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因为马平山在国企呆过,见识挺广,周不器跟他聊得挺投机。

  马平山也有这种感觉,喝了一瓶可乐过后,他尝试着问:“周老大,你跟我说句实话,你觉得我行吗?”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周不器微微一愣,“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  马平山苦涩的道:“我这辈子,最擅长的就是航空飞行技术的专业,不过我这性格太莽了,棱角太多,没法适应国企的气氛。”

  周不器笑笑,“棱角多了不是坏事,很多时候,创造力就来源于棱角。”

  马平山摆摆手,似乎不太想多谈这个话题,追问道:“周老大,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人,能力也强,我挺佩服你。但是,跟着你,我能做什么?我没别的意思,你给我指个方向,我好去努力。甚至财务、法务都可以,我去学。”

  周不器大吃一惊,“你的专业不要了?你不喜欢这个专业?”

  “喜欢啊!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,我从小就对蓝天充满了好奇。”马平山长叹一声,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无奈,“可是,挡不住现实啊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?”周不器很费解。

  马平山道:“我不是说了嘛,我不适合国企……”

  “等等!”

  周不器打断了他,一脸奇怪,“国企不行,那就不去国企呗?咱们这个团队,也不是国企啊。”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马平山没理解他的意思。

  周不器却清楚了他的心思,坚定地问他:“马哥,你告诉我,你的理想是你什么?”

  “理想……”

  马平山失笑摇头,有些落寞。

  “马哥,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?”周不器一脸郑重,凝视着他的眼睛。当初,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马平山挑选到自己的团队中,就是看中他所学的专业。

  他的本科专业是飞行器控制与信息工程,研究生专业是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工程。

  马平山为他严肃的样子感到吃惊,“周老大,你……”

  “你就直说,你的理想,是不是蓝天?!”周不器的语气有些重。

  马平山深吸了一口气,吐出一个字:“是!”
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寻?”

  “啊?”

  马平山惊了个呆。

  周不器轻声道:“国家的政策在一点点地放开,据我所知,酒泉发射中心那边,也应用了不少民间技术呢。”

  “那都是小打小闹,一些配属技术的供应。”马平山摇摇头,“最核心的航天技术,包括航空技术,都掌握在国企手中。”

  周不器不以为然,说道:“马哥,你说得都对,但这不是政策限制,而是现实制约。民间企业缺乏足够多的资金投入,以及大量的科技人员,所以他们很难在航空这个方向有所突破。我国的情况你也了解,高精尖的人才很稀缺。”

  马平山愣怔了一下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  “我是要告诉你,国家政策没有限制你的蓝天梦!”周不器掷地有声地说道。

  马平山睁大了眼睛,彻底失声。

  周不器沉默了一会儿,笑着问他:“马哥,你知道电影里的那些大场面都怎么拍的吗?就像《魔戒》里的大会战那种。”

  “摇臂吧?”

  “不,是直升飞机。”

  “开直升飞机拍电影?”马平山不太了解行情。

  周不器笑道:“岂止是拍电影啊,比如世界杯比赛的俯拍,奥运会的开幕式等等大型活动,甚至迈克尔·杰克逊的演唱会,都需要用直升飞机进行航拍。”

  马平山摇了摇头,“手笔可真够大了,动用直升飞机,那得花多少钱?”

  “对啊,成本太高。所以,只有最大型的活动,只有好莱坞的电影才能这么搞。你看国产的《英雄》,场面也很大,怎么就不如《魔戒》那么壮阔呢?很大的原因是没有直升飞机的航拍视角,只能玩摇臂。”

  “嗯,国内还是穷啊。”

  “你想不想改变这种现状?”

  “啊?什么意思?”    马平山没反应过来。

  周不器道:“直升飞机消耗太大,别说我们,全世界没有几个国家能玩得起。这就蕴含了一个巨大的商机——无人机。”

  “无人机?”马平山先是觉得很可笑,无人机那可是最高端的技术啊,美国军方都在秘密研制呢,是第五代战机的方向。

  随即,他就脸色微变,想明白了什么,惊声道:“你是说民用无人机?用无人机航拍?”

  周不器微微一笑,“其实不只是你,我相信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蓝天梦。很多小孩子最喜爱的就是玩具飞机。买不起,就自己做纸飞机。我看很多玩具飞机的技术都挺不错的,能飞二三十米高吧?”

