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梁局长被眼前的漫画吸引住的时候,邮政局的调度科里,也正在热议这幅漫画。

  其中一位胖乎乎的男同志,戳着报纸笑道:“大早晨的,我刚瞧见这漫画,就莫名其妙笑了出来。”

  “我还觉着奇怪呢,”坐在他对桌的老乔笑道:“结果把报纸夺过来一看,嘿,这画得不就是我当年嘛!”

  “您可真敢往身上揽好事,”刚走进门的李科长,把报纸接了过去:“哪家报纸会把你画上去?”

  “你自己先好好看看?”老乔不服气了:“十多年前,我还在淮北的时候,为了送信什么车没坐过。”

  “你还真别这么说,”李科长正在看同事们聊得那幅漫画:“这画得还真是咱们邮递员呢!”

  “才看出来呀!”

  “帽子、衣服,还有那邮包,”老乔表现的最激动:“堆在马车上的包裹不也贴着个‘邮’字嘛!”

  “前面的马肚上也有个邮字,”李科长感觉自己像个查找线索的侦探:“还有路边立的邮桶……”

  越瞧,越有惊喜!
  “关键吧,”胖同志端了只绿油油的瓷缸子:“他这画瞧着心情很好。”

  “没错,有种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感觉。”

  江山同志给这次邮政的系列漫画,定下的就是“治愈”风格。

  “我看着感觉也不错,”李科长抱着双臂笑道:“看这画,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赶集的情景。”

  老乔笑着点点头:“一遇上赶集,数小孩子最开心了。”

  调度科的几位,正聊着起劲的时候,李科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。

  很快,梁局长就等来了笑呵呵的李科长。

  “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?”一见对方的笑脸,梁局长好奇的问道:“刚才也没见伱乐成这样。”

  “没什么梁局,”李科长的兜里揣着一份报纸:“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
  当李科长离开办公室的时候,顺手就稍上了那份《东方都市报》。

  这一会,他上前一步,刚准备拿出来,就看见了桌上的一份报纸。

  “您也在看《东方都市报》?”

  “多新鲜啊,”梁局长呵笑了一下:“不然,我拿什么和你们聊《射雕英雄传》。”

  “也是啊,”李科长自己想想都好笑:“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!”

  “不过这会把你叫来,不是谈《射雕英雄传》的。”

  “那是,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。”

  工作时间聊聊也无妨,但此时的梁为民只想和李科长谈正事。

  “今天的《东方都市报》上登了一幅漫画,”梁局长扣着桌上的报纸:“我觉得有点东西。”

  李科长将裤兜里的报纸死命按了按,已经不准备拿出来了。

  “漫画?”他向桌上的报纸探出半个脑袋:“就是这幅?”

  “对,你仔细看看!”

  整幅漫画呈长方横幅,拳头大小。

  笑脸盈盈的大太阳旁,飘着几朵眉眼弯弯的云朵。

  一条乡间小道旁,隐约可见远处的高山与稻田。

  近处,一架满满当当的马车上,穿着衣服的鸡鸭猪羊,挤坐在一块。

  每只家畜的头脸,都集体走向可爱风。

  织毛衣的肥母鸡、嗑瓜子的大胖猪、抽烟袋的花奶牛……以及把脖子搁在邮递员肩膀上的大白鹅。

  乍一看,没一点年货的气质,倒仿佛是一车唠家常的乘客。

  除了它们,马车上还堆满了各种水果、蔬菜……以及一筐筐粮食。

  同样,也给画得的圆圆饱饱,可可爱爱。

  要说最有趣的,还得是前面挥着皮鞭的赶马人。

  胖乎乎身材,裹了件皱巴巴的邮递员制服。

  漫画风格的可爱造型下,一脸笑呵呵的模样。

  从脑袋上飞出的几滴汗水,十分明显的飘在空中。

  任谁都能瞧出,这是一位慈祥的邮递员叔叔,正满头大汗的驾着满车年货,奔向期盼中的人民群众。

  “这漫画里的赶车人,不就是咱们的邮递员嘛!”李科长又看出了·一次。

  “之前,咱俩还抱怨没人了解邮递工作的辛苦,”梁局长摇头感慨道:

