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0年,解晓东考进了安-徽少年艺术学校,那英加入了辽-宁少年广播合唱团,成方圆则以一位二胡演奏员的身份,走进了中央乐团。

  相比他们,毛阿敏和孙楠却还没有加入任何一家文艺团队。

  这些日后的天王天后们,怎么也不会想到,他们的恩师此刻却连写首歌都无人敢接。

  思来想去后,谷健芬终于在李谷壹的目送下,踏上了京沪线的列车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浦江电视台的编辑室里。

  一帮80年代的年轻人正坐在机器的周围,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。

  一连跟余思归学了好几招的张路,乐得嘴都顾不上合了。

  “可以嘛思思,”

  这段时间,潘红天天都和余思归粘在一块:“你还会操作这些?”

  “潘潘你不知道,我在日-本的那家公司地小人少,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,”

  和江山待得越久,余思归就愈发奔放:“再加上我冰雪聪明,学哪样技术都是又快又好。”

  潘红听得一点都不觉得别扭:“那你有空也教教我呗,我不但冰雪聪明、还勤奋好学。”

  “伱学这干嘛,”余思归道:“台前幕后自有分工,你那么漂亮,只要专心拍电影就好了。”

  潘红特得意的回头飞了刘小庆一眼:“那好吧思思,我听你的!”

  “德性,”刘小庆立马白了眼对方:“人家国际友人不过说了句客气话,你可别当真啊!”

  这二个女人,最近走的实在是太近了。

  一会好的要拜把子,一会又掐的刀光剑影。

  反正都不是好惹的。

  “张路你说,”潘红隔着余思归盘问张路:“我和刘小庆同志谁更漂亮。”

  她这话绝不敢去问江山和陈佩丝,因为这俩货真能一点不带含糊的给出评论。

  也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损,反正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!
  今天的张路,原本就被眼前的女演员晃的有点晕乎。

  被潘红这么一盘,便更找不着北了:“呵……呵呵……都美都美!”

  “行了,”江山实在看不下去了:“看你们把张路给逼得,都不能正经工作了。”

  “就是,哪有逼着别人说自己漂亮的,”

  自打这两个女人靠拢后,陈佩丝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:“还真把自己当站长太太了!”

  潘红:“你再说一句试试。”

  刘小庆:“我们今儿还就是要逼你了!”

  在她俩一块逼向陈佩丝的时候,余思归对着江山招了招小手:“编辑得差不多了,过来看看吧。”

  于是,几个人立马搁置争议,跟着江山挤在了显示器的面前。

  画面里的图片,不断以各种方式在屏幕里交替着。

  有的是实景实拍,有的是江山的手绘……

  “效果还不错嘛!”虽然比不上电脑编辑,但已经比江山预想的精彩多了。

  潘红一双大眼睛,睁得都快滴出水来了:“原来这就是你们台的计生广告呀,看着还挺高级的。”

  “这个设计妙啊,”

  陈佩丝摸了摸下巴,感觉比业内人士还要业内:“自打开头撕过一次后,我就一直盼着后面再继续往下撕。”

  刘小庆点点头:“我也是,就想看看后面还有什么。”

  “这就叫好奇心引导法,”江老师毫不保留的在授业:

  “在第一次得知内藏乾坤后,人们就会继续探究下去,而每一次揭示谜底后的舒爽,将令观众们期盼着与这支广告再次相遇。”

  “噢~”

  “原来广告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啊。”

  “要是广告都拍成这样,”余思归心思一动:“观众应该就不会那么排斥了。”

  当今这个年代,相比国内而言,海外的观众已经相当讨厌广告的频繁出现了。

  正是由于这个原因,海外广告公司的设计策划,也到了面临创新突破的时刻。

  “江山,”余思归稍稍挨近江山:“我那个广告,你有主意了吗?”

  “嗯……”江山知道,接下来该轮到为余思归动脑筋了:“已经有点眉目了。”

  “真的?”

