邬青松深吸一口气,振作精神,朝众人迎去。

  许舒却已先行一步,远远拱手行礼,“黄哥,陈老,柳站,方兄,久违了。”

  许舒面上带笑,心情却颇为复杂。

  正朝他行来的无不是他的老熟人,且都结下过匪浅的恩义之人。

  黄大哥是近卫军的黄仲勉,许舒屡次遇到麻烦,黄仲勉都鼎立相助,再算上父辈的关系,许舒和黄仲勉基本是过命的交情。

  陈老,则是陈太雷,许舒才入武道时,入门师父是段阔海,但真正的授业师父,可以说是陈太雷。

  尽管,当时许舒学艺,是花了代价的,但交情就此结下。

  许久不见,陈太雷满头花发已化作一片雪白。

  陈太雷身边立着的高大老者,气度不凡,则是原春申站站长柳长川。

  彼时,许舒尚在春申站时,柳长川没少照顾。

  柳长川身后的青年,正是诸剑山的方式云,也算许舒在诸剑山为数不多的朋友。

  方式云右边的富态中年人,一开始许舒并没认出来,所以没打招呼。

  但仔细观察面相后,他心情瞬间一阵黯然,他已猜到来人身份,必是秦冰父亲。

  果然,邬青松上前和众人行礼,证实了许舒的猜测。

  许舒不得不感叹邬青松的心机和神通广大,这一上午的工夫,他不仅遣散了家眷,竟还说动了这么多和他许某人有交情的故人,并还将人运了过来。

  许舒思绪飞转,打断了众人的寒暄,团团拱手一礼道,“列位都是我的挚爱亲朋,亲近师长,许久未见,真该好生亲近。

  我们相聚,自然是我做这个东道,就不劳烦邬先生了。

  至于诸位的来意,我已知晓,我必不让诸位为难。

  邬先生,咱们再单独聊两句,如何?”

  或公或私,黄仲勉等人皆被邬青松许下难以拒绝的条件,前来此处,劝阻许舒。

  大家是故人相见,本有说不完的话,此刻却无人开口,反让许舒抓住机会,先拿话将众人嘴巴堵住。

  邬青松最后这张牌,就是感情牌,只要许舒认就行,至于众人说不说话,并不重要。

  当下,邬青松着人先将死诸人请到后舍休息,独自面对许舒。

  许舒早有计较,直抒胸臆。

  邬青松听罢,良久,才说出一句话。

  许舒点点头,朝后舍走去。

  当晚,许舒大宴宾客,次日,陪同诸人游览东都,第三日上,亲自驾车将柳长川、陈太雷送上火车。

  尔后,又驾车载了黄仲勉朝京西机场赶去。

  “柳站,陈老,一个公务在身,一个族中有事,黄哥你难得来一趟,咱哥俩正好亲近亲近,何必急着回去。”

  邬青松招来的都是许舒的故旧,段阔海没来,黄仲勉则是其中和许舒交情最亲厚的。

  黄仲勉道,“我也想在东都多待几天,可惜大帅催得紧,你小子现在不简单啊,堂堂沧海侯。

  顶着你这块虎皮,在东都耀武扬威,我怕太快活?

  倒是你小子,有空回战区看看,大帅也惦着你小子呢。”

  “等机会吧,过两日就得出访禾国了,到时再安排。”

  一个小时后,公羊车在停机坪上停稳。

  车门被一名挂着少尉衔的军官打开,低头在黄仲勉耳边说了两句。

  声音虽低,许舒却听清楚了,是特务处有是情况禀报。

  黄仲勉兼着特务处的差,第一要务便是第一时间掌握情报。

  黄仲勉直奔最近的电报房,二十分钟后折返,盯着许舒,眼神负责,要探询,有惊讶,甚至还有一丝恐惧。    “你这是怎么了,这眼神儿,要吓死谁?”

  许舒掏出一支烟叼上。

  黄仲勉道,“前天下午,我们战区申报的报功名单被批准了。”

  许舒道,“这就是邬青松许给你的条件?”

  黄仲勉点点头,“重点不是这个,今天一早,邬青松游白珧河,不甚落水而亡……你不会跟我说着和你有关吧。”

  许舒道,“这两天,咱俩不一直在一起么?”

  黄仲勉道,“还瞒我!当日,你小子和邬青松单独聊了些什么。”

  许舒吸一口烟道,“既然邬青松连你们几位都搬动了,我自然得给他面子,我给了他三个方案。

  方案一,我为晏紫复仇,以直报怨,晏家什么下场,邬家就什么下场。”

  黄仲勉倒吸一口凉气,“邬青松堂堂执政办副主事,说句权倾天下亦不为过,你敢这么威胁他。”

  许舒道,“他比胡无为如何?大不了匹夫一怒,亡命天涯。

  黄哥,现在这沧海侯的帽子,对我而言,没什么吸引力。”

  黄仲勉沉默了,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以老眼光看待自己的这位小兄弟。

  眼前这位,可是当世顶尖强者,当众斩杀金委员胡无为,而安然无恙,足见凡俗间能限制他的已经极少了。

  “给我根烟,就自己抽?”

  黄仲勉点燃香烟,一口抽掉小半支,“方案二呢?”

  “他们全家搬到漠北,终身不得踏足中原地区。”

  “这等于是变相发配三千里,让邬家全家从贵族贬为贱民。”

  “相比晏家全家死绝,这已经是罚减三等了。”

  “邬青松是贫家出身,半生努力,加天赐良机,才实现了家族阶层的跃迁,他绝不会选方案二。

  现在看来,他选的是方案三。

  我猜你的方案三是,让邬青松自裁,只诛首恶。”

  许舒点点头,“除此外,我还承诺,会护持邬家三年。”

  黄仲勉掐灭烟头,“反抗是死局,无奈之下,邬青松只能选方案三。

  一言逼死执政办公室副主事,赫赫之威,赫赫之威啊。”

  许舒道,“我再有威风,在您黄哥面前,也抖不出来啊,少不得还得我黄哥罩我。”

  “那是自然。”

  黄仲勉哈哈一笑,拍着许舒肩膀道,“你小子轻点嘚瑟,近来,风声不大对头,恐有波折。

  咱俩频通声气吧,时间不早了,走了。”

  目送黄仲勉踏上飞机,许舒才驾车驶离。

  醉红的夕阳洒落麒麟居前的青坪时,许舒的身影出现了。

  正忙着洒扫的小曹,一指西北方向的青石板路,“侯爷,有客到访,问他做什么,也不说。

  只说见了侯爷面,侯爷自会知道,我不敢先放他进来,只能让他在外面等着。”

  许舒这才注意到,遥接青坪的青石板上,一个身材高大的斗篷客,正静静立在一株蕉尾树下。

  整个人的气质,完全和四周景物,融而为一,不注意还真难发现。

  对方敢光明正大前来,必然不是来闹事的。

  许舒大大方方放开禁制,请那人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