  “没想到,马上就有人告诉我们,我们的辛劳是有目共睹的。”

  李科长点头笑道:“要不怎么说,人民的双眼是雪亮的。”

  “你看清楚了,”梁局长扣了扣报纸:“雪亮的是《东方都市报》的双眼。”

  “是是,”李科长赶紧点头,转念一想:“定是这报社平时与我们接触的多了,才能看见邮递员的辛苦。”

  “它才办报多久,”梁局长摇了摇头:
  “其它报社难道见不到?平时一见面不是羡慕咱们的福利,就是托我们的关系,你在瞧瞧人家《东方都市报》的同志。”

  “您是觉得……”李科长试探道:“这幅漫画很有意义?”

  “那还用问嘛,”

  混到梁局长这份上,在乎的是什么?是成绩!
  “在你眼里,它仅仅是一幅漫画?”梁局长可不这么看:“在我看来,它就是一张奖状,就是合作单位对我们工作的肯定。”

  “听您这么一说,还的确是这么回事!”

  “最重要的是,东方都市报不但意识到了这点,还把它刊登在了报纸上,你仔细想想,人民群众见了会是怎么个感觉?”

  “当然也会想起,是谁冒着风雨在为他们递送信件和报纸……”

  “对喽!”

  ”梁局,“

  这一会的李科长,很自然就想到了一件事:“前段时间,东方都市报的总编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。”

  “哦?”梁局长当即问道:“他有什么事吗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美酒加咖啡,我只要喝一杯,”

  刚把自行车停进车棚的江山,一路哼着歌走进了总编室:“想起了过去,又喝了第二杯……”

  “那玩意就这么好喝?”

  端着杯白开水的江海,目光紧随老三:“还唱上了!”

  下一秒,就注意到了江山别在腰间的随身听:“你挂在皮带上的是什么玩意?”

  此时此刻的江山,一点都不觉着老土。

  拍了拍自己的屁股,笑道:“录音机呀,余思归送的。”

  江海顺着耳机线向上看:“用耳机听的录音机?”

  “给你听听。”

  江山拿下耳机,戴在大哥的脑袋上:“怎么样?好听吧。”

  虽然被批评为靡靡之音,但这一会的内陆,还是有不少人在听邓丽君的歌。

  “好听个屁,”江海一把拿下耳机:“都跑调了。”    “嗯?怎么可能,”江山赶紧听了一下,然后恍然:“估计是电池没电了。”

  这玩意太费电,所以余思归才给他准备了整整一盒电池。

  “等明天吧,”江山将随身听卸了下来:“明天让你听个够。”

  “我说老三,”听不听歌,江海倒不在意:“这玩意很贵吧?看来那位姓余的女同志,对你很不错呀!”

  “别瞎猜了,”江山的心跟明镜一样:“知道我替她赚了多少钱吗?”

  “多少?”

  “反正够买好多台录音机的了。”

  江山没多做解释,将包里的一幅画递给了大哥:“江总编,这是第二幅漫画,别忘了跟蔡主编说一声。”

  “人民邮政爱人民,”

  江海看着手里的画稿:“不错,今天这幅点题了。”

  画稿中,还是之前赶车的那位邮递员。

  不过这一次的交通工具变成了一辆自行车。

  漫天风雨雷电中的他,正弓着身体努力向前踩着自行车。

  被风吹起的雨衣下,露出了圆滚滚的邮包。

  没一会的功夫,蔡文升也看见了这幅画稿。

  “江总编,这会没外人,”他看着江海笑道:“你说小江这漫画能有用吗?”

  邮政局高高在上的工作态度,他们可都是领教过的。

  仅凭几幅漫画,就想让对方为报社调整工作计划?
  蔡文升始终觉得江山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。

  “我之前也想过这问题,”江海的确考虑过:“就算这几幅漫画没起作用,咱们报社也掉不了一块肉,可……万一要是成了呢?”

