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侵袭的严冬里。

  地面也被冻得冷硬,无论是车辆还是步行在这样的路上都要比往常小心。

  按理说这样的气候以及日子,少有人会在外行走。偏偏北原城的城门却是个例外。

  两个敞开的城门口,一个给车辆马匹过,一个被人行过,此时都排着长队。

  待在马车里的人还好些,排队的贫民百姓们则要努力自行抗冻了。

  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,排队的人们脸上都看不出多少不满,多数人还满脸期盼激动。

  人群里时不时传来他们的谈论声。

  “快看城墙上的灯笼,像不像夜游使给咱们村里送的那些?”

  “就是了,就是了,一个样的。”

  “路上挺冷的,但是到了城下就好多了,就和在村里的神鼎周围一样。”

  “我上回来北原城就是一年前,明明城门城墙没什么变化,但就是感觉不同了。”

  城墙上方悬挂着一排红灯笼,随风飘摇着,看起来非常喜庆。神奇的是这些灯笼里面火苗晃动,肉眼可见的燃着,在风中始终轻飘慢摇,不曾有熄灭的迹象,给人一种温暖的温柔感。

  明明这城外风大,尤其是高处的风更大,那轻飘飘的灯笼不该是这种姿态才对。

  这种奇怪的现象给北原城更增了一分神秘。

  另一边负责马车进入的城门队伍,一辆外表宽大又华丽,被三匹马共拉马车。

  一只手推开木窗和帘子,露出半张文雅的脸。

  只看这人白净的肤色和眉眼的气质,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富家子弟。

  他看了好一会,让车厢里的另一人也靠近而来。

  “沅儿,你觉得这幅幅景象如何?”关飞廉对靠近的爱妻问道。

  阮沅轻声说:“热闹。”

  关飞廉说:“对啊,热闹。本不该如此热闹。”

  阮沅看到夫君唇畔的笑容,“这样不正好么。”

  关飞廉点头,“对,正好。”

  阮沅握住他的手。

  关飞廉感受到她手掌的凉意,就把窗子关上了。

  没多久就到了他们的马车入内,守城人接到他们的身份文书,惊讶的准备行礼,被关飞廉摆手阻止了。

  等他们进去后,城门守卫才互相聊了两句。

  “曲丰城的府尹怎么来了。”

  “也许是来凑个热闹?”

  “也可能是来找裴大人有事。”

  曲丰城也属边城,不过地理位置比北原城稍微好一些,和北原城算个邻居。

  往日里两城没什么来往,上回皇家队伍亲临时走的路线不是曲丰城那一条,曲丰城也没来人。

  今天作为曲丰城府尹的关飞廉亲至,裴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。

  双方都是朝廷命官,官职还相仿,不管关飞廉来北原城做什么,又是不是低调行事,于情于理都要跟他这个本地命官打个招呼。    果然,不用裴延亲自去找,没多久就收到关飞廉上门拜访的帖子。

  他亲自去迎,见到的不是关飞廉一人,还有个头戴帷帽的少妇。

  裴玄猜到少妇的身份——常有闻关飞廉和妻子自小相识,少年相知,成年相爱到成婚,实在是易国难得的一对佳偶,无论关飞廉去哪里都会把妻子带在身边。

  双方见礼后,裴延把两人请到屋内。

  客客气气的交流了一刻钟,双方交谈还算和谐。

  因为关飞廉没有打哑谜,他直言自己来北原城的目的就是来看看。看看北原城的变化,看看有什么可学习进取的地方。

  他已经确定今年会有寒流来袭,曲丰城也在寒流侵蚀地界,哪怕偏边缘依旧会给自己掌管地界的百姓带来沉重打击。

  如果北原城能有什么抵抗寒流的法子那就太好了。

  关飞廉也没有白拿的意思,让裴延叫价,万事好商量。

  裴延看见关飞廉说起寒流侵蚀,百姓受苦时,那伤神模样不似作假,这才想起历来边城寒流的难过艰苦,然而这些在北原城这边已经不是难题。

  “这……要说法子,不是我不愿意告知,而是这法子不是人人可用。”裴延看出关飞廉的爱民之心,就把北原城近来的情况和他说了。

  夜游使们去给周边民众们送温暖,送去的物资中燃火炉鼎、灯笼之类的神奇之物出自司夜府,别的凡俗物资还是城里豪强合伙捐赠。

  合伙捐赠这种事在北原城的豪强世家这边已经不是新鲜事了。

  但凡司夜府有个什么动静,这些豪强世家都赶着上来参与,不怕你要,就怕你不收。

  说来惭愧,他这个府尹在这件事上也占了不小的好名声,但捐赠的不多(不干收礼贪墨事的他家底不丰),只好接下城内破寒夜游节的各类事务努力做到尽善尽美。

  关飞廉听说北原城城内世家们主动赠物资,物资的分量还不少时就沉默了。

  事实上每个地界总有些占有大份资源的豪强世家,若是这些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能救下更多人。但是大部分豪强都不愿意做亏本生意,也不能强迫对方这么做。

  ‘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’,能做到这点的人总是少部分的。

  “裴大人能使城中豪强如此敬重,将北原城管理得如此大仁大善,实在令人敬佩。”阮沅起身对裴玄一福。

  裴延连忙起身拦她,“关夫人请坐,夫人言重了,这可不是裴某人的本事。”

  之前两人谈话时,阮沅就安静作陪一直没有说话,谁想突然就来这一出。

  裴延让阮沅坐下后,就赶紧说明一切都是司夜府的功,城里豪强们看的也是司夜府的面子,他不过是跟着司夜府的步伐走。

  说这些的时候,裴延没有任何自愧,也不管关飞廉怎么想,反正他已经是夜游神的虔诚信徒之一,跟司夜府的动向走不丢人还自豪。

  关飞廉问裴延,“可否请裴大人为我二人引见一下司夜府的宓大人?”

  裴延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宓八月,表情就严肃了,“关大人若是要见沈司长倒不是问题,但是宓大人却不是想见便见的,若没重要的事也最好不要去打扰。”

  在裴延看来很多凡俗大事放到宓八月那里也不算什么,也不该拿这些事烦扰到她,“原先的灵缉总府府的姜总督,以及巾帼女将姜将军,帝师席先生……都在司夜府中,关大人有什么事其实也可以找他们。”

  意思还是别去打扰宓八月。

  关飞廉虽然早有耳闻,但是亲耳听到这么多大人物汇聚边城司夜府,依旧有些心神不稳。

  他思索了片刻就顺着裴延的话语应下,和他告辞后去了司夜府。

  这几天宓八月都在司夜府,刚结束一个研究暂时休息时,殿灵管家送来一封厚度很足的信封,说是一个名叫关飞廉的别城府尹送的,信封署名是宓一羡。
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