霓裳自然心动,心中也隐忧。

  这般震撼的旷世之曲,只要是懂曲的人都舍不得,要说服坊主恐怕很难。

  “你放心,坊主那边有我。”叶千宁笑道。

  霓裳心中还是有些担忧。

  “就算没有姑娘,将琴谱也会交给别人弹奏。”

  霓裳闻言立马表决了心意:“好,琴谱我收下了,将来名声大盛,我不会忘记姑娘。”

  “这首曲子给了姑娘,就是姑娘的,就不必带上了。”

  霓裳一愣,想了几分又想到她刚刚说不想招摇,心下也明白几分:“好,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。”

  叶千宁点头。

  “坊主,回来了。”

  安娘子的声音从外面响起。

  槐花刚上楼便看到黑衣的莺歌立在不远处,眼底一喜,快步走过去。

  莺歌行礼。

  槐花抬手敲门。

  霓裳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下意识的有些紧张。

  “进来。”

  叶千宁绕过屏风。

  槐花推门进来: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
  “中午。”

  “吃了吗?”

  “还没。”

  “我去厨房给你做些。”槐花说着就要转身。

  “不用,我还不饿。”叶千宁拉住。

  “好吧,昨日宫中宴会……”槐花要说什么不经意瞥见从屏风后走出了的霓裳微微蹙眉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  霓裳有些局促和紧张:“坊主。”

  “是我让她来的。”叶千宁拉着槐花坐下。

  槐花有些疑惑。

  “坊主,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。”

  在外人面前,叶千宁没有暴露她们之间的关系。

  “你说。”

  “你从我这里买的曲子,我决定让霓裳姑娘来弹奏。”

  槐花蒙了,什么曲子?
  “就是之后要皇宫宴会要用的曲子,我和霓裳姑娘合力完成,所以我想让她去弹奏。”

  霓裳听到合力完成,有点羞愧,心中对叶千宁也很感激。

  槐花心中已明白过来,低头似是认真思索,半响才抬头:“完成的曲谱在哪儿?我要先过目,看看能否入的了宫宴。”

  霓裳立马将手中的宣纸放在桌子上:“这儿。”

  槐花面上不冷不热,捏起宣纸,细细观看,眼底越看越幽深,也一眼便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。

  和霓裳合力?
  她自家楼中的姑娘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。

  “不错,的确是一首空前绝后的曲子,定能在宴会上大放光彩。”

  霓裳一直观察坊主的神色,除了她眼底隐着的惊艳看不出任何异样,不确定她会不会同意将曲子给她,谁料下一刻,那张宣纸就落在了她的面前。

  她抬眸眼底惊愕。

  “既然是你们合力完成,这首曲子如何定夺,就由你们二人决定。”槐花道。

  霓裳愣怔片刻,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。

  “不过,莫要忘了这首曲子出自司音坊。”槐花又道。

  霓裳闻言郑重点头:“坊主放心,霓裳都明白,也绝对不会辜负姑娘和坊主的用心。”

  她岂会不懂。

  “最近你便不用去各府教习各家千金琴艺了,好好在坊内练琴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“下去吧。”

  霓裳行礼,拿着琴谱又朝叶千宁重重行礼,这才退出门。

  “你那琴谱是怎么会事。”

  门刚关上,槐花就忍不住了。

  “好歹安娘子叫我一声少坊主,怎么也得做出点贡献。”叶千宁靠在椅子上。

  “那首曲子当真是妙,你就这么大方送出去了?”

  “今日她的确出了不少力,若非她,我估么着还要折腾一下午。”

  “别以为姨娘没看出来,转折点的音符。”

  只是一个转折,就像是一个人写完了书籍,被别人落下名字一样。

  “她是司音坊的人,她出了风头,咱们也有面子,更何况她有靠山,名气大盛也没人敢骚扰她。”

  名声越大麻烦越多,司音坊得罪不了的,霓裳背后之人能解决。

  槐花顿了顿试探:“你都知道了?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北黎京城的事,还未全面知晓,不过皇家那几位的事基本都清楚。

  “有权能压人,没钱也寸步难行。”槐花微叹。

  “他寸步难行?又想要钱,又想要脸,那有这么好的事。”叶千宁冷嗤。

  权势的确能让人掏钱,但是谁也不会傻到取出全部家产,求人的时候,还是软话更实用。

  槐花又叹一声欲言又止。

  “姨娘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
  “今日进宫我见到了斩夫人和斩贵妃,出宫的时候于斩夫人同行,得到了一些消息。”槐花又犹豫几分才道:“听说,皇上有意拿出当初那道赐婚圣旨。”

  “哪道?”

