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京,北海公园。

  趁着今儿天气好,旅游局的卢旭章,陪着外贸部的李强一块来逛园子了。

  五月已过大半,本就比去年翻两番的外宾接待量,貌似在这段日子更红火了。

  相比其它地界,燕京除了接待外宾,内宾来的也不少。

  出差开会、推销采购……总之天南地北、慕名而来的人民群众,也在无形间拉动了整座帝都的内需。

  对于这一情况,外贸部的李强早已见怪不怪。

  不过今天的北海公园,似乎除了人多、还美滋美味了起来。

  每走一段路程,就能在公园里看见一堆老外围在一块、欢天喜地的景象。

  凑近后仔细一瞧,老部长立马也想加入了。

  大红花轿、棕鞍白马。

  紧挨在这些古色古香的交通工具旁,还摆放着各色古装服饰、以及杵在醒目位置的模特示范图。

  二位背着双手的领导,一会抬头看看捯饬的跟个前来进贡、被御赐官服的古装外宾们。

  一会又低头看一眼,竖在脚边的中英文价目表。

  “真不便宜呀!”

  “是么?我倒是觉得还可以再加点。你瞧,都已经排上队了。”

  两位成天琢磨赚取外汇的老领导,就地交流了起来。

  十多分钟后,见李部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卢旭章干脆建议:
  “老李同志,要不你也换上衣服扮一回?我保证把你拍的漂漂亮亮的。”

  70有余的李强笑着摆了摆手:“排队的人太多了,还是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外宾朋友们吧……不过,”

  “不过什么?”

  “那个漂亮的冰棍,我倒是很想尝尝。”

  “你都70多了还好这口呢?”卢旭章为难道:“我看还是算了吧,别回头再把肚子吃坏了。”

  了解李强的同志都知道他一向能吃冰。

  即便是日后在90高龄时,还成天抱着一瓶冰可乐。

  “老卢我跟你说,”李强擦了擦一脑门的汗:

  “打一进北海公园的大门开始,我就瞧上他们一个个手里的冰棍了。“

  “那好,”卢旭章把手伸进了上衣口袋:“今天我陪着你一块吃。”

  正好,他这会也热的够呛。

  就在旅游局的小同志跑去买冰棍的时候。

  卢旭章将文创冰棍的事,大概介绍了一番。

  直到这时,李强才重新打量起了卢旭章。

  “我说老卢,当年你非说自己岁数大了不适合经商,硬是把广大华行交给了华润,”

  李强抬手指了指周围:“我看你现在不是干得挺欢的嘛,三块钱一根的冰棍都能整出来,还有谁能赚的过伱?”

  还美名其曰什么文创冰棍。

  “我看就该叫它创汇冰棍,”

  看着手里粉雕玉琢的白塔冰棍,李强还真有点舍不得下口:“这招挺好,就该这么对付……欢迎外宾朋友们。”

  “这才哪到哪呀,”

  卢旭章想起了江山给他的飞轮计划:“你就等着瞧好了,我有的是热烈欢迎外宾的招式。”

  “在浦江,也有一位同志和你一样,”

  两位老干部嗦着冰棍在北海湖边走着:“一连提高了好几個商品的出口数量。”

  “是嘛?”

  “不止呢,据说他不仅搞活了自己那块工作,最近还帮着商业局的同志出了不少主意。”

  “你说的这位同志是谁?我认识么?”

  “他是浦江外贸的一位干部,名叫许沐春,”李强:“你认识吗?”

  “没听说过。”

  “我这次去浦江,除了视察了解工作,主要就是想和他见上一面。”

  一听此话,卢旭章脚步一顿:“你要去浦江?”

  “今晚的飞机,”听着对方的语气,李强问道:“怎么,你有事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浦江城,安和街51号。

  坐在院子里的周洁、董智芝,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江山。

  这一会,江妈不但命老三把饭桌搬出了屋,还在桌上搁了不少米国点心。

  “其实在最后一次被捕之前,李白夫妇还有过一次被捕经历,那一次差点就全家覆没了,”

  江山抱着一杯水:“当时抗日战争还没有结束,李白夫妇正一个楼上一个楼下,配合执行发报任务。

  突然,弄堂里冒出了一队日军。

  看着正挨家挨户巡查的鬼子,李白的媳妇赶紧按照约定的暗号拍了三下门。”

  “然后呢?”董智芝紧张的眼睛都不眨了:“他们被发现了吗?”

