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之前一阵干呕的缘故,让夏洛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晕眩感。
即便夏洛实际上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,此刻也仍旧是晕眩的,可这方面的耐受力好像增强了。
就刚才那会儿来说,她几乎要耗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,才能压抑住身体的呕吐症状。
然而现在,虽还是头晕恶心,但也没有强烈到稍一疏忽,就会随时吐出来的程度。
毕竟也头晕了那么长时间,夏洛的适应能力又一向很强,身体耐受能力逐步提升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不过,从整体上来说,夏洛的情况还是很糟糕的。
体温持续升高,右腿僵化,头晕目眩……
夏洛依旧是行动不畅,战斗能力不及平时。
这也多亏了是她,要是换作普通人来承受这些,根本就连正常走路都是做不到的。
直到将她的伤口再次包扎完,阿瑞斯方才重新起身。
“你先走,这里我看着办。”阿瑞斯开口说道。
夏洛早就料到,以这个人的责任感,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。
在心中有所预估的情况下,夏洛也就说道:“现在触动机关的是我,只要我一松手,机关就会被正式启动。最保险的做法,就是少将先走。”
夏洛很理智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,也算是提醒他——她此时走不了,他亦无需留下。
阿瑞斯清冷的眼眸看着她,随即走到她身边:“我来代替你按住机关,只要配合好,机关便不会被启动。”
阿瑞斯的提议,让夏洛微微一愣,她有了明显的神色变化。
夏洛不是没有想过脱困的方法,但从没考虑过这一个——让别人代替她按住机关。
她不可能这样做,即便这是阿瑞斯主动提出来的。
沉了眼眸,夏洛认真说道:“少将,这不合适。”
旁的没有多说,夏洛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——她拒绝。
对此,阿瑞斯也没有退让。
“我们应该要考虑的,是如何安全出去,不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。”清冽的声音响起,“你现在的状况,很难在爆炸发生的时候逃至安全区域。”
夏洛仍旧据理力争:“如果使用‘响踏’的话,即便是受伤的状态,也不是不可能。而且我也说了,我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,不会拖累你的。”
渐渐的,夏洛在与他对话的时候,都不使用敬称了。
她的注意力在如何说服他上面,心绪也有了少许的波动。
在说话措辞上,她没有往日那般冷淡疏离。
现在的情况,是夏洛没有预料到的。
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?
身为少将,不仅亲自进来营救她,还在这种时候主动提出替她按住机关。
难道常规意义的行动准则,他完全不考虑的吗?
对将级军官来说,他们自身的性命绝对更加重要,夏洛是这么觉得的。
阿瑞斯看了看她的右腿,很直接地说道:“靠一枚‘响踏’,失败的几率很高。” 夏洛的右腿,因为曾被阿米特雷鳄狠狠咬住,所以右腿的“响踏”早就碎裂了。
她故意没有提及这个问题,却还是没有被他忽略。
阿瑞斯的观察力很强,记性也好,这些细节他都不会遗漏。
夏洛微抿了抿唇,继而说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我触发的机关,我自己善后。”
她重申了自己的态度,即便失败几率高,这也不是拉人当垫背的理由。
这无关乎阿瑞斯能力的强弱,而是夏洛一贯为人处世的态度。
夏洛屡次拒绝,阿瑞斯没有任何的恼怒。
若是换了其他位高权重的人,自己好心救她,却三番五次被拒绝,可能都会觉得夏洛不识好歹。
然而,阿瑞斯自始至终都是情绪平稳的。
他只是很冷静客观地分析着情况,陈述着利弊。
“我既然选择进来救你,就不会半途而废。”阿瑞斯看着夏洛说道,“事关生死,我们都抛弃个人的偏好,只单纯从客观角度出发,判断各种方法的可行性。”
抛开各自的职级身份,亦不论个人处事方法的喜好,单从全局角度去评估计划的成功几率。
阿瑞斯无比理智,就好像他的这种做法,并不涉及任何个人的情感因素。
夏洛不是不明事理之人,她其实也异常理智。
之所以不同意,是因为长期以来的行事风格。
凭借夏洛的才智,如果她向来就是无底线、不择手段之人,早就能够想到这种拉人垫背的办法。
可偏偏她不是,所以就算能想到这个方法,夏洛也会自动忽略。
他和她,都有各自的坚持,也都有各自的理由。
夏洛沉默着,她在很努力地摒弃自己一贯的行动原则,撇开所有的个人情绪,去考虑阿瑞斯提出的建议。
阿瑞斯也并没有催她,只是耐心等待着。
虽然现在时间其实很紧迫,但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,强硬地逼迫夏洛按照他的意愿去做。
良久,夏洛才开口说道:“虽然作为当事人,我不该这么讲,但是少将,你不觉得随机应变也很重要吗?”
夏洛看着他,眸中已是一片冷冽,仿佛没有情绪那般。
她收起了之前的些许错愕,以及情绪上的波动,重新恢复成了“生人勿近”的冷淡模样。
她无比疏离地说道:“即便你一开始选择进来救我,可现在情况有变,也没必要做无谓的坚持。最高效的举措不是‘你替我按住机关’,而是‘你弃我而去’。”
夏洛声音不大,语气也平缓,可眸中却是暗藏锋芒的。
那般冷锐,就好像散发着寒意的宝剑。
她不带情绪地说道:“少将不用多虑,我十分理解这种行为。你大可不必管我,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。”
何必这么麻烦?就算他替她按住了机关,无非就是成功的几率比她大一些罢了。
在强大的爆炸之下,他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够脱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