  “我懂了,”蔡文升一点就透:“成了就是赚了,不成也没损失。”

  “对喽,”

  之前在报社待了那么多年,都没有现在这份感觉。

  江海由衷感叹了一句:“这改革的窗口一但打开,我现在是越来越能感觉到新闻单位的力量了。”

  “我也有这感觉,”蔡文升的双眼忽的一亮:
  “以前做编辑,每天的稿件都差不多,各家报纸的内容相差无几,现如今可不一样了,真是有大批群众在跟着咱们的报社转……”

  “现如今,我是越来越相信江山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了。”

  总编室里的两位,默默对视了一眼。

  谁都没说出江山的那句名言:媒介的传播力量,将大到你无法想象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的江山,完全不知道楼上的二位正在聊什么。

  这一会的他,正忙着给面前的第三幅漫画收尾。

  下一刻,市宣传部的章处长领着一位男同志走进了办公室。

  “一大早就忙上了?”

  虽来的次数不多,但章处和江山也算是老熟人了。

  在他的招呼声后,办公室里的三位同时抬起了头,又同时站了起来。

  “章处长,”

  江山伸出手就走了过去: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”

  章处笑着和他握了握手,随后向两边介绍道:
  “小江,这位是市人行的武科长。”

  “武科长您好!”

  “他就是江山,你们行的两幅宣传画都是他给设计的。”

  “真是年轻有为啊!”

  几句寒暄后,武科长递出了一只小木盒:

  “江山同志,我受上级部门委托,为表彰你为国家金属勘探事业做出的特殊贡献,现奖励你一份珍贵的奖品。”

  扑面而来的传统局面,令江山不由自主就当场立正。

  双手接过木盒的时候,脑袋里还在努力整理刚刚武科长的一番说词。

  国家金属?……勘探?
  珍贵的奖品!
  嘶!
  江山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:“感谢各位领导,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……”

  一直捧着小木盒的江山,直到把宣传部的小汽车送出报社大门,仍不忘对着小车离开的方向挥手道别。

  什么样奖品能委托人行的干部跑一趟?
  江山走到报社大楼前的空地处,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半盒盖。

  一道金光立刻闪现在木盒里。

  把金光收在眼里的江山,当即就关上了盒盖。

  这一会,趴在窗台上的蒋壮壮和丁铃铃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
  丁铃铃好奇的问道:“小蒋,你说这银行干嘛要给我们老大送奖品?”

  “说你笨,你还当场表演起来了。”蒋壮壮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忘了前不久的感谢信了?黄金部队的那一封?”

  砰的一声,蒋壮壮挨了姑娘一脚:“我还能不知道这,我问的是银行干嘛要送老大奖品?”

  蒋壮壮向旁边移了一步:“笨呀,肯定是上级委托人行送的呗!”

  “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?”

  “这就难说了,”蒋壮壮也特想知道:“钞票?”

  “不像,”丁铃铃想着刚刚江山的模样:“会不会是存折?”

  “不会吧?谁会拿存折当奖品。”

  “你可别忘了,那小盒可是银行给的。”

  就在他俩眼巴巴商量的时候,江山的一颗红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。

  后世值老鼻子钱的1979“浇花厚币”,这一会正被他捧在手心里。

  江山琢磨着,这一会的人行正在为那套“国际儿童纪念金币”的克数太重、售价过高,难以出手而大伤脑筋。

  于是便借花献佛,将其中一枚面值为450元的“浇花厚币”选作奖品,奖励给了江山同志。

  更有可能,这原本就是上级的安排。

  反正甭管什么样的原因,此时的江山终于得到了那枚心心念念的“浇花金币”。

  “真不错,”满面春风的江山,忍不住喃喃自语:“看来以后得多琢磨些利国利己的文章了。”

  “江山,”

  刚走进报社大门的余思归,老远就对着江山挥起了小手:“我没迟到吧?”

  下一秒,江山才想起了今天的日程:“你来的刚刚好,等我去拿个包。”

  昨晚分手时,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。

  今天,得前往浦江电影厂偷拍那43套戏服去。

  就在他俩共赴电影厂的时候,陈佩丝也领着刘小庆走出了浦江火车站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