  “原本是发现不了的,”江山道:

  “在收到信号后,李白迅速将发报机拆散藏在了地板下面。

  没想到那破地板的质量也太差了,该死不死偏偏就被一个鬼子给踩折了。

  这一脚,隐藏在下面的零部件全被发现了。”

  “哎呀,”周洁紧张的攥着一颗糖::“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?”

  “谁说不是呢,”江山继续:
  “就这样,尽管李白一再强调对此毫不知情,应该是前一个租客留下的东西。

  但李白夫妇还是被抓去了宪兵队。

  在审讯的过程中,眼见十八般刑具都使了一遍,也没能撬开李白的嘴。

  宪兵队便把李白同志的媳妇裘慧英,绑到了李白的面前。

  然后,强逼着裘慧英看着自己的丈夫上刑。

  什么电椅子、竹签子、烙铁、拔指甲、老虎凳,当时整间牢房都在回响骨头断裂的咔擦声。

  看着被折磨的不成样的李白,裘慧英和丈夫一块昏过去好几回。

  但即便是这样,这对夫妇仍咬着牙坚称自己是冤枉的。”

  李若诚微微摇头:“这得有多大的毅力啊!”

  周洁急道:“后来怎么办?日-本人相信了吗?”

  “这件事一直有个解释不清的地方,也是令日军始终存疑的关键,”

  江山一直佩服这些技术性宅男:“当时日军只在地板下搜到了发报装置,却一直没有找到收报装置。

  其实李白一直在利用一台改装过的收音机收报,当时这台收音机也被宪兵队一块抱回去了。

  但经过详细检测,日军始终没有发现这台收音机的秘密。

  就这样,最后毫无收获的日军,只能将李白夫妇给放了出去。”

  “这个就有点牛了,”李叔瞧着江山:“照这么看,咱们队伍的技术也不比小日-本差了。”

  李若诚的一句话,让大家伙怎么听怎么觉着舒坦。

  在常人眼中,小日-本的技术可一直在咱们之上。

  “您别看这帮人平时不拿枪不拿炮的,”江山想到了一个人:“真要玩起来,可一点都不差。”

  “老三,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大了,”李若诚瞧了眼桌上的糖:“玩文的和弄武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,毕竟专业领域不一样嘛!”

  “李叔,”江山道:“还记得我先前提到的那部电影吗?”

  “永不消逝的电波?”    在坐的一块回答了江山。

  “这部电影的编剧,虽然在字幕上显示的姓名是林金,”江山道:

  “但其实在八一厂的档案室里,却详细记录着另外一个人名,您知道他是谁吗?”

  “谁?”

  “他就是为中国共产党,研制出第一部无线电收发报机的同志:李强。”

  “李强?”李若诚微微皱眉:“听着有点耳熟啊!”

  “耳熟就对了,”江山:“您应该经常在广播电视上听过他的名字。”

  “这位李强究竟是谁?”

  这一会,在坐的各位都很好奇。

  “他目前是咱们国家外贸部的领导,”江山:
  “早年间,在派往苏联留学期间,李强仅凭一份实验报告,便推导出了米国菱形天线的发射原理。

  发表了《发信菱形天线》的英文论文,30岁便被收入了苏联百科词典,其研究成果被命名为:李强公式……”

  这位复合型奇才身上有很多标签:科学院士、经济学家、化工专家、无线电专家、情报专家、金融商品投资人……

  1939年,李强在担任军工局长期间,琢磨出了陕甘宁地区第一支七九式步枪。

  这,也是我国军工史上的第一支步枪。

  从1939年到1943年,在李强的领导下,延安军工厂办起了枪炮厂、炼钢厂、炸药厂、煤油以及制药厂。

  不仅如此,他还开设了兵器学、爆破学、炼钢、工艺金属各项学习班。

  亲自授课、手把手教,为党培养了大批稀缺人才。

  不过最了不起的,还得属他在无线电领域取得的成就。

  “1926年,为了配合第三次武装起义,李强在得知组织急需武器的情况下,自学研制了一批手榴弹。

  之后,被组织注意到的李强,又接到了总理的委托,开始研制无线电,”

  江山喝了口茶:“要知道在那个年代,我党在无线电领域完全就是一片空白。

  来到武汉后,李强被任命为特科特务股长。

  通过自学研究,研制出了中共历史上的第一部地下电台。

  解放战争时期,李强同志又受命建造了广播发射台,把新华社的声音传到了全世界。

  开国大典时,他又设计出了“九头鸟”扩音喇叭,令领导人的声音在中国大地上回响至今。

  因此,他还一直被称为新中国广播事业的奠基者。”

