蓉城中,容添丁的神仙画摊售卖有些火爆。

  这种情况维持了数天。

  一方面是源于闹鬼之事人心惶惶,另一方面则是普云观木道人的歇菜,这让神仙画的生意倍增。

  容添丁每天数钱都数到手软,但随着县衙的官差前来,他的手脚不免也有了真正的发软。

  甭看容丽在东市属于一霸,但民不与官斗,再大的地痞团伙也需要听从县衙的话,知晓哪些事可以做,哪些事情不可以做。

  “容公子,县衙接到命案,据说与您有些关系,还请您和我们过去一趟!”

  县衙的官差说话很客气。

  官差也是本地人,只是在县衙讨饭吃,没到缉凶的时候,官差对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很客气。

  但他的话语依旧引得大堆在画摊前的人围观,又有人低低声议论一些相关。

  “我除了在东市卖画就是在家里画画,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”容添丁脸色难看道:“应该和县衙那边关联不上吧?”

  “是十里坡那边有人出了一些事,据说是和您的画有些关系”官差客气提醒道:“我当下了解的情况是说有人持着您的神仙画走夜路,结果遇害了!”

  “什么?”

  容添丁心中一寒。

  他和张学舟等人赌的就是十里坡没有鬼,等到事情过去了,一切就结束了。

  但他没想到有人真因此丢了性命。

  一时间,容添丁不免手脚冰凉发软,将求助的目光放向了猪肉摊。

  “带着神仙画走夜路遇害,这就与我们添丁有关系了?李爷怎么不说那人还穿着布庄的衣裳,怎么就没和布庄扯上关系!他走夜路还提着灯笼,怎么就没和做灯笼的扯上关系,他还穿着鞋,那应该找……”

  皱眉了数秒,容丽才大声囔囔叫起来。

  她这番诡辩倒也不乏作用,至少让画摊前诸多人交头接耳声小了许多,容添丁心中也镇定了不少。

  “容当家的,这是县衙的传唤,我看您还是让令公子过去一趟吧”官差无奈道:“县衙只是传呼容公子问问话,并没有说治容公子的罪!”

  李姓官差一番好说歹说,容添丁才镇定了心神收了画摊。

  “表弟,咱们这出了大事啊”容添丁忧心忡忡道。

  “他们要找的是杀人凶手,你又不曾杀人,你怕什么”张学舟皱眉道:“难道县衙还能治你杀人罪不成?”

  “伱这么说也对啊!”

  容添丁仔细想了想,觉得张学舟说的没毛病。

  往昔卖符篆和神水的道人很多,但他也没听说哪个提供的产品不灵被县衙砍脑袋。

  而且此时事情尚未定性,他只是沾边擦边涉入了进去,并没有必要过于惊慌。

  说到底,容添丁就和很多第一次进局子的那些地痞一样,没经验被吓到了,但只要进去过三五次,那些地痞会有习以为常的回家感觉。

  如果容添丁以后还想卖这种迷信画作,张学舟觉得容添丁应该常去县衙逛逛。

  “但若真有鬼?”

  回想起一脸幽怨的白衣女子,又有清醒时耳边传来的女子尖叫,张学舟心中不免也上下打鼓。

  若十里坡没有鬼,他们就是卖点封建迷信之物,若十里坡真有鬼,他们这卖的属于谋财害命之物。

  张学舟心中不免也哆嗦。

  但在转眼间,张学舟又回神过来。

  普通人欠缺法力感知,大概率连鬼都看不到。

  若不产生交恶,鬼物如何谋害人。

  而且从木道人那儿获知,鬼物较之人类要弱一筹,也难于存活在外界瞎逛,偶尔产生的一些鬼怪现象都属于很弱的阴物,即便不去收拾这些阴晦之物,很多阴物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自生自灭。

  但张学舟偶又想起木道人提及的十里坡可能有了不得的阴物,那或许又有不同。

  这让他微微有些皱眉。    他虽然修为入境,又修炼了一种治疗和镇压伤势的太清真术,但排除这些,他与普通人并无多少区别。

  若遭遇什么凶险侵袭,张学舟同样难于承受。

  一时众人各有心思,又随着官差和容添丁前往了县衙。

  县衙是朝廷管辖城市的重地,处置各类政通人和之事,涉及城防、水利、治灾等诸多。

  而处理百姓喊冤只是其中的一小件。

  但事情与自身相关时,再小件的冤情也有了莫大的影响。

  老旧而具备威严的红色建筑中,一具脸色苍白的尸体陈列,又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女子和两个小孩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泣。

  “大人,十里坡龙门村王保田控告的容画师容添丁已经带到!”

  李姓官差带众人入了衙门,随即交了公差。

  大堂上,一个捧着竹简的黑袍官员抬起了头。

  他正了正头顶的高山冠,目光开始扫过应传呼而来的容添丁,又将目光放到了县衙外喧哗的容丽身上。

  “容丽氏无须喧哗,本官传呼容添丁只是应喊冤者诉求,并不涉重罪!”

  官员的声音让容丽情绪稍微安定,随即也有大声的回应。

  “鲍大人,咱们蓉城可不兴死后讹人的,我听闻有人买个平安画出了事就要讹画师,那以后吃猪肉的出了意外,民妇岂不是没法活!”

  连连询问过李姓官差,又加上自身的理解,容丽大致猜测到了相关。

  这让她在公堂外咆哮时有了先发制人。

  “还有卖铁器的将铁器卖出去,有人拿铁器斗殴死掉,铁匠不得倒大霉,咱们蓉城只要开这种先例,以后定然有人不断模仿……”

  “停!”

  鲍大人头疼地抬了抬手。

  他最头疼两种女人,一种是哀哀怨怨凄凄惨惨的哭泣者,另一种就是容丽这种泼妇。

  前者扰得他心烦,后者则让他口齿难辨。

  而今天则是两者都聚齐了。

  “大人,我们冤呀,若不是外子买了那神仙画防身,他定然不敢在入夜时出去寻羊!”

  堂下的尸体旁,凄凄惨惨的妇人从呜呜咽咽开始大哭。

  “你家外子入夜寻羊寻死了,你找羊去呀,找我们做什么!”容丽大喊道。

  “大人,我们买了神仙画……呜呜呜!”

  “你家还买了衣裳,还买了小羊仔呢,你家买的东西那么多,怎么就专门挑我们的货,是当我们容家人好欺负不成!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来人呀!”

  鲍大人皱眉大喊,八个官差顿时持杖回应。

  “没有本官的询问,谁也不得开口,若有再扰乱公堂之举,持杖行刑!”鲍大人道。

  “喏!”

  一众官差大声回应,手中持着的木杖齐齐落地,发出极为整齐的拍击声响。

  手臂粗细的木杖带来的威慑极高,这种木杖击打在人身上,打上十来下就得去掉半条命,即便是轻微惩戒,至少也要躺在床上休息两天。

  一时众人心中惊惧,便是容丽都只是将嘴巴张了张,那些利索之词一个字都不曾吐出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