎埠贵。

  “我家解成去机务段工作的事儿,你打听了没有?”

  阎埠贵接过烟,在鼻子前嗅了嗅,小心翼翼的别在耳朵上。

  他是不抽烟的,这根烟能留着送给校长。

  “等几天机务段要招收一批上煤工,解成要是想进去,可以去机务段劳务科报名。”

  李爱国抽着烟,缓声说道:“不过,三大爷,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,是邻居,有些事情,我得提醒你。”

  “我听着。”

  “上煤工的工资高,活儿很重,一般的小伙子,压根干不下来。”

  这已经是李爱国第二次提醒阎埠贵了。

  “没事儿,你放心,我家解成别看瘦,一身腱子肉!”阎埠贵玳瑁镜框后的小眼睛眨么眨么。

  这年月要拿高工资,要么技术好,像易中海他们那种高级工,每个月能拿六七十块钱。

  阎解成刚毕业的学生,就算是分到轧钢厂里,当了钳工,要想成为高级工,也得七八年的时间。

  另一个出大力。

  机务段的上煤工,别看穿着埋汰,人家工资高啊。

  除了工资外,还有额外的补助。

  另外。

  只要在机务段老老实实干上几年,总能拿到路籍,成为正式铁道工人。

  铁道工人的福利待遇,可比轧钢厂工人好多了。

  要是阎解成再争点气,以后说不定也能当上火车司机。

  过身跟李爱国一样的好日子。

  想着这些,阎埠贵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。

  到了声谢之后,阎埠贵就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阎解成。

  突然又停住脚步。

  “爱国,你又是盘锅灶,又是搪墙的,为什么不隔两个房间,把屋顶的瓦重新换换。”

  阎埠贵眯了眯眼睛:“你家的左边是空地,你还可以加盖一间,到时候有了孩子,住着也能宽敞一些。”

  阎埠贵清楚李爱国跟街道办王主任关系不错。

  要是李爱国提出来,王主任肯定会同意。

  “你现在有了正式工作,估计很快就结婚了,就当是装修新房了。”

  “加盖房子.不行,要是别家以样学样,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。”

  李爱国一边琢磨,一边说:

  “房子整修一遍,倒是可行。反正都要费事,不如一次性到位。”

  他以前也想过全部整修。

  只是当时钱不凑手。

  现在腰包鼓了,自然得把房子好好拾掇一番。

  想到这些,李爱国心中一阵唏嘘。

  房子果然在国人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。

  即使是穿越了,他还不忘记折腾房子。

  也许归根究底,是因为国人注重家庭,希望为后代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。

  “咱们街道办有工程队,我家阎解成的二表叔在里面当工头,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。”阎埠贵很热心。

  “工程队的手艺没得说,保证让你满意。”

  “不麻烦了,机务段有专门的建筑队。”李爱国笑着摇头。

  阎埠贵心中稍有遗憾。

  本来还准备借着二表叔来李爱国家干活的机会,让二表叔帮着把家里的屋顶也拾掇一下的。

  “房子全盘整修,你住哪里?要不住在我家算了,我不算你房租,只要兑点粮食就行。”

  “不麻烦了,我在机务段里有宿舍,住在机务段里更方便。”

  阎埠贵深吸一口气,挤出一个笑脸:“那有事儿你说话,三大爷肯定帮你办好。”

  阎埠贵回到家,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。

  “这下亏大了,出了那么好的一个主意,一点便宜没捞到。”

  “什么主意啊?”三大妈正在和面,听到声音走出来。

  阎埠贵把李爱国整修房子的事情讲了一遍。

  “李家的屋子早就破旧不堪了,要想全部整修一遍,得花不少钱吧?”三大妈惊讶。

  阎埠贵眯眯眼:“那小子现在有钱着呢,他是火车司机,一个月一百多块钱,每个月还有补贴。另外捎带的那些外快,他也没有分给咱们,肯定是拿到鸽市上卖钱了。”

  “那是人家的本事,老阎你可不能使坏。”三大妈提醒。

  阎埠贵点头:“我是那种人吗?我确实爱算计,却不害人。再说了,就算是想害,我也得敢啊。”

  他往贾家的方向抬抬下巴:“没看到贾家得罪了李爱国,房子被炸掉了,贾东旭也躺在床上不能动了。”

  “贾东旭受伤是李爱国下的手?”三大妈瞪大眼。

  “搞不明白,谁也搞不明白,这就是李爱国那小子高明的地方。”

  阎埠贵唏嘘两句,朝屋内喊道:“阎解成,你快出来,爹给你找到了一个好工作。”

  阎解成当然不愿意到机务段下苦力。

  但是阎埠贵威逼他,要是不去机务段,就得把这些年吃的粮食全吐出来。

  阎解成当然吐不出来,只能答应试试看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