  “你容我再想一想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可还没容江山多想一会,张路就伸手拧开了编辑室里的一台彩电:“江山,八点到了。”

  “快,把声音播大点。”

  很快,原本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里,渐渐泛起了一片漆黑。

  “嗯?”潘红:“这是什么呀?”

  刘小庆:“不知道,听着好像是海浪的声音。”

  慢慢的,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,逐渐在屏幕上显现了出来。

  咔——的一声,
  随着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,画面的清晰度跟着也开始清楚了。

  夜幕下的海滩上,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水不断冲上了沙滩。

  隐隐约约间,浪花里好像还裹着什么玩意。

  此时此刻,编辑室里的几位都没再说话,一双双眼睛费劲的盯着电视画面。

  直到屏幕里的小男孩喊出了一句:“看,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啦!”

  电视机前的几位,才终于看清了海浪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人。

  在所有人都看清真相的那一刻,电视里的片头字幕才正式跳出了画面:

  《大西洋底来的人》

  这部央视首次引进的美剧,终于与观众们见面了。

  仅仅就一个几十秒的片头,就已经令屋里的几位眼界大开。

  神秘的海洋生物、先进的智能潜艇……每一个都是之前从没见过的世面。

  打这部电视剧开始,改开初期海外影视的霸屏时代,就算是正式拉开序幕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距离东--京电视台的广告招募截止时间,已经越来越近了。

  颇感时间紧,任务重的江山同志,不得不加快了大脑的运转。

  直到熄灯躺下的这一刻,脑子里仍是一片七荤八素的广告碎片。

  “还在想计划生育的事吧?”

  躺在他身旁的陈佩丝,也睁着一双清亮的小眼睛:“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了?周围的几个国家都在忙这事。”    “哪哪都是人,”江山枕着自己的胳膊:“自然哪哪都要计划了。”

  “是啊,”陈佩丝打了个呵欠:“计划经济、计划生育,都特么要计划。”

  “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?”

  今晚,当陈佩丝死乞白赖非得搬来和他住一块的时候,江山就明白他准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了。

  “想知道?”不等江山回话,陈佩丝就一骨碌坐了起来:“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。”

  “说吧!”

  江山伸手拽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,一支烟跟着就燃了起来:“反正我也睡不着。”

  “来浦江之前,我们厂领导找我谈话了,说是厂里马上要拍一部纪实电影,想让我在里面出演一位反派人物。”

  “你不想演反派?”

  “不是我不想演,”陈佩丝拧着眉道:“是我爸,他不想让我出演。”

  ”也是,“江山觉得可以理解:“老爷子这是心疼你呢,毕竟他在这上面吃过亏。”

  “也不全是这个原因,”陈佩丝道:
  “关键吧,这部电影是部纪实片,题材还挺敏感的,我担心这片子走不到最后。之前和小庆聊过这事,她也感觉有点危险。”

  “哦?”这话说得江山有点好奇了:“纪实片?片名定了吗?”

  “《法庭内外》,反正通知我时就叫这个名字,后面改不改就不清楚了。”

  后面还是叫这片名!

  当陈佩丝刚说出《法庭内外》的时候,江山就立刻有了印象。

  这部早已被后人遗忘的反辅电影,直到之后《人,民的名义》上映之时,才再次被翻了出来。

  反辅,一向是国产片不能拨动的神经。

  陈佩丝担心的没错,这部影片中对特势特办的直白揭露,的确差点将影片活埋。

  好在制作团队在拍摄之初,就已经想好了对策,才令这部改开后的第一部反辅电影得以完整面世。

  不过,这一会的陈佩丝显然还蒙在鼓里:“你知道它记的是什么实吗?”

  “什么事?”

  “高干子弟酒后开车,肇事逃逸后找人顶包的事,”

  陈佩丝说得一字一句、外加神秘兮兮:“即使后来被人戳穿了,依然可以逍遥法外。”

  “你,”江山笑嘻嘻的指着陈佩丝:“你要扮演的角色,不会就是那位高干子弟吧?”

  “这都被你瞧出来了?”

  裹着一床花棉被的陈佩丝,向后撂了撂刘海儿:“还是你的眼睛毒,刘小庆就不行了,非说我没那种纨绔的气质!”

