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春儿放下手里的笔,见怪不怪。

    她这个小妹,只要想哄人,那黑的都能被她说成是白的。

    八个小姑娘围坐在一起吃过饭,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。

    于秋儿本来想让她们去睡觉,但没有一個人敢睡,她们中了人贩子的迷药,睡了那么久,现在哪里还有睡意?

    于秋儿倒是想睡,可她接下了安抚小姑娘的任务,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。

    为了打发时间,她请龙三七帮忙拎了一袋子珠子过来,八个小姑娘围坐在大通铺上串了整整一宿珠子。

    小姑娘们最初不太敢动手,还是于秋儿一直鼓励,她们才壮着胆子跟着串起珠子打发时间。

    第二天天刚亮,龙三七和龙九又过来送了早饭,等几个小姑娘吃完,红莲带着一包铜板过来,把姑娘们串的珠子结算了,给五个小姑娘发了工钱。

    于秋儿把自己串好的八条一模一样的手串分给大家,“这就是我们共患难的证明!”

    于春儿实在受不了她和小叔一样唱大戏,没好气拍了她一下。

    但于秋儿的表现把五个小姑娘感动得不行,泪眼汪汪一口一个“秋儿姐姐”的叫。

    她们的表现让于秋儿心理上得到极大满足,更是小手一挥,给小姑娘们一人装了三个大肉包子,让她们在回家的路上免得饿肚子。

    几个小姑娘现在是彻底相信她们得救了,龙三七和龙九要驾马车送她们回家时也没有抗拒,都乖乖上了马车,末了还抹着眼泪问三个姐姐,之后还能不能来找她们玩。

    三个小姑娘欣然应允。

    五个小姑娘住在相邻的两个村,都在京郊。

    两个村找孩子都快找疯了,见龙三七把人送回去,都激动得要给她们磕头。

    龙三七自然不肯受,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,只说是自家孩子也被人贩子抓了,她们赶去救人的时候顺手把几个小姑娘给救了出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冯笙被自家阿娘拉着,快步回了自家的小院。

    “你阿爷都快急疯了,赶紧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。”张氏推了她一把。

    冯笙上前扑倒冯里正怀里,感受到熟悉的温暖,她再也忍不住,大哭出声。

    她不是在做梦,她真的回家了。

    爷孙俩哭过一场,重新洗过脸后坐到堂屋,冯笙总算讲起自己这两天的遭遇。

    她昨天去卖绣品,路上遇到一个老婆子倒在地上,便过去查看情况,想把人扶起来,结果谁知道那老婆子是个拐子。

    但她虽然中了药,迷迷糊糊还是察觉到一些的,只是身体动不了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先是被带到一个僻静小院,后来又被转移去了更吵闹一些的院子。

    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秦宅了。

    “秦家的宅子好大,吃的是白米饭,还有两道肉菜,临走前一个大一些的姐姐过来,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包铜板,说是我们串珠子的工钱。”冯笙说着,方才想起身上背着的包袱还一直没放。她放下包袱打开,露出里面一大包铜板,并三个还没冷的大肉包子。

    本来全神贯注听着她讲述这两天一夜遭遇的冯家人瞬间就沸腾了。

    “这、这……”张氏拿起两枚铜板用力搓了搓,确实是真的无疑。

    可女儿不是被拐了吗?回来竟还带了这么多铜板。

    那三个大包子是白面做的,闻着就香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冯里正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,满眼欣慰,“笙儿这是遇到贵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就知道,几个孙子都蠢笨如猪,老天爷再怎么说也会给他冯家一个有出息的孙女。

    “不过无功不受禄,笙儿平白无故收了人家这么多铜板,是不是不太妥当?”冯笙的爹冯大富心有疑虑。

    二叔冯大贵跟着点头,他们一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,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跟贵人打过交道。

    今天送小侄女回来的马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宽敞,马儿健壮又有神,驾车的还是女子,定然不是一般的贵人。

    冯里正摩挲着拐杖,“的确不太妥当,但咱们庄稼人,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去还礼。”

    能跟这样的贵人搭上关系,冯里正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。

    冯笙把铜板和包子交给自家阿奶,想了想道:“听秋儿姐姐说,家里只有她小叔小婶两位正经主子,下令救我们的也是她的小叔小婶,要不把阿娘绣的那扇座屏送过去做谢礼。”

    张氏有些舍不得,那扇座屏是双面绣,她绣了三个月,准备卖到“柳氏布庄”,得的银子刚好能够儿子明年的束脩。

    冯里正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,当即开口,“晏儿读书也没什么起色,先把座屏拿去做谢礼,明年若是再考不中,就证明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。”

    读了十年连个童生试都没过,偏老大媳妇惯着他继续读。

    她有一手好绣活,每月交到公中的银钱最多,冯里正也就不好逼得太紧。

    张氏的脸一垮,没再说什么,可心里总归是不高兴的。

    回到自家屋子,张氏戳了戳女儿的脑袋,没好气道:“我看你就是不盼着你哥好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她语重心长,“只有你哥起来了,你以后才能嫁得好。”

    冯笙抿唇,没有反驳,因为她知道反驳也不会有用,只会让母亲更不高兴。

    母亲从小就教育她,女子无才便是德,只要练好绣技,等到哥哥有出息,她以后嫁到夫家腰板也能挺得直。

    可她昨晚在秦家见到的却不是这样。

    三个姐姐能写会算,她偷偷观察她们,发现她们提起女子读书时是习以为常的模样。

    尤其是秋儿姐姐说,在她们老家,所有人都要读书认字,不论男女老幼。

    冯笙怀里贴身藏了一个小荷包,荷包里有一块二钱的碎银和一条珠串,但是她最宝贝的,还是那张写了她名字“冯笙”的小纸片。

    阿爷虽然疼她,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读书识字。

    她和秋儿姐姐约好了,下一次再见的时候,秋儿姐姐会再教她五个字。