  “可以更高一点,我们学校有航模大赛,都是学生们改装的,挺不错的。”马平山的声音都在颤抖,澎湃的心潮已经控制不住了。

  周不器笑道:“这不就对了嘛,理想与现实的距离,很远吗?”

  “嘶!”

  马平山双眼冒光,看向他的眼神近乎疯狂。

  周不器伸出三个手指,说道:“要想利用无人机航拍,在我看来,有三个技术必须要突破。第一,无人机要足够大,有足够的载重量,能够搭载一台小型的数码摄像机。第二,航拍要稳定,这就要求无人机能够悬停,在空中保持静止,这要用到直升机螺旋原理,而且更精密。第三,要有信息传输,无人机的航拍镜头能够通过手中的设备展现出来,以便随时地调整方向和焦距变化等等。”

  马平山激动地看他,声音颤抖:“周老大,这就是我的专业啊!”

  “你可以做到吗?”

  “可以!”

  “你愿意做吗?”

  “这是我一直追求的,怎么会不愿意?”

  周不器站起来,朗声道:“那不就得了?马哥,你的未来方向,这不就找到了吗?”

  马平山激动得心潮起伏,也站起来了。

  不过,很快他就冷静了,迟疑着道:“这个方向是史无前例的,恐怕全世界都没有。要想在这方面有所研究,投入的资金不会是个小数目。”

  周不器大笑道:“马哥,别忘了,我们是一个团队!资金的问题,我来解决!你的问题就是,在专业方面更加的深入,更加地精端,要走到世界的最前列。我们找到了一个世界前沿的课题,就有理由一直领先全世界。”

  “领先全世界……”

  马平山倒抽了一口凉气,刚刚冷静下来的心绪,又磅礴狂热地跳动起来。

  这是一个伟大的目标啊!
  当初,他从国企离职时,内心是很愧疚的。

  国家培养一个高端人才不容易,尤其是航空航天专业的人才。在这方面,祖国受到了国际巨头的制约打压,想要崛起就必须自强,需要这一代国人的奋斗。

  可他学成之后,却不愿意继续走下去了,内心中多少有一种有负国家的歉疚。

  现在,他听了周不器的这一番话,内心中的愧疚不安荡然无存!
  是啊,不在国企,他依旧可以为国家的航空事业作出巨大的贡献,甚至有机会走一条捷径,攀上世界之巅!
  这是他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巨大骄傲!
  仰头无愧于天,低头无愧于心,张开双臂,他无愧于脚下的这片土地!

  马平山沉沦了。

  彻底沦落在了周不器为他编织起的航空梦里。

  周不器见他眼角湿润,就拍拍他的肩膀,引着他走出食堂,一边走一边问:“现在目标已经定下了,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
  马平山深吸了一口气,“专研!尽可能地掌握到当前世界最先进的无人机技术,在技术领域走得更深、更广。”

  周不器摇摇头,“在我看来,你目前要做好三点。你说的专业技术,只是其中的一点。”

  “你说吧,我都听着。”

  这个时候的马平山,已经彻底蛰伏在周不器的人格魅力之下了。

  可以这么说,周不器的这番话,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,宛若一盏指明灯,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。要是没有周不器,他接下来的人生大致也就两个方向了,要么回国企,要么改行。

  周不器道:“创业联盟的所有项目,所有活动,你都要积极参加。哪怕我们接下来的创业项目跟无人机毫无关系,但商业属性是共通的,你要跟在我身边学习商业思维,提高自身的管理能力。”

  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马平山重重地点头。

  “最后一点尤为重要,你背靠着我国航天工程最好的一座大学,那里汇聚了我国航天事业最顶级的一群科技人才,两院院士就有几十个。接下来的一两年里,你需要组织起一个足够优秀的团队,跟你共创大业。”

  “呵呵。”马平山咧嘴笑了,“这个应该不难,事实上,精英人才如果有选择,没几个愿意去国企工作的。而在航天领域,民企几乎没有。如果我有合适的项目,就等于没有竞争对手,登高一挥,一两百人的团队可以很容易拉起来。”

  “要精英!”周不器看向他,声音凝重,“我说了,既然要做,就要走到国际领先,甚至全球最佳!我需要的是最优秀的人才,如果可以,你甚至可以向你的导师,向长江学者,向两院院士伸出橄榄枝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  马平山瞪大眼睛,目露震惊。

  他终于看清楚了。

  周不器的野心之大,无边无际!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