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想当时左群峰的反应,称得上如丧考妣。

  如果是普通的手下,农劲松断不会如此。

  “农先生到底想说什么!”

  左群峰心中一痛。

  农劲松道,“黄先生若在,断不会放任宵小误导盟主……”

  他提及黄达发,不过是要刺痛左群峰,引导左群峰的仇恨。

  “……此外,许舒此贼最擅变化身份,误导他人,他不过春申一兵痞子弟,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,左盟主千万不要被小人所欺。”

  农劲松虽猜不到有灵犀诀的存在,却已敏锐地通过局势的变化,猜到左群峰、段金刀完成了沟通,且左群峰开始忌惮许舒。

  而这种忌惮,只会是因为许舒身份的变化而起。

  “姓左的,再容无知狂徒胡言乱语,段某就不客气了。”

  “不客气又待如何!”

  钟甄剑眉轻挑,长剑在手。

  左群峰皱眉,心如乱麻。

  农劲松长叹一声,“左盟主,千万冷静……”

  话音未落,农劲松取出一张白色符纸,倏地一下,他破开指尖,鲜血滴入,白纸忽地闪烁妖异红芒,农劲松眉头紧皱,露出痛苦之色。

  “血命魂符!”

  段金刀低声喝道,死死瞪着农劲松,不知他到底唱得哪出。

  “血命魂符”

  四字入耳,许舒也吃了一惊。

  他没见过血命魂符,但在典籍上见过。

  知道此符,乃是一等一的控制型符箓,一旦滴血入符,便血牵魂,魂牵命,一旦符碎,便利时魂消命丧。

  此符因禁制效果强悍,向来为禁符,极少现世。

  这个档口,农劲松取出血命魂符,并滴血入内,许舒用脚趾头也能猜到,此必是农劲松为取信于左群峰,加深自己话语的说服力而为之。

  毕竟,农劲松说得再是动人,他在左群峰处,终究没有黄达发所拥有的信任。

  有这血命魂符在,信任自然建立。

  “左盟主,收好。”

  农劲松一挥手,血命魂符飞向左群峰。

  左群峰眼中闪过一抹讶异,轻轻挥掌,掌风射出,血命魂符倒飞而回。

  “农兄的东西,自己保管,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
  左群峰想明白了。

  眼前的陈副盟主到底是许舒还是海王殿来人,都有可能。

  若只是前者,农劲松和钟甄的作用就大了。

  而农劲松肯滴血入符,并交出血命魂符,已经证明了诚意。

  左群峰对农劲松的小命没兴趣,索性返还血命魂符,表明心意。

  农劲松收回血命魂符,冲左群峰抱拳道,“我不知左盟主到底忌惮许舒什么身份,但既然有所担忧,为何不彻底坐实了其身份。

  不管左盟主误以为许舒是什么身份,当有人能证明之。”

  左群峰眼睛一亮,段金刀扣动左群峰心弦,“老左,你怕不是脑子烧糊涂了,公子的灵犀诀是能作假的?你跟一个四六不通的外人,扯什么淡?”

  左群峰传心念道,“验验又何妨?”

  段金刀传心念道,“你待如何验?是你能联系上老猪,还是我能联系上老猪?”    “我能!”

  传罢心念,招来老谢,在他耳边耳语一番,老谢领命离去。

  左群峰冲许舒拱手道,“稍待一个小时,一切自明。”

  段金刀怒眼圆睁,指着左群峰说不出话来。

  他非是惊诧于左群峰的大胆,而是震惊于左群峰果真能联系上老猪。

  同样是一方盟主,左群峰竟和老猪走得这么近。

  转念一想自己和公子走得比左群峰近得多,段金刀稍稍平衡一些。

  当下,段金刀向许舒传心念道,“姓左的不知死活,联系上了老猪,只要老猪一来,自能证明公子身份。”

  许舒暗暗叫苦,面不改色,传心念道,“组织内部,往往二龙不相见,今日竟能成这般模样。

  左群峰如此昏聩,老猪能发展此人,想必也不是个伶俐人。

  待会儿相见,我倒要看看老猪能说什么。”

  段金刀传心念道,“公子息怒,卑下到底是老猪发展的,若待会儿有个争执,卑下,卑下……”

  许舒传心念道,“争执?借他俩胆儿!不过,你说的不错,你到底是老猪发展的,暂时归他统摄,我若和老猪起冲突,你夹在中间也难办。

  等此间事了,我第一时间给你转换组织关系。”

  段金刀大喜,传心念道,“一切听公子安排。”

  许舒传心念道,“这个左群峰说老猪一个小时就到,莫非老猪人就在乱星峡谷?”

  段金刀传心念道,“多半是……等等,我想起一事。

  近来,绿柳盟麾下的船队,频频从外地贩运来奴隶,运送往白叶谷。

  我听说,白叶谷被绿柳盟森严戒备。

  曾有冒险家探过那里,闹出不小动静,有传言说,白叶谷中,血流漂橹,气冲天,不知在做些什么。

  现在想来,恐怕是老猪隐在白叶谷。”

  许舒传心念道,“有何凭据?”

  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和老猪相关的资讯。

  段金刀传心念道,“绿柳盟往白叶谷运送奴隶的事儿,就是这最近三两个月的事儿。

  和老猪出现的时间,基本吻合。

  而且,白叶谷不靠海岸,又无名贵矿产、灵植,更未起大型建筑,要那些人力无用。

  如果传言中的白叶谷血流漂橹,不是假消息,那多半是借助奴隶的血液,在祭炼什么。

  据我观察,老猪应该是强徒途径的阶序四,名唤血徒。

  他弄血液,估计和什么秘法相关。

  这一切都合得上。”

  “不管他,且等他过来。”

  许舒传出心念,阔步朝中央高台行去。

  上得高台主座,他自顾自取出酒水、肉食,饱食一通后,又取出斗篷披上,罩上脑袋,“你们且闲着,我先睡会儿。”

  不多时,便有轻微的呼噜声传出。

  许舒这般镇定模样,让段金刀心神大定,左群峰却有些魂不守舍,而农劲松则在一旁鼓劲儿,拿自己项上人头做着担保。

  许舒看似酣睡,实则心绪翻涌。

  他万没想到左群峰有能力招来老猪,若是如此,他必须要调整既定策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