  “就是当年赐婚太子妃的圣旨。”

  叶千宁被惊到了,后又觉得好笑:“赐婚圣旨?北黎帝莫不是神经不正常了吧。”

  “谁说不是呢,不过若是消息准确的话,也不好办。”

  “只要他敢,我就敢让将皇家的面子死死踩在脚底。”叶千宁双目微眯,升起丝丝杀气。

  “千宁这里是京城,且不可太过。”

  “没事,我此次入京,自有北黎帝的把柄在手上,他不敢动。”

  槐花闻言放心不少:“斩夫人说是贵妃偶然听到的消息,还不确定,不管真假,事先做些准备,以免到时候乱了阵脚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消息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,只是不知道桑祈知不知道。

  这次赈灾的钱财,不知道桑祈能不能从北黎帝手中拿到钱财。

  大雨下了一日,第二日依旧是阴雨连绵。

  城外中的护城河水位都上涨了很多。

  灰蒙蒙的天气,本就让人烦闷,番邦也传来的消息。

  四位番邦王爷,其他三位都快到京城了,又齐齐返了回去,传给北黎的信件都是以水患挡路为由头,暂时返程。

  剩下的一位,世子裕盛佑从京城城门逃走之后便没了音讯。

  北黎帝让人去追,一无所获。

  就连叶千宁派去的人也将人跟丢了,裕盛佑突然之间消失了。    北黎帝得到四位番邦没有一个入京城的心中大感不妙,连夜拟写圣旨送往番邦,又派人去大营调派了几千士兵,加强了城门看守和城中巡逻。

  “皇上,高丞相求见。”李全德匆匆进来。

  北黎帝手指扶额,语气带着疲惫和烦躁:“宣。”

  高丞相喜笑颜开进入御书房,声音掩盖住的欣喜:“参见皇上。”

  北黎帝没有说话,阴森森的目光盯着他。

  高丞相没有得到回应,微微抬头,触及到上方阴沉的眸子,心中一沉,笑容僵在脸上又猛然低头。

  “高爱卿有何喜事,这般雀跃。”声音很沉。

  “回……回皇上,前日皇上让微臣接触的付丞,今日上午来了丞相府,说要捐献金子。”

  北黎帝眸子一亮:“要捐献多少。”

  “两千万金子。”

  北黎帝先是震惊后又惊喜,立马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:“此事可真?”

  “真的,付丞已让人把金子送到丞相府了,微臣让人府上众多家丁和账房清点过,正好两千万两,都是纯金。”高丞相说着自己也颇为激动了。

  他还从未见过那么多金子,心中感叹,付丞真他娘有钱啊!
  北黎帝大喜,这几日的阴郁总算有点值得高兴的了。

  “朕这就下旨,让人去丞相府搬金子。”

  两千万两金子,空虚的国库总算又丰盈起来了。

  看来挖了几代的金子此言不虚,付丞这个人勘以大用。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“李全德拟旨。”

  北黎帝完全是被金子迷了眼,提笔就在圣旨上落下字迹,盖上国玺。

  高丞相见皇上拟旨,心中知道付丞的官员没跑了,今后若能拉上付丞,丞相府绝不吃亏。

  只是……

  一想到两千万两黄金要全部纳入国库,他还是挺心疼的。

  毕竟见识过满院子的金灿灿,谁还看得上银子。

  金子比银子养眼啊!