  “别说高干子弟了,”江山强烈力挺佩丝:“就是那高干本人,你也能当场拿下。”

  “呵呵,”陈佩丝笑得眼都没了:“那还是有点差距的。”

  “差距可以缩短,人也可以锻炼嘛!”

  “江山你这话我爱听,”

  前一秒陈佩丝刚两眼一亮,下一秒又暗了下去:

  “说真的,这角色我还挺喜欢的。但……又怕反派演多了,赴了我爸的后尘。”

  “你爸现在不是挺好的嘛。”

  “之后的事,谁说得准啊,你是没瞧见我爸当初被整得模样……”

  “我感觉问题不大,”江山宽慰道:

  “演员嘛,什么角色都要尝试一下。再说了,这不还有我嘛,到时候我帮你写几句,什么勇于牺牲形象揭露事实了,什么演什么像什么没有表演痕迹了。”

  “对啊,”陈佩丝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:“我怎么把你这个活宝给忘了。”

  “所以说,想演你就大胆的演,”江山大手一挥:“搞不好,最后还能拿个奖回来呢!”

  由田华、陈佩丝主演的《法庭内外》上映之后,正好迎来了第一届金鸡奖的开幕。

  虽然同时获得了最佳故事片和最佳女主角的提名,但遗憾的是他们遇上了一届含金量最高的“金鸡”。

  六亲不认、只任作品的第一届“金鸡奖”,宁愿将最佳男主角一项缺着,也没有颁发给任何一位男演员。

  “好,”陈佩丝这会来劲了:“江山你就瞧好了吧,哥们一定给你拿座奖杯回来。”

  “就这么说定了,”江山一个响指击出了后,赶紧将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:“她俩接下来有什么计划?《潜伏》的活再有半个月就快完结了吧!”

  “邱导也说到月底就差不多了,”陈佩丝冒着严寒下地,捅了捅煤球,火苗立刻蹿了上来:“浦江就这点不好,屋里太冷、屋外也一样。”

  “想家了?”

  “那倒没有,”

  陈佩丝现在天天跟在江山的屁股后面跑:“译制厂、美影厂、报社电视台,之前我除了厂里的话剧团,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地方。”

  “喜欢就多待些日子,等日后忙起来了,就捞不着见面了。”

  “是啊,小庆马上可能要拍一部武打片,”陈佩丝知道江山也晓得这事:“就是那部《神秘的大佛》,潘潘也要出演一部音乐剧。”

  “你怎么也这样叫她了?”

  “我这不是随着思思一块叫嘛。”

  “我滴妈呀,”江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:“这思思、潘潘从你嘴里面喊出来,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。”

  “哈,”陈佩丝就爱闹着玩:“听着别扭?那我就多叫几回,你听着听着就习惯了!”

  “我干嘛要习惯这玩意?”

  这一会的江山已经睡意全无,干脆翻身下床为自己冲了杯咖啡。

  咣当咣当一通搅和的时候,才想起还有陈佩丝:“你也来点?”

  “我喝不惯那玩意,有麦乳精吗?”

  “等着!”

  很快,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只热瓷缸子,坐在了布艺沙发上。

  “几个月没见,”陈佩丝拍了拍沙发的扶手:“你这屋子都快赶上人民大会堂了。”

  “也就一般吧。”

  江山特满意的看了眼余思归送来的日-立彩电和录像机。

  这一看,刚巧就被陈佩丝给捕捉到了:“哎呀,还是有个海外同伙好啊,瞧瞧这四化的建设速度。”

  “她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”

  江山就是喜欢余思归这种以礼服人的良好习惯:“你不提我倒忘了,是该替她认真琢磨琢磨了。”

  “在电视台那会,不是说已经有眉目了嘛!”

  “的确,”江山起身坐到了写字台的跟前:“的确是有点想法了。”

  相比浦江“拨云见日现曙光”的计生广告,江山给日-本策划的这支计生广告,总接下来就四个字:灭爸、蛋疼。

  当看见江山提笔写下的这几个字时,陈佩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