  到了这会,51号小院的几位已经被江山口中的人物完全怔住了。

  实在难以想象,一个人能同时在多个领域同时开花。

  李若诚感慨道:“等下回,我一定要在电视上好好瞧瞧他。”

  “我也一样,”江山强调:
  “不过,最关键的是,李强不仅在武汉研发了第一台无线电台。

  还开设特训班,培养了大批无线电人才,李白当年就是他手底下的学生。

  在李强的培养下,李白不仅学会了改装收音机收报、还学会了将100瓦的发报功率改到了15瓦。”

  “难怪我当时看电影时,总觉得这部谍战片比同类型的影片专业,”李若诚明白了:
  “原来是无线电专家亲自编写的剧本啊!”

  “您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,就是因为编剧自己就是过来人。

  才会令整部电影,真实展现了地下工作者温情暖暖、斗智斗勇、危机四伏的潜伏生涯。”

  江山表示:“您瞧,到最后人李强同志还能玩两笔文墨。

  通过一种大众喜闻乐见的电影展现形式,让几位默默无闻的英雄,变成了永不消失的电波。”

  说到这,江山看向了对面正听的起劲的俩姑娘。

  “到了如今,这一使命又交到了你们的手里。”

  周洁、董智芝,同时眼一亮:“我们?”

  “没错,就是你们,”江山开始KFC:

  “不同的是,这一次你们将展现自己优美的舞姿,让人民群众认识这些英雄背后默默支持的革命伴侣。

  让大家明白,看似纤柔素美的身体,也能支撑起一道隐秘战线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这一会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董智芝、周洁相互看了一眼。

  两张红扑扑的俏脸,强烈表达了舞者的激动之情。

  仔细想想也是,原本只是想来寻找点编舞的灵感。

  没想到不但收获了一支全新的舞蹈题材,还担负起了一道红色使命。

  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很容易感动,董智芝这会哽咽着嗓子:“听的我都想哭了,我一定要跳好这支舞。”

  再次看向桌上的画稿,周洁忍不住再次感慨:“真美啊!”

  她俩一张一张仔细瞧着:

  “没想到穿着旗袍的舞姿也可以这么优雅、干净。”

  “连手里的蒲扇也跟着美了。”

  董智芝捧着画稿抿着嘴笑,她可真喜欢这画上的舞姿呀。

  时而通透柔美,时而优雅干练。

  “江编辑,”

  周洁倾着脖子看向江山
  “你看我这样理解对不对,通过展现市井弄堂里的美,来告诉大家潜伏在其中玄机。”

  年芳十九的周洁,虽说比董智芝还小一岁。

  但明显是个有主见的姑娘。

  “差不多就是这意思,”江山道:

  “但我们的主要目的,不是给观众们制造谜题。

  而是要告诉观众,在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弄巷中,也有一群人在默默守护。

  看似没有硝烟的战场,也和战场一样严峻。”

  周洁秀眉微皱:“这个在舞蹈中该如何体现呢?”

  “在群舞中,”江山指着图稿:

  “可以安排一位身份特殊的角色,在群舞中时不时就作出几个不同样的动作。”

  周洁一点就透:“这个角色就是那位英雄的妻子。”

  “对,”江山:“我们可以通过微调旗袍的颜色和发型,来突出重点人物。”

  “那她就是领舞了,”董智芝明白了:“按照常规,这个角色的舞蹈难度,应该要高于整支队伍。”

  “这个,”周洁在画稿上挑了起来:“还有这个,这几个动作都可以。”

  董智芝展开双臂比划了几下:“看着倒不难,就是不知道跳的时候……”

  几秒钟后,两个一直在对视的姑娘,忽然一块看向了江山:

  “江编辑,你家有蒲扇吗?”

  “有,”江妈直接站起了身:“我这就给你们找去。”

  “我家也有,”李怀英也动了起来:“我这把还是新的呢!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日近傍晚,晚霞镶边。

  江河领着吕晓还没踏进小院,就听见了一声声:哒哒哒、起,哒哒哒、停,稳住!
  夫妻俩好奇的走进小院一瞧。

  两位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,正手持一把蒲扇,脚踩一只小木凳……

  在老三同志的指挥下,一招一式的舞起来了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