  “高丞相你去传朕旨意,奉付丞为永安侯,赏赐宅院一座。”北黎帝将圣旨交给李全德。

  李全德心中微惊,接过圣旨走下去。

  永安侯?
  高丞相蒙了,反应过来惶恐道:“皇上使不得啊。”

  知道付丞会封官,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一个侯爵之位……

  “有何使不得。”

  “皇上付丞一介乡野,怎能担得起侯爵之位啊。”

  “有何担不得,朕还觉得不够呢。”

  若非他是帝王,两千万两黄金的手笔,他都想收为义子了。

  “皇上三思啊,侯爵之位乃是有偌大军功才能有的荣宠,皇上若给了付丞爵位,让那些文臣和边关打仗的将士如何看。”

  高丞相难得如此深明大义,为边关战士考虑……

  “朕意以决,无需多言。”

  “皇上,如此难以堵住百姓悠悠之口啊。”

  “悠悠之口?哼,谁若不服,只要他们也能拿出两千万两黄金,朕也会给他侯爵之位,若拿不出就乖乖闭嘴。”

  北黎帝染了怒意,眸子冰冷。

  高丞相闻言也不敢多言了,站起身接过圣旨。

  退出御书房的时候,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陷入了沉思……

  他从小小的官员一路滚打才坐到了丞相位置,付丞只是用两千万两黄金从百姓一跃成了侯爵,轻而易举的。

  那他这些年的努力都是啥?
  手中的圣旨仿佛成了嘲讽他们这些文武百官的证据。

  高丞相眉头都皱成了川,小小的圣旨宣下去,想到刚刚还对他阿谀奉承之人,一跃而起,今后遇见,他都要礼让,心情很不好。

  高丞相一路心事重重,直到对面一人挡住他的去路,险些撞上,他才猛然回神: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
  “高丞相,何是如此匆匆?”

  桑祈背手而立。

  “太子殿下,皇上有旨,臣要出宫宣旨。”

  “哦?什么圣旨要高丞相亲自去宣。”桑祈垂眸瞥上他手中捧着的那道明黄。

  “是……是,皇上要赐封付丞为永安侯。”高丞相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桑祈瞳孔猛缩。

  “付丞今日给国库捐献了两千万两黄金,皇上便给了爵爷之位。”

  两千万两黄金?

  桑祈一时间也被数目惊到了。

  转念响起付丞那日在仙人醉所说的买官,面上阴郁又难看。

  “胡闹。”

  “太子殿下,微臣已极力劝说,皇上心意决绝,不容反驳。”高丞相说完朝着他行礼:“殿下,微臣还要去宣纸,便先出宫了。”

  “慢着,将圣旨给本宫。”桑祈厉道。

  “太子殿下?”

  “拿来。”

  高丞相迟疑一下还是将圣旨交了出去,毕竟他也很不希望付丞成为永安侯。

  桑祈一把将圣旨握在手中,快步朝着御书房而去。

  北黎的官员从来不是能买卖的,更可况侯爵之位。

  有爵世家哪一个不是生杀场上出来的,祖辈积累下来的战功才获得的,钱财便能买卖对各大世家,朝中上下公平吗。

  高丞相站在原地看着太子殿下背影,迟疑一下抬脚跟上。

  若太子成功劝说了皆大欢喜,若太子没被劝成,圣旨他还得宣。

  高丞相走的不算慢,来到御书房一阵暴怒让他心中一抖,脚下紧忙快了几步。

  “滚,滚出去。”

  北黎帝暴怒。

  桑祈看着砸在脚边的圣旨,垂着的眸子阴郁的像蒙上了一层乌云,浓稠的化不开,半响冷冷开口:“父皇心意如此,儿臣无话可说,两千万两黄金,父皇可拨出一批给北方赈灾。”

  “赈灾之事,朕自有安排,无需你来多言,滚下去。”

  “父皇可要好好思量。”

  桑祈拱手不等北黎帝说话,转身走出御书房。

  在他走出去的一瞬,一个茶盏砸在门框上,落地碎了一地。

  桑祈心中寒意一片,就如同碎裂的杯子一样,碎了就拼凑不起来了。

  高丞相看到桑祈拱手作揖。

  “还不滚进来,拿去宣旨。”北黎帝呵斥。

  高丞相立马进屋,一眼就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圣旨,颤颤巍巍去捡起:“微臣告退。”

  丞相府。

  满院子几十个大箱子堆积在院中,府中所有的护卫将箱子围成一个圈,谁都靠近不得。

  不少人都看到刚刚府中账房小厮清点的画面,都是明晃晃的金子啊。

  高崎回府,看着府中聚集那么多人,颇为好奇。

  “吆,这么热闹。”

  “少爷,您回来了。”管家迎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